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靠我……太近。”

“嗯？”

“……”

子衿發現自己越是想要避開顧彥深，他就越是湊過來。她原本已經夠小心翼翼的喘息，到了最後，幾乎是屏息，因爲不敢有太大的動作，就怕狹小的車廂裡，兩人的脣會一不小心碰在一起。

幸虧紅燈跳到了綠燈，前面的車子開始緩緩前進，顧彥深的車還停在原地，身後跟著的長龍自然是不耐煩地催促起來，有幾個性子急的司機更甚至是趴出車窗外，指著車子大呼小叫。

顧彥深卻絲毫沒有動怒的跡象，他那形狀完美的脣角微微上挑著，倒是沒有再逼著子衿，坐正了身子就開車。

終於離開了……

子衿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原本稀薄的空氣也彷彿飽滿起來，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轉過臉去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男人，他側臉的線條非常完美，午後的陽光灑金子一樣，透過車膜很深的玻璃窗投射進來，點點落在他的精緻的五官上，讓人炫目。

子衿吞了吞口水，想著剛剛的話題都已經打開了，也沒有理由半途而廢，最後還是主動開口。

“……我剛剛說的，希望大哥你可以好好考慮考慮。”

顧彥深在前面路口轉了個彎，“嗯？你剛剛說什麼了？”

子衿看向他，其實光是看他這種漫不經心的表情，她就知道，他是聽到了，只是不想回答而已。

她抿了抿脣，“我知道我的要求有點過分，可是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希望搬出去的人是我自己。只是，我不可能搬出去，我想其實你……也未必會喜歡住在那個地方，如果可以的話……”

“你希望我搬出去？”顧彥深得空轉過臉來，明知故問。

子衿點頭。

他笑了笑，“既然你也知道是強人所難，憑什麼認爲我會同意？”

“……算是，我欠你的。”

他們兩人同在一個屋檐下，她是真的沒有勇氣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她對謊言的駕馭能力一貫都不好。

“你欠我的？”

顧彥深嘴角的笑意更是深邃了一些，迷人的眼眸伸出亦是閃過一道精光，不過片刻已一片平靜。他沒有再繼續剛剛那個話題，突然調轉了話鋒，問她：“你父親在哪個醫院？”

“大哥，我自己……”

“我並不是很喜歡‘大哥’這兩個字。”顧彥深十分乾脆地打斷她的話，似真似假的語氣，讓人分辨不清，那些譏誚到底是給她的，還是給他自己的，“你叫我一次，就等於是在提醒著一些我不想想起的事。”

——他指的是，私生子的身份？

子衿暗暗忍下嘆息的慾望，想著自己叫他大哥的時候，不也等於是在提醒著她一些殘忍的事實麼？

可是她總不能當著喬家人的面叫他名字吧？

“前面路口又要轉彎了。”顧彥深提醒她，“你父親在哪個醫院？”

“你就在前面路口讓我下車。”子衿堅持要下車。

“喬景蓮喜歡把你丟在半路，不過我可不喜歡做這種事情。”顧彥深勾了勾脣，淡淡的語氣卻是帶著一股勢如破竹般的氣勢，“你不是說欠我的麼？現在我想送你去醫院，所以不要再讓我聽到任何我不想聽的話，嗯？什麼醫院？”

子衿面無表情地垂下眼簾，放在膝蓋上的手指，下意識地捏緊。

片刻之後，她纔出聲，聲音很輕，狹小的車廂裡，每一個字卻都格外清晰。

她說：“我爸住的醫院是精神病院，我爸有嚴重的精神病，已經有5年了。我想你未必適合去那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