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覓平時只與丁家相熟, 其他的也只是和車伕貨郎偶爾閒談,自是不知村中風言風語。
但丁大娘在村裡呆了這麼久,那些個風吹草動可是都聽得清清楚楚, 偶爾甚至有些多舌的會明裡暗裡問她, 想套出點茶餘飯後的閒料。
丁大娘心裡早早的就已經認了褚覓是自家小子的女君了, 起初村裡說著時, 她心裡還高興, 想著給覓丫頭和自家小子早早定了,讓村中人知道關係也好。
可漸漸的,流言的味兒就變了, 有說褚覓沒了母親,帶著個拖油瓶弟弟, 仗著一起長大的情分存心勾搭丁鈺的, 也有說丁鈺作爲夫郎不安分的, 丁大娘聽著就是窩了一肚子的火。
自家兒子和當親閨女對著的丫頭,怎的就讓說的這樣不堪了!當場丁大娘就預備拿著家中菜刀去跟那些個長舌婦理論。
丁蔣氏連忙攔著自家女君, 安撫她:“我知道外面那些個話說的難聽,但你現在去跟她們有什麼好爭論的呢?反倒是讓她們看了笑話。依我說啊,倒不如直接讓鈺小子和覓丫頭訂了親,往後鈺小子去看她姐弟兩個也有了由頭,風言風語不也就少了?”
火氣下了下, 丁大娘順著放下了手裡菜刀, 想了想, “說的也是, 先讓兩個小的訂了親, 也好堵住那些個多舌的嘴。”
當晚,飯桌上。
丁鈺看了看眼睛直勾勾盯著自己的母親, 又看看一旁欲語還休的父親,視線來回轉了幾圈,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碗。
“您要說什麼就說,別光看著我。”
丁大娘眼神閃了閃,又往自家夫郎看了一眼,交換過眼神之後又開口,“鈺小子,娘想給你和覓丫頭定親。”
平地炸驚雷。
丁鈺被釘在座位上好一會纔回過神來,略帶幾分震驚的看著自家母親,“您,您說什麼?”
丁大娘看著他的反應,心裡忽的也頂不真,跟著緊張的搓搓手,“你跟覓丫頭也算從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的,娘想著不如就先定個親,具體什麼時候成婚再緩緩也是可以的...”
話說一半,丁大娘看著自家小子臉上僵硬的表情和耳尖微微泛起的紅,默默閉了口。
丁鈺從雷裡緩過來,“這事她知道嗎?”
“誰?”丁大娘愣了一下,回過味來,“覓丫頭那我還沒去說,想著先跟你說,畢竟你脾氣倔,免得到時又生脾氣。”
眼瞅著自家石頭兒子又要發呆,丁大娘急了,“兒子,行不行你倒是給個音。”
丁鈺低了頭,“您去問她,她同意的話,”頓了頓,“我沒意見。”
臉上忽的泛起一陣熱,丁鈺起身離了桌,“我先回屋了。”腳步匆匆。
丁大娘喜得樂不可支,眼角眉梢都泛起笑意,扭頭看著自家夫郎,“就說鈺小子喜歡覓丫頭,還害羞。”
又看著自家小樂兒,“樂兒喜歡跟小云景一起玩嗎?”
小樂兒頂著頭上兩個小丸子,重重的點點頭,“喜歡!”
“那今後等哥哥和覓姐姐成了親,讓他天天和你玩好不好?”
“好!”
這幾日,褚覓忙活著攤子的營生,每日早出晚歸的,連跟小寶呆一塊的時間都少了些,丁大娘便想著等個兩日等她得閒來了就跟她商量這事。
俗話說,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放到丁大娘身上,就是聽著外面的風言風語,丁大娘也沒什麼反應了,哼,隨你們說去吧,反正我家小子遲早是要和覓丫頭成婚的。
有婦人從她眼角眉梢看出點什麼,默默湊上去,“大姐,你家鈺小子跟褚家那丫頭是不是...”話未說完,但都在不言中。
丁大娘也沒說什麼,只說過幾日。
這一個個的可也都是活了幾十年的,神色語氣一合,都也能品出來個八九不離十。
村裡流言立時換了風向。
丁家小子馬上就要和褚家丫頭成婚了。
傳到李葉這,聽到的便是這樣的版本。
李葉僵著嘴角假笑回了自己小院,進了房間就揮手摔了架子上的花瓶,“嘭”的一聲,碎片殘花隨著流水淌了滿地。
“褚覓...”
是你逼我的。
褚覓直起身子,揉了揉酸脹的肩膀。
最近小吃攤生意紅火,每日備下的食材越來越多,她的工作量也是越來越大,做好第二天的準備工作時已是夜深人靜,小寶已經窩在牀上睡得正酣。
伸了個懶腰舒緩下筋骨,褚覓吹滅桌上的燈,脫了鞋上炕。
翻轉幾次,睡意上來了,漸漸的呼吸平穩入了夢境。
陣陣熱風往炕上兩人身上撲打,褚覓翻了個身,木頭的燃燒聲噼裡啪啦在耳朵旁炸開,褚覓皺皺眉,從夢裡掙扎出來,甫一睜眼,便是一片紅彤彤的火光。
房子燒了!
褚覓頓時睡意全無,一個翻身從炕上起來,搖醒小云景。
一陣陣的煙往鼻子眼睛裡衝,褚覓一手扒拉著眼淚,就拉著小云景往門那去。
取了門栓卻打不開。
有人在外面把門鎖了。
褚覓上手使勁拽門,門動了幾下卻還是緊閉著,眼見著屋裡火勢越來越大,再這樣下去就出不去了。
來不及了。
褚覓咬咬牙,側過身子就往門上撞過去,門晃了幾下。
褚覓再撞上去。
一下又一下。
“砰”的一聲,兩扇木門終於承受不住,被從裡面撞開,褚覓抱起小云景就衝出門外。
再回身看去,小屋還在冒著煙,紅光直往天上衝。
村裡一戶人家起夜,瞅著褚家的方向一片紅彤彤的,連忙趕去村長家敲了門,叫醒村長。
村裡的人接連提著水趕來救火。
火勢一點點小了下去,褚覓緩了口氣,胳膊上傳來的疼痛卻讓她皺了眉,剛纔忙於撞門出來,不小心被火燎了一道。
“褚覓!”
有人喚她名字,褚覓轉了身,還未看清便被抓住了肩膀,焦急的聲音響起,“你沒事吧。”
丁鈺那張長久沒什麼表情的臉,此時都是擔憂。
像是終於安了心,褚覓勾起嘴角,蒼白的笑了一下。下一秒,渾身脫了力氣,跌入丁鈺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