再說說我吧,大學選了一個文科專業(yè),學漢語言文學,渾渾噩噩過了四年。全班都洋溢在考證的興奮中,無論是什麼證書,只要有考試必蹭,似乎沒考過很丟臉。在這種氣氛下,我極其順利地拿到了六級證書,普通話證書,教師資格證,國二證書,那時大家都以爲這是大學生涯的終點,企圖用一大疊的證書來表明自己上學時的刻苦。
每個人都以爲自己將會迎來輝煌的人生,自己會成爲文壇上一棵與衆(zhòng)不同的種子選手,抑或是成爲葉聖陶先生那樣的杏壇前輩,大家都活在一張精心佈置好的癡人說夢網(wǎng)裡,每個人心裡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麼貨色,但誰都不願意打破這份平靜和安穩(wěn)。
可包括我在內(nèi)的一衆(zhòng)同學仍舊陷入了泥潭,大四實習的時候,迷茫如期而至,多數(shù)同學打著考研的口號繼續(xù)用著家裡給的生活費,混跡在學校附近的網(wǎng)吧或是商場,一小部分真正求學的則在冬冷夏暖的圖書館紮根。剩下的有的去了培訓機構(gòu)跑銷售,頂著寒風或是烈日在各大小學附近拉人頭。
這時我才真正明白了自己所謂的努力多麼渺小,真正的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到了那一步,誰都得妥協(xié),我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被社會給淘汰了,我嘗試去給一些公司投簡歷,而一起面試的要麼是在國外進修中國文學的留學生,要麼是大學期間已經(jīng)在各大知名雜誌寫過文章的優(yōu)秀畢業(yè)生,在一次中暑後,我放棄了,和其他同學一樣,向家裡討要生活費,決定考研。
一戰(zhàn)失敗後學校也不再提供宿舍,我已經(jīng)成爲一名準畢業(yè)生,陳慄幫我找到一份新媒體的工作,內(nèi)容就是給公衆(zhòng)號寫文章,和商家討論廣告投放等的收費事宜。
我的工資由陳慄發(fā)放,包吃包住,公衆(zhòng)號是他剛上大學時申請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積累了不少的粘性用戶,也就是說,以我的文字水平,只要不瞎搞,基本不會掉粉。
我住的地方是陳慄家裡在大學城附近購置的一套loft,陳慄畢業(yè)後就考了高校教師資格證,現(xiàn)在畢業(yè)的某985高校任教心理學。
當時一個人在學校附近租了一個單間,很不幸地煤氣中毒,用最後的意識給房東打了電話一直佔線,抱著最後的希望撥通了陳慄的號碼,事後他問我是不是把他當作神了,我回答說也不是,就是知道活不下去了,最後想聽聽他的聲音。
他聲音一下子啞了,緊緊抱住我,說了句傻姑娘,我靜靜躺在他懷裡,脖子上突然的涼意讓我明白陳慄哭了。我裝作不懂的樣子回他,還不是被你玩的。話剛說完我就感到了不妥,趕緊解釋,我是說你把我罵傻的,又覺得這句話更怪,乾脆不解釋,只是把頭埋得更深了。
後來我就搬進了他家,用他的話說,煤氣中毒後獲救的機率大一點。
而自從那晚發(fā)生那些不可描述事情之後,我和陳慄再也沒有了聯(lián)繫,他仿若消失了一般,這時第一次他那麼長時間不主動聯(lián)繫我,我也開始重新審視我們兩人之間的關(guān)係,或許他只適合做朋友。
我的日子無比清閒,通常是提前寫好稿子,再設(shè)置一個定時發(fā)佈,剩下的時間隨意揮霍,平時沒事就去超市買點菜自己做飯吃,要麼就是買點排骨和雞燉湯送陳慄學校去。
可是,我已經(jīng)好久沒下過廚了,沒給陳慄送湯,沒有每天給他打電話報備,難道他不想我嗎,他不怕我出事嗎,我在期待著他的到來。
可我又不解,那晚陳慄說的不願意做誰的替代品是怎麼回事。
已經(jīng)快一個月了,到了發(fā)工資這天,我終於又見到了他,他拿鑰匙開門的時候我就猜到了,沒有之前的幹練清爽,陳慄面容憔悴,鬍子拉碴,穿的一身西裝。
“最近好嗎?”他看見我,眼神柔和許多,走過來想要抱抱我。
我還在生氣,滿肚子的委屈,可一看見他那張依舊帥氣的臉龐,我竟然一句抱怨的話都說不出來,我想裝作若無其事,想要儘可能地善解人意,可是鼻子一酸,不爭氣的眼淚就落了下來,一顆一顆地下落,晶瑩剔透,我從沙發(fā)上下來衝過去緊緊抱住他,儘管我知道女生不能太主動,儘管我發(fā)過誓再也不想見他,可那難以剋制的想念迫使我放下自己所謂的自尊。
他輕柔地把我們分開,將我抱到沙發(fā)上,吻了吻我額頭,他的吻很輕,很笨拙,但足以讓我安心,因爲我知道我的快樂回來了。
“對不起,我那天不該兇你的,鳴鳴,對不起,我好想你?!彼麄?cè)躺著抱住我,像個孩子般嘟囔著道歉。
我哪還在生氣,點了點頭,帶著哭腔看向他,“是我不對,我太隨便了,但我只是喜歡你,太喜歡你了纔會這樣?!边@句話半真半假,因爲我只喜歡自己。
“以後不要這樣了,”
我應和著,保證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陳慄滿意了,笑著對我說,“這種事情只能讓男生來?!?
我不解,“爲什麼呀,因爲這樣你會更舒服嗎?”
他一臉黑線,“還不是怕你累著,還有就是,”
我正在期待下文,陳慄卻不說了,這是他慣常的套路,總是喜歡挑起我的好奇心讓我求著他告訴我。
我只能遂他的願,“告訴我嘛,還有什麼。”
“咳咳,就是,我還是第一次?!标悙呎f邊換了個姿勢,撐在我身上,這句話的殺傷力可大,這樣下來雖然身體沒有直接接觸,兩人之間的氣氛卻急速升溫,逐漸曖昧起來,我眼睜睜看著他的耳朵從肉色變成粉紅,再是通紅,我突然心癢癢,又想犯罪。
“不行不行,”
“什麼不行”他靠近我耳邊。
完了完了,這傢伙好像是有備而來,感覺可不像是生手,怎麼辦。
我一邊抗拒著自己的渴望,一邊語無倫次起來,“不能親你,你不讓?!?
這時我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蠢話,就聽到上方傳來幾聲輕笑。
“傻子,我讓。”
鋪天蓋地的吻刻在我身上,每一處。我一邊回味著這種香甜,一邊用小手試圖推開身上的人,我當然知道這是徒勞,但如果我不做反抗,似乎過於隨便。
陳慄喜歡矜持的女人。
我沉淪在這片猜不到盡頭的慾海,只覺得全身都是軟乎乎的,骨頭都快要散架般的酥軟徹底吞噬了我的理智,以至於我在不經(jīng)意間輕聲哼叫起來。
陳慄似乎被我嚇到,連忙翻身爬起來,我迷迷糊糊的看著他,“怎麼了?”
他喘著粗氣,嘶啞著說,“你身體好敏感。”
這時輪到我害羞了,裝作不解地問,“啊,怎麼了,不好嗎?”
誰讓陳慄喜歡這款,我發(fā)誓,一個初中女生學到的性知識都比他多。
“不是,就是,我怕控制不住自己?!?
“那,爲什麼要控制呢?”我問。
“因爲我想保護你?!?
我心裡一咯噔,這句話,好熟悉,於是我沒有接話。
陳慄緩了好久,直到不再喘粗氣,才重新過來抱我,低下頭在我臉上親了又親,隨後嘆了一聲,“我說了,你不要生氣。你答應我,我就說?!?
我十有八九已經(jīng)猜到了答案,於是點了點頭,“你說吧?!?
“嗯,你還記得應晨吧,她是我姐姐,比我大兩歲歲,我們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各自組建了家庭,她跟著我爸,但我們關(guān)係很好。這些她沒和你說過吧?!?
我搖搖頭,他繼續(xù)說下去,“後來聽說她在學校爲了一個女孩被開除了,我那時候就好奇那個女孩是誰,但她從來沒有提過,直到我上了高中,有一天,我姐姐突然找到我,她告訴我有個好閨蜜和我一個班,成績蠻不錯,就是太文靜了,要我照顧一下她,不要讓人欺負她。我才知道害她被開除的女生就是你。”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繼續(xù)說下去。
“不過當時我甚至很討厭你,覺得你心機很重,再加上當時你不愛說話,也不愛笑,我就沒理過你,直到我姐突然宣佈要去韓國,她要我答應她在這段時間要照顧好你,她語氣很認真,甚至是在求我,她說你沒有朋友,怕你一個人熬不過去……”
陳慄還沒說完,他不好意思地說,“後面和你接觸了之後,我慢慢喜歡上了和你待在一起的感覺,我發(fā)現(xiàn)你是個很美好的女孩子,甚至注意到了原來你撩起那麼厚重的直劉海之後那麼好看,那麼亮的眼睛,小小的嘴巴,鼻子也是肉肉的,一切都那麼可愛,那麼讓我向往。”他一邊說著一邊露出開心的笑,眼睛裡承滿了光芒。
“我把這些都和我姐說了,我謝謝她帶來一個這麼美好的女孩子來我身邊,她祝福我,甚至提出等我們結(jié)婚後,要做你的伴娘,我不好意思地告訴她你可能對我沒想法,她說你一定會喜歡上我,要我不能辜負你,代替她這個好閨蜜好好保護你,她說你不喜歡接觸男生,所以我那天才……”
我靜靜聆聽著,原來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心頭堵得慌,叫停了陳慄,突然覺得胸口一陣揪痛,莫大的空虛感襲來,應晨她那麼努力地試圖離我更近一點,我怎麼能,試圖用另一個人來代替她,我怎麼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