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辛迪亞的身影最終消散在空氣中,聖樹再次發出了它耀眼奪目的光輝。
光芒之中,一根樹枝上慢慢鑽出了一個淡粉色的花芽,隨後迅速的開花、結果。
待到那金色光輝完全消失之後,出現在大家眼前的便是一顆吊在樹枝上沉甸甸的金色果實。
戴納走上前去,小心翼翼的摘下了那顆得之不易的珍貴果實。
就在他摘下聖樹之果的下一秒,整棵聖樹便頃刻之間徹底化作一粒粒金色粉末,消失在了衆人的視線中。
守護了整個部落數千年之久的聖樹便這樣灰飛煙滅了。
在傅如晦這邊,昏睡中的赫伯特髮色逐漸褪去了閃耀的銀光,轉而變成了墨黑色。
此刻他的容顏也有了明顯的變化。
赫伯特整個人彷彿重回過去,看上去比之前的模樣稚氣了許多。
這樣奇妙的情景看得旁觀者們都雙眼發直,忍不住稱奇。其中,尤其是以埃爾頓和吉恩爲最盛。
現在的赫伯特活脫脫就是當年他還未成年時的那般模樣!
而傅如晦則覺得,這情形怎麼看都像極了那個成語——返老還童。
不過,赫伯特之前看上去也並不老……對了!
忽然間一個一直被忽略的問題涌上了傅如晦心頭。
都有了埃利奧斯這麼大一個兒子,爲什麼埃爾頓看上去卻還不到三十歲的模樣?
難道獸人一族的人都是這麼的不顯老?
不行,等到事情結束之後,我得好好問問埃利奧斯。
得償所願的戴納捧著聖樹之果走到了埃爾頓面前。
他並沒有忘記這次親自到獸人部落這裡來的目的。
其一,自然是爲了聖樹。
其二,則爲了精靈族和雷塞爾特部落的正式結盟。如果讓傅如晦來形容,大概就跟兩大家族聯姻的意思差不多。
在戴納看來,聖樹之所以會枯萎,正是因爲千萬年來,精靈族已經徹底忘記了他們的初始,徹底忘記了應該如這片大地一般愛著萬物生靈,所以如今他們纔會受到神靈的懲罰。
現在爲了精靈族日後的存續,他必須帶著族人們一起慢慢重新融入這片大陸之中。
而與雷塞爾特部落結盟,無疑是一個好的開始。
他必須讓族人們接觸並瞭解這世界,在這片土地上進化程度最爲先進的獸人部落則是最佳選擇。
看來當初他讓卡修先來到這個部落裡生活是正確的。
這次正是因爲卡修的努力說服,精靈族人們纔可以稍稍放下以往對外族部落的牴觸情緒,甚至還有人願意親自跟著他一起過來。
“埃爾頓族長,精靈族實在是非常感激雷塞爾特部落的幫助。我真心的希望,從今以後,精靈族能夠和雷塞爾特部落結爲最親密的夥伴。”
“戴納族長,現在看來,精靈族和雷塞爾特部落在數千年前便已相連。到了今天,我們兩族更是不可分割。我作爲雷塞爾特部落的族長,也真心的希望精靈族能夠成爲我們雷塞爾特部落最好的朋友。”
“戴納代表所有精靈族人感謝您和您的族人!”戴納向埃爾頓彎了彎腰,然後便擡首微笑道,“埃爾頓族長,由於事態緊急,我必須儘快趕回精靈族地將聖樹之果種下,所以無法逗留太久,還請原諒。”
聞言,埃爾頓則笑著回答道:“聖樹之果可是我們兩個部落的聖物,自然是它最重要。”
戴納點了點頭,接著轉身開口問向一直站在旁邊的卡修說:“卡修,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回精靈族還是留下來?”
“戴納族長,我希望能夠留下。”卡修毫不遲疑的回答。
戴納看上去一點都不驚訝,彷彿一早便知道了卡修的選擇,只見他笑了笑,然後對埃爾頓說:“那麼埃爾頓族長,卡修他就拜託您了。”
“戴納族長請放心。”
“謝謝。”
說完,戴納便走到卡修面前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只見一團豔紅的火焰從他手臂冒了出來,在空氣中形成了一隻大鳥的形狀。
“卡修,你將作爲精靈族和雷塞爾特部落的聯繫者留在雷塞爾特部落。這是原本屬於你的火靈鳥,現在的你是時候能夠擁有它了。”
卡修亦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只見那火鳥一頭衝入了卡修的手臂中,隨即卡修的右臂上則出現了一個紅色的飛鳥印記。
看著那印記,卡修笑了。
這便是火元素的最高形態——火靈鳥。
如此一來,他便成爲了真正能完全掌握火元素的精靈族人。
精靈一族和雷塞爾特部落結盟的事沒過多久便傳遍了整個獸界大陸。
雷塞爾特這個名字又一次深深的震撼了大陸上的其他獸人部落。
這個部落不僅擁有最廣大最豐美的領地,更擁有能夠將不同種族聯合在一起的神奇力量。
他們,纔是最強大的部落!
當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全程昏睡的赫伯特被帶到了吉恩那裡。
之後他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
其間都是吉恩在照顧著,不過埃米爾倒是時常跑到這裡來,十分固執的膩在他牀邊直到傅如晦過來將他帶走。
三天之後,赫伯特終於醒了。
起初他還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他不是在洞穴中麼?怎麼一覺醒來卻是在吉恩的屋子裡?
開門進來的吉恩見赫伯特呆呆的坐在牀上,一臉驚喜的跑到牀邊問他說:“赫伯特你終於醒了!”
“恩……我怎麼會在這……天哪!我的頭髮!”赫伯特一低頭,赫然發現垂在自己胸前的黑髮,滿臉慌張地問吉恩,“這是怎麼回事?我的頭髮怎麼變成黑色了!對了!那個精靈族長說要帶走聖樹……聖樹怎麼樣?是不是被帶走了?吉恩,快告訴我!”
吉恩被這一連串的問題搞得暈頭轉向,正不知該如何回答,結果傅如晦和埃利奧斯適時走了進來。
而小獅子埃米爾則被傅如晦提在手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赫伯特!你醒了?”傅如晦見赫伯特坐在牀上,驚訝道。
埃米爾一見,更是在傅如晦的手上晃得厲害。
傅如晦一放手,埃米爾便跳到地上變成人形急急忙忙跑到牀邊:“赫伯特你還有沒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啊?你都睡了三天了!”
我已經睡了三天?
赫伯特閉上眼睛,平復了一下此刻亂糟糟的心緒,然後才睜開眼睛直視傅如晦道:
“……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傅如晦淡淡一笑,隨即便走上前坐到牀邊,將赫伯特暈倒後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
“那麼說現在我……”赫伯特的眼睛瞪得跟銅鈴那麼大,眼神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和極度的喜悅。
“你現在已經不再是巫師,只是一個普通的雌性獸人。”
這句話讓赫伯特的眼淚剎那間就掉了下來。
恐怕他這輩子都沒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他一出生便是銀髮,註定會成爲巫師終身守護聖樹。
從小時候能記事開始,赫伯特便一個人孤獨的住在聖廟之中。
他在部落中是最高高在上的人,但同時也是最孤獨,最寂寞的人。
原本他以爲自己這一生都會和之前的巫師一樣直到死亡。
哪裡能夠想到,他竟然還會有解脫的一天!
此時,接到消息的埃爾頓也走了進來。
見赫伯特這般癡癡的模樣,便清楚他已經知道了一切。
“赫伯特,既然現在聖樹不在了,你也成了普通的獸人,那就不要再住在聖廟了。”埃爾頓對赫伯特說,“要不你就先暫時住在吉恩這裡,等到日後有了心儀的雄性獸人再搬出去也不遲。”
旁邊埃米爾一聽這話,小臉頓時黑成一片。
那樣還叫做不遲?黃花菜都涼了!
他立刻變作小獅子一下子撲到赫伯特身上就粘著不肯下來,一邊還悄悄的給傅如晦遞眼色。
傅如晦自然清楚這傢伙心裡的小九九,在心裡嘆了口氣,他對赫伯特說:“你看埃米爾多喜歡你,他真是捨不得和你分開。其實我們那邊有兩間單獨的房間,如果你肯過來和我們一起住順便照顧一下埃米爾的話,我和埃利奧斯都會很感謝你的。”
埃利奧斯一臉詫異的看著傅如晦。
如晦怎麼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請求?
不過儘管覺得很突然,但埃利奧斯並沒有提出異議。
他知道,如晦做事總會有他的理由。
赫伯特一聽,也覺得有些奇怪,正遲疑著,結果當他低頭一看見小埃米爾淚汪汪的望著自己時,心一下子就軟了。
“好吧。”他點頭答應。
埃爾頓總覺得傅如晦的這番話別有用意。不過既然赫伯特都答應了,那他也不好再說什麼。
如今,傅如晦總算了解爲什麼當初埃爾頓會千方百計的讓他和埃利奧斯結爲伴侶了。
現在看來,似乎他也開始慢慢踏上埃爾頓的後塵。
唉……赫伯特,抱歉了……
剛開始赫伯特來到埃利奧斯家裡的時候,整個人顯得特別拘束。
因爲在他之前的人生當中,和別人一起生活的經歷少得可憐。
鑑於此,傅如晦便讓赫伯特和埃米爾住在一起,說是兩個人在一起住比較熱鬧,也好讓赫伯特儘快的適應普通獸人家庭的生活模式。
不過當然了,裡面自然是含著私心的。
畢竟傅如晦現在可是將赫伯特看做未來“兒媳”,讓這兩個人多在一起,好培養感情嘛。
赫伯特來到這裡之後,總是覺得傅如晦對埃米爾異常嚴厲。
每每看見小傢伙被傅如晦用各種千奇百怪的招數折騰著,赫伯特就覺得心裡揪得緊。
有一次他找到傅如晦,說:“如晦,埃米爾還小,怎麼能這麼對待他呢?”
傅如晦偏過頭看了看正曬在太陽底下扎馬步的埃米爾一眼,微笑著回答赫伯特說:“因爲他將來要擔負的東西太重了,所以必須從小開始好好調*教。這樣一來,這臭小子未來的伴侶纔不會過得太辛苦,赫伯特你說對吧?”
“……”赫伯特皺眉。本來聽完之後他也覺得有道理,可爲什麼傅如晦的語氣讓他覺得有些不對呢?
“赫伯特,你可以幫我個忙麼?”傅如晦拉著赫伯特回到屋子裡,不再搭理院中的埃米爾。
“當然了,需要我做些什麼?”
“我想要記錄新生的雷塞爾特部落的歷史,還有這次災難的事。一個人做起來恐怕有些力不從心,所以我還需要一個人幫我的忙。”
“沒問題。”
“你還沒學過漢字,所以首先我會先教你習字,這樣將來你便能和我一起記錄了。”
“漢字麼……”這個詞語讓赫伯特稍稍愣了片刻。
“怎麼?有何不妥?”見赫伯特的神情有異,傅如晦問了一句。
搖了搖頭,赫伯特淡然一笑:“那我們從什麼地方開始?”
“從你的名字開始。”說著,傅如晦便遞了一塊竹簡給赫伯特。
赫伯特接過一看,頓時如遭五雷轟頂一般。
“這個是……”
“這上面刻的就是你的名字。”傅如晦笑著指著屋子裡的牆壁上掛著的另外三塊竹簡。
“那三塊分別是我,埃利奧斯和埃米爾的名字。現在既然你和我們一起,那就請也掛上去吧。”
赫伯特站起來走了過去,微顫著雙手將刻有自己名字的竹簡掛在了埃米爾旁邊。
看得出來,前面三塊和後面這塊的筆跡明顯不同。
傅如晦也走了過來,笑著對赫伯特說:“一看便知你的這塊竹簡不是出自我手,那字看起來還真是彆扭。”
“那這是誰刻的……”赫伯特的聲音似乎都開始顫抖了起來。
“那是埃米爾寫的。”
“是、是埃米爾?!”赫伯特猛地轉身,蒼白著臉死死盯著窗外陽光下的金髮男孩兒,雙瞳放大,心中波濤洶涌。
“我叫陳建華,雙耳陳,建設的建,中華的華……什麼?你不知道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知道漢字怎麼寫麼?那我教你吧,筆畫是這樣的……陳、建、華……”
“赫伯特,等我死了之後請把我燒掉埋葬,然後在我的墳頭立一個石頭做的墓碑,上面就寫……‘陳建華之墓’。”
“對不起赫伯特,我不屬於這裡!我真的好想回家……我想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