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深秋,天氣多少有點涼,黃江河沒有午睡的習慣,剛丟飯碗拿起公文包就往外走,看樣子要出去。
蔣麗莎也丟下碗,跟在黃江河的後面,一直把他送到大門外,直到看見黃江河開車離開,才重新回到別墅。
蔣麗莎進了餐廳,一改黃江河在時拘謹的神態,還沒在餐桌前坐下就張揚地說:“高寒,薑還是老的辣吧,我一下子就把話引到了正題。”
高寒瞭解蔣麗莎,知道她就是個骨子裡張揚的女人,也沒表現出極大的反感,就趁勢說:“咱們和張峰也算是朋友,錢的事怎麼張口呀。”
蔣麗莎拍著胸膛保證道:“這事對我來說是小菜,你現在就給張峰打電話,要他馬上過來。在電話中,你就告訴他說,你已經給黃書記提到了他的事,但聽口氣黃書記已經安排有人選了。如果他真的想當縣委書記,就叫她來見我。”
高寒聽蔣麗莎說得輕鬆,知道她已經成竹在胸,就毫不猶豫地掏出電話,撥打了張峰的手機。
高寒剛打過電話,蔣麗莎就又說:“待會兒你先離開,我一個人和他談。錢的事你放心,我就是再沒錢,也不會在乎你那點錢,不過我可先把話說在前邊,如果以後我在和你爸爸發生衝突,你可要站在我這邊。”
“我站不站在你這邊倒在其次,關鍵是你要擺正自己的位置。水桶再大也是水桶,不能比井大。如果水桶比井大,井就要去水桶裡打水了。”高寒開玩笑說。
“事還沒給你辦成呢,你就開始貧嘴了。”蔣麗莎嗔怪說。
縣委書記對於張峰來說可是一塊肥缺,他接到高寒的電話不到半個小時,就匆忙地開著車來到了別墅裡。
蔣麗莎時刻都沒有忘記她市委書記的身份,她作爲家庭主婦,有禮有節地接待了這位曾經的組織部長。
兩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蔣麗莎一邊從框裡拿起一隻橘子放在手裡剝著皮,一邊說:“其實把你叫來也沒有別的事,剛纔吃飯時高寒向老黃提起你想到蓮花縣當縣委書記,聽老黃的口氣似乎已經安排了適當的人選。我把叫高寒把你喊到這裡來,就是想給你通個氣。你和老黃也是多年的搭檔和朋友,論說呢,縣委書記也不過是個正處級,你想到下邊鍛鍊鍛鍊也是個好事。”
蔣麗莎有一搭沒一搭的,心不在焉。她剝完了橘子後就站起來,把橘子送到張峰面前。張峰接過蔣麗莎遞過來的橘子,軟不拉幾地靠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我就怕當面給他提出之後遭到拒絕,雙方的臉上都不好看,所以才走了曲線救國的道路,誰知到頭來還是這個結果。既然不能去,我就只好還在市委辦公室窩著。”
既然黃江河不答應,張峰也就死心了。他慢吞吞地把橘子掰開,放進嘴裡,咀嚼著。
青皮的橘子,味道很酸澀,張峰皺眉眉頭,強忍著吃了兩瓣兒,把剩下的放到了茶幾上。他很失望,心裡想著,早知道黃江河拒絕自己,就索性死了這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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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在張峰失望的關頭,蔣麗莎卻笑呵呵地說:“不過,也不是沒有迴旋的餘地。”她說著看看張峰,嘆了一口氣,話鋒一轉,說:“家家都有一本難唸的經,人人都有一本難唸的經。就拿我來說吧,好容易把兒子送到了美國,現在倒好,也不知道學得怎麼樣,就知道要錢。這不,中午剛打來電話,又要錢了。要少了還好說,一張嘴就是幾十萬,我到哪兒給他弄去。不說了——”
張峰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把蔣麗莎的話前後聯繫起來,認爲蔣麗莎把他叫到這來一定是有所企圖。細細品味她剛纔的話,她似乎把她兒子在美國留學的花費和蓮花縣縣委書記的空缺聯繫到了一起。這種聯繫有點意識。
張峰重新拿起桌子上的橘子,掰了一瓣兒放到嘴裡。奇怪的是,橘子剛放了一會兒,味道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一股甜絲絲的感覺在嘴裡瀰漫著,一直延伸到了五臟六腑。他笑著說:“早說呀,不就這麼點小事嗎,我想辦法給你弄去,說,要多少?”
蔣麗莎知道張峰深刻地領會了自己的精神,不假思索地說:“也就三五十萬——,不過我看還是算了,我怎麼能向你借錢呢,要是被老黃知道了,還不把我批死,算了,算了吧。”
張峰知道蔣麗莎在做樣子,就站起來來到蔣麗莎身邊,說:“莫說咱們兩家是朋友,就是個鄰居,你現在有了困難,我也不能看著不管。孩子和我們相隔千山萬水,一個人在美國還要勤奮學習,怎麼能讓他在生活上出現困難呢。”
“算我借你的,我給你打欠條。”蔣麗莎不失時機地說。
“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你要是打欠條,我還不給你呢。”張峰親切地說。
看到張峰親切的笑臉,聽著張峰善解人意的感人肺腑的話,蔣麗莎突然激動滴說:“張峰呀,難得你能替我著想。你能解我的燃眉之急,我也得拿出誠心來對待你不是?將心比心,我必須爲你做點什麼。蓮花縣的事我回頭再給老黃說說,叫誰去都是去,他要敢派其他人,我不會饒過他。”
張峰要離開別墅了,他要給蔣麗莎湊錢去了。蔣麗莎把張峰送到別墅的大門口,握著張峰的手,說:“我晚上回來就給你吹吹耳邊風。”
張峰笑在臉上,苦在心頭,不由在心裡暗罵道:“,心黑了,嘴是生殖器,想說東就是東,想說西就是西。要錢明著說,何苦兜圈子。老子要是有機會,也得好好算計算計你。”
張峰想算計蔣麗莎,也只不過是說說。和蔣麗莎黃江河相比,張峰現在還只是個饅頭,他再大也大不過他們的籠子。但是,有人卻開始算計了蔣麗莎了。
這個人不是別人,就是曾經被黃江河佔有,後來又把她整治成神經病的劉燕妮。
郝琪這一年接了幾個大工程,建築生意越做越大。他曾經在劉燕妮的風險投資公司貸款五百萬,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雖然他和劉燕妮的公司是鄰居,又是劉燕妮的朋友,但親兄弟明算賬,五百萬的貸款利率是一分二,一年算下來,少說也得六七十萬利息。這筆利息對於風險投資公司來說不算什麼,但對於郝琪來說卻是沉重的負擔,他做夢都想馬上還上這筆貸款。
在 郝琪的努力下,司徒小倩終於和郝琪結算了工業區的工程款。郝琪中午請司徒小倩喝了酒,中午就回到了帝豪大酒店。
他從電梯裡出來,搖搖晃晃地來到他的辦公室。他掏出鑰匙正要開門時,卻突然走到劉燕妮的房門前,用力地敲了幾下。
劉燕妮正在午睡,聽到敲門聲,滿心不高興,大聲地問道:“哪位?”
“是我,我是郝琪,是郝大老闆。”
劉燕妮一聽是郝琪,頓時沒了火氣,她從牀上爬起來,穿著睡衣就給郝琪開了門。
“這段時間你到哪兒去了,連個人影也不見。”劉燕妮問道。
郝琪進了房間,不等劉燕妮想讓就坐到了劉燕妮的椅子上,擡腿就把腳放在了劉燕妮的辦公桌上。
看這樣子郝琪喝多了,劉燕妮也沒責備他的意思。平時和郝琪接觸,劉燕妮感覺到他還算本分。酒多人不怪,這是常識,這一點劉燕妮還懂得。
郝琪打著飽嗝,指指飲水機,說:“麻煩妹妹給我倒杯水。”
劉燕妮倒了一杯水放在桌子上,笑呵呵地問道:“我還沒見過你喝多呢,原來男人喝多了就都是這個樣子。”
“不喝酒哪來的錢?吃人家的嘴軟,拿人家的手短,我拿了你的錢,理短,所以就躲起來了,不敢見你。”郝琪端起水來,剛沾了水就燙到了自己,放下杯子又說:“錢已經到賬了,我明天就連本帶利劃到你賬上,親兄弟明算賬,我不想欠你什麼。”
劉燕妮坐在郝琪的對面,笑瞇瞇地笑著說:“你不給也不要緊,反正有人替你擔保。這樣說吧,你的錢先不急著還。相反,你現在就說你沒錢,任憑誰說破了天你都說自己沒錢,誰要是要急了,你就說要命有一條,要錢沒有。”
郝琪 以爲劉燕妮和他開玩笑,哈哈大笑一聲,說:“你別逗我了,我也是北原市數得著的響噹噹人物,怎麼做出這種下三濫的事。”
劉燕妮見郝琪誤會了自己,就說:“有的人比你急。你的貸款是誰擔保的?是農場的李旭東。你要是沒錢,我就會找李旭東要錢。李旭東有的是錢,即使他沒錢,農場有的是錢。”
經劉燕妮這麼一解釋,郝琪才明白過來。他當初要李旭東爲自己擔保,其實就是爲了套李旭東,說白點就是爲了把矛頭對準蔣麗莎。雖然他醉了,但他人醉心不醉。
他徹底弄明白了劉燕妮的意圖,就把腳從桌子上放下來,說:“呵呵,我知道了,小女子比大丈夫高明,我服了。我要去休息了,你就和蔣麗莎玩吧,不管怎麼玩,都與我無關。”
郝琪出去了,把劉燕妮的睡衣也帶走了。她洗了臉換了衣服,找到那份貸款擔保合同,開著車到農場去了。
秋天是個美麗的季節,它的美麗不在於秋高氣爽氣溫宜人,更在於它是個收穫的季節。
收穫的不僅僅是這個秋天,還有劉燕妮。他把黃江河曾經播種在她心裡的仇恨先剝去葉子,然後等時機成熟,再慢慢地把仇恨連根拔起。
在通向農場的公路上,一棵碗口粗的白楊樹橫亙在馬路中間,擋住了豐田車的去路。四五個工人正在用油鋸割去楊樹的枝椏。劉燕妮停下車,靜等著工人們把這棵樹處理完畢,然後就走自己的路。
枝梢被割除之後,開始把樹截成幾段。劉燕妮發現,看起來茂密的樹幹,其實裡面已經被蟲子蛀空。劉燕妮直勾勾地看著樹中間的空洞,突然把這棵樹想成了黃江河。她不由會心地一笑。
到了農場的地界,劉燕妮看到一羣人正在往車上搬運剝下的玉米,不由停下車,和他們攀談起來。
一個賣冰棍在老人帶著草帽在遠處叫喊著。
“賣雪糕啦——”
劉燕妮給他擺擺手,老人推著車走過來。他把車子推到劉燕妮身邊停下,問道:“閨女,你吃什麼樣的。”
“我不吃。”劉燕妮笑笑說。
“呵呵,你不吃叫我來幹什麼?”
“我不吃但有人吃,你把所有的雪糕都發給他們。”劉燕妮指著路邊搬運玉米的一堆人說。
老人大喜過望,打開箱子就開始發雪糕。他一邊發雪糕,一邊大聲地報數。
早有人聽見了兩人的對話,好消息很快傳開。
“有人發雪糕了,快來呀。”
半分鐘就圍上了一羣人。人們爭先恐後,一箱子雪糕很快就被髮完。劉燕妮給老人一百塊錢,說:“夠嗎?”
“夠,用不了這麼多。”
“不用找了。”劉燕妮大度地說。
“活菩薩。”老人感動地說。
其實,我們的老百姓很知足,一百塊錢就能收買他們的心。
人們吃著雪糕,其中一個小夥子認出了劉燕妮,上前來端詳一番,問道:“你是不是姓劉?在銀行工作過。”
“不是銀行,是信用社。”劉燕妮說。
人們嘴裡吃著雪糕,紛紛圍了上來。小夥子說:“大家快看,她在農場工作沒幾天,今天大概就是來看望大家的,我們還不快謝謝。”
說歸說,人門只是鬨笑,沒有一個上來說聲謝謝。這些農場的職工,其實和普通的農民沒有什麼區別,沒有小市民的精明,也不具備小市民見風使舵的本領。
劉燕妮不需要謝謝,她需要這羣人的力量。她希望藉助這羣人的力量來晃動蔣麗莎場長的寶座,更希望能危及到黃江河看似牢不可破的市委書記的地位。
雖然沒人說謝謝,但在小夥子的帶領下,還是有人和劉燕妮拉起話來。
話題自然繞著農場轉開。當劉燕妮問到職工們的收入時,小夥子把吃完雪糕後剩下的竹籤往地上一扔,說:“別提收入了,全中國的土地也都承包到農民手中了,唯有農場的土地還被那個女人霸佔著,提起這檔子事我們都生氣。”
“土體雖然沒承包到你們手裡,但畢竟是承包了呀。”爲了挑撥職工們的情緒,劉燕妮故意和他們唱起來反調。
小夥子瞅了劉燕妮一眼,說:“承包土地是爲了大多數人的利益,可咱們這裡的政府卻是爲了少數人,甚至是一個人的利益。”
“你們怎麼不想向上反應呢?”劉燕妮見火候已到,又故意問道。
小夥子義憤填膺地說:“反應?你說得好聽,你反應一下試試,蔣場長是市委書記的老婆,把土地承包給她,明著就是要她發財,我們的反應頂個屁用,反不好還把我們自己反到牢裡,到時候你去就我們啊。”
“你們不反應纔不頂屁用呢。小夥子,我來告訴你,如果想把土地承包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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