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兩刻鐘後，簡單的吃過早飯的父女二人，踏著清晨第一縷陽光向城外而去。

此時城門剛開，無數的行商腳伕挑著貨物進來，城門口五匹馱著圓滾滾糧袋子的毛驢正接受守門士兵的盤查。

文家父女什麼也沒帶，只拿了兩掛開張時要用到鞭炮，便輕裝上路了。他們腳程快，出城不到一刻鐘，便趕到了茶寮。

意外的是，他們到時，趙娘子已經等在那裡，手裡還抱著酣睡的狗蛋。

文舒趕忙迎上去，略帶埋怨道：“嫂子怎來的這般早，不是說辰時，看看，狗蛋都還沒睡呢。”

趙娘子無所謂的笑笑：“今日茶棚開張，許多事都得早做準備，狗蛋這孩子在睡覺一事上向來瓷實，不拘往哪一放都使得，沒睡飽前斷斷不會醒。”

文老爹笑道：“能睡是福，也不用隨地放了，後屋茅舍有木板，讓孩子去那睡吧，再搭一件棉衣，也不會著涼。”

“哎，謝東家。”趙娘子笑著應下，忙抱著孩子往後頭去。

文舒正好要去提米麪，便跟過去開門。

兩刻鐘後，隨著一陣“噼裡啪啦”的鞭炮聲晌起，茶棚開張了，紅色的紙屑飛至官道來，落下一地殷紅。

此時天色尚早，寂靜的官道上少有行人經過，茶棚四周的草簾被捲起，露出裡頭忙碌的三人。

文舒繫著圍裙正擱竈邊揉麪團，趙娘子在一旁用小爐子熬製二陳湯和阿婆茶，文老爹則拿塊抹布，東擦擦，西抹抹。

剛建的茶寮，又是新打的桌椅櫃檯，能有多髒，可文老爹就是停不下，總覺得不做點事，閒著慌。

他一邊擦桌椅，眼神卻頻頻向外看去，心裡帶著幾絲期待。

文舒看得好笑，但其實心裡也很期待，要知道顧客盈門，忙的腳不沾地的場面，她不知道在腦海裡設想過多少回，眼看一會就要見真章，怎能不期待。

半個時辰後，寂靜的官道漸漸有了人聲。

一個三十左右，身著圓領長袍的中年男子，正趕著一輛牛車，晃悠悠從官道那頭駛過來，他身後的車上坐著一六旬老婦，一年輕婦人，並三個孩子。

一家人正嬉笑著討論待會去到金明池將要看到的盛況，就在這時，突然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飄進幾人鼻端。

沒吃早飯的小娃娃們立時叫嚷起來：“爹，娘，好香啊!”

男子嗅了嗅，是剛出鍋的饅頭香氣，便道：“應該是附近人家做早食吧，忍忍，再有二里路就進城了，進城爹給你們買肉餅吃。”

“哦，好嘞，有肉餅吃嘍。”最大的男孩子歡呼起來。

最小的女娃卻縮在婦人懷裡，揉著肚子道：“爹，你趕快些，寶兒餓了。”

“好，爹這就讓咱家的牛加速。”男子笑應了一聲，果真揮了揮鞭子。

文老爹聽到晌動，忙放下抹布迎了出去，朝著遠遠駛來的牛車道；“這位兄弟可是帶著家人去金明池看賽龍舟，起這般早，應該還沒吃早食吧，小店有剛出鍋的饅頭，和現煮的茶湯，幾位進來嚐嚐。”

“喲，茶寮開了，兩日前經過時見著，還門戶緊閉呢。”男子停車，好奇的朝內張望。

文老爹笑道：“今日剛開張的，客官進來嚐嚐。”

就在男子糾結猶豫時，那三歲的小女娃再次嚷了起來，“爹，寶兒餓了，寶兒想吃饅頭。”

“你這孩子，先前不還同哥哥們一起吵著要吃肉餅，這轉個身就換了主意。”

“不嘛，不嘛，要吃，要吃。”

文舒聽見動靜，朝外瞅了一眼，遂從一旁籠屆裡，撿了兩隻蒸好的白色的兔形饅頭放到青色的小碟中，端了出去。

“小娃餓了，姐姐這有兩隻兔子饅頭送與你吃。”

沒有實物在眼前，或許大多數人都能忍受住飢餓，可面對著擺滿菜的飯桌，能忍住飢餓不吃的人，卻沒幾個，更何況是毫無自制力的孩子。

兔子饅頭一端過來，別說那個叫寶兒的女娃了上手就拿，就是那兩個一直沒哼聲的男娃娃，此時都被饅頭的麥香，勾得意志不堅，想要放棄肉餅了。

婦人見兩個兒子一直盯著盤子看，而裡頭已經沒了饅頭，不由朝男子道：“他爹，要不先下去吃些墊墊，等回頭進城了，再給娃們捎幾塊肉餅帶著。”

頭髮半白的老婦也跟著道：“是啊，大郎，這不聞不覺得，此時聞著了糧食的香氣，老婆子我也有些受不住了。”

家人都這麼說，男子還能說什麼，只能點頭：“成，那你們先下去，我去把牛車停好，把繩拴上。”

就這樣，茶棚迎來的第一撥顧客，男子一家人入茶棚坐定，點了十個白麪饅頭，兩碗阿婆茶，並八隻彩色動物饅頭。

剛出鍋的饅頭，宣軟白嫩，一口下去，又軟又糯，男子一家吃的連連點頭。

原道這官道邊的茶棚，味道都不會好，只能賺些急行趕路，不能在城內逗留採買之人的錢，未料到竟也有此等手藝之人，願意在此賣食。

十幾個饅頭聽上去很多，但一家人分下來，一人也沒得幾個。特別是那動物饅頭還只有尋常饅頭一半大，是以沒兩下，男子一家便吃完了。

肚子裝了七分飽，掂記肉餅的小娃娃們都不再吭聲了，男子見狀便起身結帳。文舒笑盈盈的收了錢，卻又免費送了他們兩個祝餘饅頭。

送走男子一家人，茶棚再次安靜下來。

好在隨著日頭漸高，官道上來往的人越來越多，許多原打算進城買些糕餅的人家，在聞著香味後，都半道改了主意，進來買上一兩樣裹腹。

有時一下進來四五家，皆是攜兒帶女，老少一家全體出遊，不大的茶室，瞬間坐滿了人。

趙娘子腳不沾地的給客人上饅頭和茶湯，文老爹則負責收錢以及擦桌子，文舒則繼續在竈臺後面忙活，看什麼少了，就接著再做些。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辰時末刻，隨著日上中天，官道上才又慢慢安靜下來。

文舒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笑瞇瞇的盯著櫃檯上摞成一堆的銅錢。一早上忙活下來，共賣出饅頭二百三十個，阿i婆茶一百三十份，二陳湯五十份。

得銀一貫半，除去成本，也賺了近一貫錢，實是個開門紅。

文舒高興，文老爹和趙娘子也高興。

文老爹高興是因爲自家生意紅火，趙娘子高興，是因爲茶棚生意好，便會一直開下去，一直開下去，她便有個營生餬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