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人都是一怔,小敏脫口而出道,“你好像在安排後事?”
“是啊,我還有一件事要做,不是後事,是眼睛面前的事情。”萬丈光芒散去,露出了青布衣衫,披肩長髮,清秀得邪乎的臉,眼神一一掃過衆人,似乎,有一絲眷戀。
然後,他不著痕跡的瞬間挪移到月亮船上的天空,他的身體,在人們驚詫的目光中,一圈一圈的放大,百米、千丈,一雙巨大的手遮在神殿上,開口詢問丫丫道。
“閨女,這樣夠不夠給你撐起一片天,算不算是遮風擋雨?”
“這樣也算吶?”丫丫雖是驚詫老子的一雙手,還真是罩滿了神殿上空,卻不滿的說,“老子,你在糊弄我。”
“哦,不夠大啊?知道了,”小九又對小敏道,“敏兒,這樣的高度夠不夠你心目中的光輝形象?”
小敏想都不想就大聲喊,“差遠了!”
“要求怎麼都那麼高呢!”
小九嘀咕了一句,身形仍然在拔高,卻一點點變得虛幻起來,一個人的影子,能看到披肩的長髮,青雲衣衫。
但更高大了,高過了神殿,大過了殘破的世界,巍然屹立於星空,流星在其中穿行,日月星辰在身邊環繞。
他的人影沒有再說話,默默的打了一個靜態的手勢。
左手虛拈,右手虛捧,一個龐大飄渺的太極圖,赫然浮現,貫穿在星空之中,但無人能看到它覆蓋的疆域。
但他的身影和太極圖,除了在繼續增高增廣,還有更奇妙的變化,越來越虛幻,衆人已經無法看見他,就像站在山旁邊而見山的感覺,唯有充滿天地間的青雲衣衫的影子。
忽然,虛空裡傳來一個飄渺的聲音,異常低沉,但卻在整個天地間迴音渺渺。
“炎龍前輩,你撒手吧,殘破的世界,就交給我了!”
炎龍高昂龍頭,朝天空大聲道,“天尊,我一撒手,世界就會化爲塵埃。”
“不會的,炎龍前輩,你的生命快接近了底線,不能再堅持了,去月亮船上,好好睡上萬年吧。”
“好吧!”炎龍想了會後,終於點了點頭。
炎龍剛飛起,盤住的,就四散成無數漂浮的隕石,大的有萬里,小的如塵埃,在炎龍飛向月亮船之際,天際垂下一雙巨大虛幻的手,將殘破的世界,緊緊箍住,環抱在了手臂。
殘破的世界再次聚攏。
但那雙握住世界的巨手,卻慢慢的消失,繼而天地間的青雲衣衫的影子更淡了,淡如煙。
直至,一切還於虛無。
空中清清朗朗,完全失去了他的影子。
那些漂飛在天際的塵埃、隕石、流星,頓時全都感應到一股神秘力量的召喚,或小、或大、或遠、或近,開始一點一點的改變著原來的軌道,以那虛幻影子消失的地方爲“天區”,再次爆發了螺線型的流星雨,但流星的速度並不快,十分十分緩慢。
“呀,老子在幹什麼,不會是自毀嗎?”丫丫忙驚問赤玲。
“不知道呀,”赤玲也疑惑不解,忽然之間,赤玲卻瞪大了眼睛,興奮得不行,一雙手不敢相信的伸出,撫摸住下腹,自言自語道,“寶貝,剛纔,真的是你的生命在跳到嗎?”
“我弟弟有了生命氣息?”丫丫忙將耳朵貼了上去。
赤玲身邊的艾蓮娜,更是喜不自禁,忙問小敏,“敏兒,阿姨不明白,洛兒的這絲血脈怎麼會在這個時刻纔開始延續?”
小敏臉色非常平靜的道,“阿姨,你感應到天地之間龐大的衍生氣息了嗎?就是這個契機,讓他有了生命的再次萌動。”
小敏喃喃道,“無形,萬物之始,有形,萬物之母……,魂還虛,虛合道,天道衍生,你還真敢這麼做。”
很快,不僅赤玲等人,其他人也同時感應到了磅礴的衍生氣息,月亮船上的生命神樹和精靈古樹,搖曳著巨大的樹冠,花在開,草在長,月亮井裡又有了泉水的波紋,似乎有風颳過。
衆人怔怔,更是不解的注視著浩瀚幽深的星空,不過,心裡都莫名其妙的不再有那濃郁的恐懼,甚至感覺到有一絲的溫暖和親熱。
就在這一刻,宇宙中的所有的星光亮起,包括那些暗星、隕石、塵埃,浩瀚的宇宙彷彿成了一個天地舞臺。
“呀,那些星星都在眨眼,在對我眨眼呢,”丫丫咬著手指,謹防自己在做夢,“怎麼會這樣呢?”
娥皇忽然推了推她,“丫丫,快看,我們的那個世界。”
“啊?又是風暴雲”丫丫呆住,老子雙手捧住的世界殘骸處,不知何時,在世界殘骸中心,開始形成了一個星光燦爛的風暴雲,不過,風暴雲漩渦的速度並不快,雖仍然混沌一片,卻能依稀分辨出風暴雲的形狀,像一個臥在空中的蛋,巨大的蛋。
所有的天際隕石、流星都以這個蛋爲中心,做螺線切向的運動,有些距離近的,個頭小的,已經進入了蛋形風暴漩渦的軌道。
月亮船上的人,再次震耳欲聾的歡呼起來。
頓時明白了怎麼回事,那個蛋形的風暴雲,再次賦予了空中無序的流星隕石一個力,一個速度,一個變相的運行軌道。甚至包括那更加龐大得多的星體,也在做著細微的變化。
“沒有這些塵埃撞擊,沒有星體之間的碰撞,月亮船就安全了。”
炎龍飛上月亮船後,沒有立即進入沉睡狀態,而是和小敏一樣,疑惑起來,一眨不眨的看著天空的演變。
“呀,老子的心跳沒了,我無法呼喚到他的心靈,”丫丫忽然驚叫一聲。
衆人莫名其妙的看著天演之變,但並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妥。
“姐姐,姐夫在幹什麼,我也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赤玲回頭找到小敏,卻瞥見她兩行清淚滑落,失聲道,“真的是”
小敏哽噎著,一時無聲。
炎龍輕聲道,“他的靈魂融入了浩瀚星空,他的身軀化作了世界,要是想到他會這麼做,我不會鬆手的。”
“什麼?”丫丫逮住他的鬍鬚,“龍爺爺,你只告訴我一句,老子是不是死了?”
“沒有,”小敏伸手摟過丫丫和赤玲,緊擁在一起,“他永生於天地之間的,雖無形無體,卻無處不在。”
刀王黯然垂淚,“他說過,要兌現大巫的承諾,還一個全新的世界,給丫丫撐起一片遮風擋雨的天。”
“不,我不要天,不要老子死”
琪兒默默的聽著他們說話,沒有吭聲,忽然,她腳一點,一道粉紅的殘光,從月亮船上升起,義無反顧的飛向那個蛋形的漩渦中心,速度奇快,那小小的身軀,眼看就要消失入茫茫無邊的漩渦。
小敏驚慌起來,手指尖上一縷霞光追逐而去,並大聲喊道,“琪兒,回來,你不能進入其中,那是混沌區,萬物衍生在外,風暴中心卻是寂靜熄滅,是最深的死亡地帶,琪兒,不是你想的那樣啊,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該說清楚的。”
但琪兒的身軀還是極力掙脫了小敏那絲霞光的回拽,空中只留下琪兒最後的一句話,“我本是不死生物,不該存在於世。姐姐,放過我吧,琪兒累了,想靠在他的胸膛上,陪他一起長眠,這是我最好的歸宿,姐姐,我會睡得很安穩、寧靜,就像,很多很多年前……,他守護在我牀邊一樣。”
“老子,等世界成形,丫丫會用最美麗的花,在你的胸膛上編制最美麗的花環……”
“姐夫,咱們的孩子延續了你的生命,我會和他,永遠守護著你的身軀,直到你從混沌中甦醒過來。”
“九爺,我們的子女會世世代代和你生活在一起,共同建一個美好的大家園……”
有風起,輕撫著髮梢,臉胛,發出聲聲低嚶,衆人靜靜地聆聽著風的呢喃,那是他的聲音,穿破了黑暗的寂靜,孤寂而又清遠,飄渺而又天籟,彷彿他並不曾離開,永遠和大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