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寵 暗涌
看著那紅色液體由蘭孥修頓指縫中流出,裡德眼底閃過一絲哀怨,抿著脣緩緩地走過去,試探性地握上了蘭孥修頓的手,見他沒什麼任何動作,這才暗暗鬆了口氣,掰開他的手指,掃落那些碎片,再抓起自己雪白的衣袖輕輕拭去血跡。
“叔,那個人真的這麼重要麼?”
蘭孥修頓微微擡首,面無表情,剛毅的五官刻著冷酷的痕跡,一字一句回答道:“比生命還重要。”
這句情深的承諾,卻比任何利刃要來得傷人,裡德只覺心口一疼,一股腥熱的液體立時涌上喉嚨口,只見他臉色刷白,硬是將那口血氣下嚥。
在另一個袖子上撕出一個布條,裡德簡單地爲(wèi)他包紮一番。
“裡德。”蘭孥修頓忽然輕喊了他一聲,裡德身子微微一顫,低頭看進他深邃的眼中。
只聽蘭孥修頓繼續(xù)說道:“那個擄走小祺的人,我定不會輕饒。”
裡德勉強地勾了勾嘴角,“我知道了,我會叫人幫忙找的。”
“不用了,你回去吧。”蘭孥修頓看著手上的布條,冷冷地拒絕了他,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裡德心裡暗罵自己賤,明知道來了討不了好,卻還是忍不住想來,現(xiàn)在如願看到了,卻是換來個遍體鱗傷。
轉(zhuǎn)身走了兩步,裡德忍不住咬了咬脣回頭說道:“叔,你爲(wèi)什麼不一直冷漠下去呢?我寧願你冷漠一輩子。”因爲(wèi)得不到,所以我寧願你孤獨一輩子,也不願看到你爲(wèi)某個人動情。
蘭孥修頓聽了他的話,難得地勾起嘴角淺淺一笑,“恐怕沒這機會了。”這輩子,他勢必與小傢伙糾纏不清。
裡德沒再說什麼,轉(zhuǎn)身離開主宅。
看著他高瘦的背影,蘭孥修頓無聲地嘆了口氣,隨手扯掉手上的布條,喃喃自語道:“果真越大越不誠實了。”
衆(zhòng)人在大廳裡或站著,或坐著,等待總是不安的,上次蘭孥修頓與裡德不歡而散,現(xiàn)在蘭孥修頓又在氣頭上,看到裡德後會有什麼反應(yīng),那都是未知數(shù),大家不由得爲(wèi)裡德捏了把冷汗。
直到裡德失魂落魄地走到前廳,大家看到完整無缺的納西王,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沒等衆(zhòng)人上前來詢問,裡德倒是先開了口,“年雲(yún),我們回去吧。”
藍特和蘭孥哲已經(jīng)做好心理準(zhǔn)備接待裡德幾天的,突然聽到他說要回去,一時都有點找不著北,最後還是藍特反應(yīng)快,“王辛苦趕來,怎麼不多住幾日。”
“不了,皇宮裡還有很事要處理。”裡德?lián)u搖頭,拉起年雲(yún)的手便往外走,年雲(yún)任由他牽著,安靜地往外走,從踏進蘭家門到離開,年雲(yún)始終沒開口說話。
蘭孥哲和藍特也沒什麼誠意留客,便說了些恭維的話,一路將他們送出莊外。
“你說,王來這裡,到底是爲(wèi)了什麼,真的是擔(dān)心父親纔來看望的麼?”看著遠去的隊伍,蘭孥哲回身問藍特。
藍特撇了撇嘴,“一半一半吧。”
“什麼叫一半一半?你說話就不能痛快一點,老說一半不說一半。”蘭孥哲瞪他。
“你愛聽不聽。”藍特翻白眼,轉(zhuǎn)身便往回走。
蘭孥哲連忙跟上去,“當(dāng)然要聽,快說,不然我詛咒那古手術(shù)不成功!”
聽到他惡毒的話,藍特立時炸毛,“你再說一遍,你再說一遍,信不信我現(xiàn)在就咬死你。”
“藍特,冷靜點,我是你少主子,你不能揹負(fù)弒主的罪名。”蘭孥哲連忙安慰。
“哼。”
“你別走那麼快啊,還沒說一半一半是什麼意思呢。”蘭孥哲追著藍特進了前廳,隨即看到由裡面走出來的小圓球,慢慢地朝他這邊挪過來,蘭孥哲笑著迎了上去,一把抱起肉球,“小傢伙,睡醒了?”
小胖靠在他肩膀上,乖巧地點點頭。
看著胖乎乎的小寵,藍特嫌棄地轉(zhuǎn)開臉,找了張沙發(fā)坐上後,才慢悠悠地說道:“裡德來看你父親是真,來探聽情況也是真。”
蘭孥哲抱著小胖跟著坐到沙發(fā)上,又讓人拿點東西來給小胖吃。
“要探聽情況幹嘛要他自己來啊,這不是更招人疑麼。”蘭孥哲不解。
藍特回頭看了看小胖,終於忍不住伸手在他臉上掐了一把,肉呼呼軟綿綿的感覺讓藍特渾身起雞皮疙瘩。“你還敢讓他再胖一點麼!”
“不了,這樣剛好,再胖他就走不動了。”他還是蠻喜歡他帶著圓滾滾的身體到處溜達的樣子的。
藍特白了他一眼,摸索出通信器,交代人暗暗跟著王,然後纔對蘭孥哲說道:“王是來看我們有沒有懷疑到他身上去的,如果沒猜錯,他接下來會去找綁小祺的那個人。”
蘭孥哲不以爲(wèi)然,“那他這麼做不就明擺著此地?zé)o銀麼,王沒那麼笨吧。”
藍特瞄了他一眼,搖頭嘆息道:“他確實沒你笨。”
蘭孥哲氣短,無聲地瞪著他。
“他肯定知道蘭家人會跟蹤他,所以他才更要去找那個抓走小祺的人,表現(xiàn)得越大方,就越說明他與此事無關(guān),是清白的,如果他真與那人是串通好的話,他一定會留後路的。”
“他真的是清白的?”
藍特嗤笑,“鬼知道。”
“那你肯定知道咯。”蘭孥哲涼涼地做下總結(jié)。
藍特鬱悶:“你纔是鬼呢!”
裡德一坐上了小飛船,便放開年雲(yún)的手,沉默地看著窗外,年雲(yún)抿了抿脣,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上去詢問,“他怎麼樣了?”
裡德掃了他一眼,冷哼道:“也沒怎麼樣,就是隨時可能會吃人。”
年雲(yún)一愣,隨之低喃道:“那個人,真有這麼重要麼?”
裡德突然怪異地嘿嘿笑了出聲,回頭認(rèn)真地看著年雲(yún),“年雲(yún),我發(fā)現(xiàn)我們挺像的。”扭頭繼續(xù)看著窗外,才又說道:“一樣的可憐。”
年雲(yún)低下頭,沉默不語,過了一會,才又聽到裡德輕聲地說道:“年雲(yún),死了這條心吧,他的一輩子,已經(jīng)是別人的了。”
年雲(yún)突然擡起頭,笑得異常冷豔,“這話,是在說你自己聽吧。”
裡德忽然臉色一沉,擡手狠狠地朝年雲(yún)臉上扇去,“啪”的一聲,年雲(yún)撇過臉去,紅紅掌印在他白皙的臉上慢慢浮現(xiàn)。
只聽裡德冷冷地吐出兩字:“賤人。”
我是賤人,你何嘗不是!摸著火辣辣的臉,年雲(yún)在心裡暗暗發(fā)笑。
飛船行駛沒多久,裡德便吩咐轉(zhuǎn)道往另一個地方飛去,年雲(yún)望著窗外的景色,隱約記得這應(yīng)該是前往客魯家的方向,前陣子他才被裡德派來這裡給客魯菲送信的。
客魯菲這幾天難得乖乖呆在家中,沒去出花天酒地,客魯家衆(zhòng)人都覺得怪異,難道這天要下紅雨,太陽要從西邊起來麼,菲少他娘最爲(wèi)擔(dān)心,甚至以爲(wèi)寶貝兒子是不是生了啥病,死活都要拉他看醫(yī)院檢查檢查。
今天客魯菲仍舊沒出去鬼混,抱著兩個小寵睡得昏天暗地,突然有下人匆匆跑來喊他起牀,說是納西王來找他了,這消息直接把菲少嚇得摔下了牀。
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菲少終於是衣冠齊整地在會客廳拜見裡德。
屏退衆(zhòng)人後,裡德臉上掛著一副高深莫測表情,似笑非笑地看著菲少,菲少一臉的恭敬,只是想不明白王怎麼會這般大大方方來見他,要知道,他們兩人合謀的,可是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啊!
“客魯菲,沒想到你辦事倒是利索。”裡德輕啜了一口淡茶,笑著看客魯菲。
客魯菲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站在一旁,陪笑到:“王吩咐的事情,我當(dāng)然得上心。”
裡德挑眉看他,笑道:“我?guī)讜r吩咐你辦事了?”
客魯菲驚愕,擡頭看了看裡德,“當(dāng)日你不是讓年雲(yún)過來找我麼?!”心想這王怎麼說話翻來覆去的,把他都繞糊塗了。
裡德?lián)]了揮手打斷他的話,說道:“人呢?我想見見。”
客魯菲連忙點頭,“王隨我來……”
顏梓祺只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的,他應(yīng)該被關(guān)了好幾天了吧,房間裡沒有窗,見不到外面的天日,所以裡面的顏梓祺可是半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只知道吃了睡睡了吃,不暈纔怪。
原本一到飯點,就有人從緊閉的門下一個小洞塞了個綠果子進來,顏梓祺也沒跟他們客氣,拿多少他吃多少,他還要存多點體力等蘭孥修頓來救他呢。
不過今天到飯點卻遲遲沒見人送東西來,顏梓祺正覺得納悶,便聽到門咔嚓一聲,竟然打開了,顏梓祺盯著那徐徐打開門發(fā)愣,他還以爲(wèi)這門永遠都不會開呢,甚至好幾次他都幻想著野獸大叔來救他時,是直接把小屋子給炸開的!
等門徹底被打開,看清進來的人的樣子後,顏梓祺覺並沒有覺得很意外,裡德這人他熟得都快爛了,上次還差點被輕薄了去,而裡德身邊那個人,顏梓祺回憶了一下,應(yīng)該是野獸大叔帶他逛金鋪時,遇到的那個流氓吧。
好吧,他來納西這麼久,得罪的也就這麼兩個人,再無其他,其實他之前就應(yīng)該猜到的,只是,他顏梓祺何德何能,需要這兩位大人物聯(lián)手來對付他啊?難道因爲(wèi)他背後的靠山夠大夠硬實麼?
“看來你過得倒自在。”裡德目光在小屋子裡巡了一圈,笑著衝顏梓祺說著。
顏梓祺撇了撇嘴,“那也是託你的福。”
裡德仍舊笑著,“我還能讓你過得更舒服。”
“謝了,我過得怎麼樣,不勞你惦記。”被你惦記上那才叫痛苦呢,顏梓祺不耐地想著。
“顏梓祺,我弄死你就跟弄死一隻蟲子那般簡單,你信不信。”裡德伸手去勾顏梓祺的下巴,卻被顏梓祺狠狠地拍開。
只聽顏梓祺笑了笑說道:“你如果要弄死我,也不會留到現(xiàn)在。”
裡德瞇著眼睛看他,面色冷淡,只聽他冷冷地說道:“顏梓祺,你可以不死,只要你離開蘭孥修頓。”
“嘿嘿,那你還是讓我死吧,要知道,見不到他,我會生不如死。”顏梓祺說完這話,心裡暗笑,想著如此情誼深深的表白,可惜野獸大叔聽不到,如果聽到了,還不得樂開了花。
裡德被他一臉情深的樣子給噁心到了,狠狠地颳了他一眼,隨即轉(zhuǎn)身出門。
客魯菲看著兩人的互動,一頭霧水,直到裡德轉(zhuǎn)身處去,他才撓撓頭跟了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