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悵然若失

畢業季總是熱鬧和悽清的矛盾綜合體，陪伴數千個日月的人即將分道揚鑣，只留下或淡或濃的回憶，揮手離別後誰也不知道會什麼時候遇見誰……

兩年前，上官暖爲赫連兄妹的畢業而惆悵，兩年後，終於迎來了屬於自己的畢業典禮，卻沒有之前憧憬的那般喜悅，相反，更加濃郁的…悵然若失。

高中的畢業典禮象徵著爲期三個多月的暑假即將到來，辛辛學子在寒窗苦讀三年後爲此雀躍興奮著，而申請晚點回上官家度假的上官暖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不止是因爲假期的別離，更是因爲最近幾天，聰慧細膩的上官暖明顯感覺到赫連家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瞞著她，一家四口總是有種欲言又止的感覺。

上官暖始終沒有問出口，甚至有些逃避，因爲她隱隱約約感覺到不好的預感……

六月的某一天，恰逢週末，豔陽高照，萬里無雲。

豪華古典的赫連大宅廳堂，一名青春俏麗的少女身穿簡單的白色T恤和吊帶牛仔短褲，揹著素雅的雙肩小包，揮著修長而白皙的手臂揚聲道：“各位，我走了喔。”

笑容如豔陽般耀眼的少女正是上官暖，準備出門參加班級畢業聚餐，與容貌相當出衆的一家四口揮手道別。

正當上官暖擡步往外走時，已是出落成美麗少女的赫連伊開口道：“暖暖，等會，你確定你就穿成這樣出去？”

聽到這話，上官暖垂眸反覆看了自己的著裝，納悶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不等發表意見者回答，渾身透著淡雅貴婦韻味的雲沐晨搶先評價道：“沒什麼問題，這麼穿既青春又顯身材，想我現在都穿不出這種感覺……”

的確，十三歲少女上官暖雖是衣著簡單，但容貌和氣質皆佳，尤其是那雙筆直而修長的細腿更顯高挑和活力。

話說到最後，透著淡淡的憂傷，某媽很快就被花季少女赫連伊幽幽打斷：“媽咪，您老就別裝嫩了，咱們這個年代的審美你不懂。”

“老公，你女兒欺負我！”被狠狠嫌棄的某媽對著身旁的某爸告狀，“臭丫頭說我審美不行，那我當初看上你要怎麼解釋？”

感覺被自家老爸涼颼颼的目光瞟了一眼，赫連伊訕笑了一下往上官暖方向小步跑去…避難。

誰都知道，傳說中的的冰山總裁森赫連森唯嬌妻是從，要是惹了水靈靈的赫連夫人，莫怪‘槍子’無眼，就是親生的也得明算賬。

然而，剛默默遁逃的赫連伊聽到自家老爸非同凡響的一句話，差點踉蹌一下——

“老婆，你確實不嫩了。”

這話說得沒什麼溫度，語調平平，聽起來就是在陳述事實。

“我不嫩？那你不是更老？！”雲沐晨當即不爽冷哼道，白皙的手往某人大腿上狠狠一擰。

“嗯。我們是老夫老妻。”

赫連森的語氣波瀾不驚，惹得雲沐晨冷哼連連。

習慣了父母時而逗比的拌嘴，呈無視狀態的赫連伊在小臉帶笑的上官暖站定，上下反覆打量一會輕輕說道：“暖暖，畢業聚餐不穿漂亮點嗎？怎麼也得穿個裙子。”

聽到這話，上官暖微微擰眉，“要那麼漂亮幹嘛？”

“傻丫頭，當然是泡仔啊！咱們家暖暖美女一枚，穿漂亮點讓更多男生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赫連伊清朗的聲音響徹在偌大的空間，理所當然的語氣尤爲鮮活。

“……”上官暖輕抿著脣沒有說話，目光不由瞥向不遠處安靜敲著平板的赫連惟。

垂眸專注平板的赫連惟剛毅側臉紋絲未動，只有敲打屏幕的修長手指在感受到那抹視線後微微一僵。

注意到上官暖往前看變得有些黯淡的眼神，赫連伊輕輕拍了拍對方矮了半個頭的肩膀，笑著說道：“逗你的啦！我們家暖暖怎麼穿都好看！時間不早了，出去好好玩啊。”

“嗯。”上官暖輕輕點了點頭，嘴角綻放和熙笑容，“我會盡快回來的。”

目送著上官暖窈窕的身影沒入黑色保時捷，轉身往裡屋走的赫連伊輕輕嘆了口氣。

這一刻，全場氣氛由之前的歡快變得壓抑，並且愈加濃郁寂靜。

過了一會，面色沉冷的赫連伊坐回原位，對著旁邊的赫連惟問道：“哥哥，你打算什麼時候跟暖暖說？”

沉吟不語一會，赫連惟薄脣輕啓，聲音有些乾澀：“今天。”

這時，雲沐晨聽到兄妹倆的交談，面帶凝重地開口：“也好，早點說，也好讓暖暖有個心理準備。”

“可是，哥哥，你要怎麼說？”赫連伊秀眉緊攏，俏臉上難掩沉重，“那麼突然…不知道她會有什麼反應。”

“……”赫連惟眼神有些飄忽不定，緊抿著薄脣。

接下來，又是一陣良久的壓抑沉默。

廳子裡安靜得似乎聽得到幾人緩慢的呼吸聲，赫連森醇厚的聲音打破無邊壓抑：“惟惟，不管你作什麼決定，爹地都支持你。那邊，可以再培養一個繼承人。”

“謝謝爹地，但那是我的責任，我不能逃避。”赫連惟輕輕開口，擡眸間漆黑眼底一片堅定。

再次輕嘆了口氣，雲沐晨低聲說道：“暖暖來我們家也好幾年了，現在突然告訴她這個決定，我怕她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赫連惟輕輕放下銀白色的平板電腦，“暖暖那邊我來說，時間久了就沒事。”

“哥…”

“嗯？”

赫連惟挑眉回覆赫連伊的欲言又止。

“哥哥，把你心裡的真實想法告訴暖暖…”赫連伊垂眸看著光滑的地板，隨後定睛看向自家英俊非凡的哥哥，菱脣微啓，“暖暖也不小了，別讓她一直活在對你的幻想中，她該找一個真正喜歡她呵護她的男生…讓她對你死心。”

聽到這話，赫連惟黑眸裡一潭清水深不見底，一抹徵然一閃而過。

“我知道該怎麼做。”赫連惟終是輕輕撇開眼，沉沉回答道。

“惟惟，到那邊照顧好自己。”

“嗯。”

“年限不定，你盡力學，十五歲雖然遲了點，憑你的天資不在話下。”

“嗯。”

……

父母的悉心叮囑在赫連惟耳邊飄散，眼神閃爍——多少是有不捨的，對所有親人，包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