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樹下課之後回來了。
看見顧瑜坐在自家客廳，再看一眼桌子上的雞毛撣子，他就知道顧瑜肯定告狀了。
他沒好氣的坐下來，對著顧瑜說道：“你除了會告狀還會什麼？”
顧瑜說道：“那你除了會找我的茬還會什麼？有那個功夫，老老實實做你的學術研究不行嗎？我就是個笨蛋，我本來也沒想過去江州大學讀書，是家裡人非要我去的，我有的選嗎？你難道對這件事還不清楚？”
江樹：“就是因爲清楚，我纔想讓你好好學習。”
“哦，這話你等會去跟劉叔叔解釋吧，他馬上就回來了。”
“你……”
江樹臉色很難看。
他現在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但李遠是他的終身偶像。
小時候只覺得父親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很多少年時期的事情，不敢跟別人說，惟獨敢跟父親說。
長大後他沉浸在學習中，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逐漸完整，後來又讀大學，讀研究生，一直到完成博士課題。
現在的他，對整個世界認知已經趨近於完善了，越是這樣，越能明白父親的偉大。
他做到了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情。
那些事情最大的考驗其實是自己。
並不是說自己父親做的那些事情多麼難，而在於明知道會賠錢，也依舊願意去做。
這是一種反人性思維。
南山集團是賠錢的。
別看現在南山集團規模上百萬億，實際上債務就有接近十萬億，每年盈利也就不到一千億，只能說看起來還算良性。
這還是最近幾年的成績，之前一直在虧損。
即便如此，不考慮借貸利息，十萬億的債務，也得一百年才能換的請。
但南山集團就是全世界最偉大的企業之一，沒有任何人敢去動南山集團，因爲誰動了南山集團，誰就要給兩千萬人尋找就業崗位。
南山集團跟比心不同，比心提供的崗位，大部分都是間接提供的，況且比心也存在一定的可替代性。
南山集團誰敢來替代啊？這麼大的盤子，誰有實力替代起來？
即便把南山集團送給別人，別人都不敢要，因爲沒人敢跟自己父親這樣運營。
十幾年前，江樹還小。
不過最近幾年，他已經把過去的歷史給補齊了，尤其是經濟相關。
十八年前，經濟內循環出現了很大問題，突然爆發出了大量缺口。
內部消費萎靡，差點把經濟拖入深淵。
是比心站了出來，是清河縣站了出來，是南山集團站了出來。
在來錢資本跟擎天資本的扶持下，重塑了一部分消費信心。
那是非常難的一件事，並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可是他父親提前五年佈局，倒貼了幾千億博取大家對比心的信任，對南山集團的信任，對清河縣的信任。
高山沒有那麼容易造，沒有足夠的基礎，上面承載不了多少重量。
如果那一次沒有讓內部消費衝起來，華夏沒有現在，大概率會跟美元一塊崩掉。
正是因爲擎天集團跟南山集團敢於放棄利潤，給員工足夠的保障，讓上千萬人擁有了消費的資本。
正是因爲比心商城願意給客戶讓利，願意給廠家讓利，願意虧錢也要提供優質的售後服務，才能讓大家相信比心商城的貨物質量，纔不會覺得在割韭菜，哪怕經濟萎靡，他們依舊願意來這裡消費。
同樣，正是因爲南山集團給幾十萬農民工提供保障就業，給上百萬普通人提供工作的機會，才讓一個個家庭能夠穩定下去。
也正是因爲這些，才能讓國內的一些優質企業撐下來。
這是一個體系，一個非常龐大的經濟體系。
十八年前，擎天集團跟南山集團，加起來員工不過兩百多萬。
而現在，兩家集團加起來，在全球擁有六千萬的員工，間接供應兩億崗位。
這六千萬員工，至少輻射了四千萬家庭，涉及超過兩億人。
間接提供的崗位，更是涉及到了超過七億人的生活。
沒有自己父親的反人性思維，就沒有現在的兩家集團。
他翻閱過自己父親的所有經歷，發現自己父親簡直就是神。
那個平日無慾無求的傢伙，兜裡連一百塊都沒有的男人，放棄了至少價值五萬億的財富。
還是十八年前的五萬億，放到現在，都不知道那筆錢有多麼恐怖。
那個傢伙‘臨死’前，媒體給出的身價是兩千億，他都不知道那些媒體怎麼有臉寫出那個數字的。
根本配不上他的身份。
而這樣一個人物，竟然沒有被寫進課本。
最近他在補全自己對這個世界最後一點點認知，想要去領悟一下自己父親的境界到底在哪。
只是暫時沒頭緒，他想要等一個契機，跟父親交流的契機。
這些年，父親很少跟自己交流了。
可能是覺得他大了，對世界有了自己的認知，不想把他的想法強加在自己身上。
畢竟每個人的認知各有不同。
他問道：“我爸什麼時候回來？”
顧瑜笑著說道：“怎麼？想捱打想瘋了啊？江樹，沒想到你竟然這麼變態……”
顧瑜剛說完，江樹直接就拉住了她的胳膊。
顧瑜馬上笑不起來了，甚至有些恐慌：“你……你要幹什麼？”
“我是變態啊，我就想被打！不過現在我爸可沒有回來，我得先揍你一頓，收點利息！”
“你敢！”
“呵呵，天底下有我不敢幹的事嗎？”
“你……”
下一秒，顧瑜就被江樹拉到了自己房間。
顧瑜完全懵了，被拉進去之後瑟瑟發抖。
江樹隨便找幾本書出來，擺在了她的面前，讓她坐在書桌前面的椅子上。
“顧瑜，我告訴你，你的16分跟8分，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只是改卷的時候嚴格了一點，那些分數就是你的真實分數！你的離散數學就對了一個選擇題，你告訴我，這是正常的嗎？你根本就沒認真學習！”
“我……我只是聽不懂啊，你講的太深奧了。”
“爲什麼別人可以聽懂？”
“因爲……別人都是七百多分的啊，我就是個五百多分的小垃圾……”
“跟你的分數沒有任何關係！你期中考試那些分數，顯得你是個腦子不正常的人，能考五百多分，你的腦子難道有問題嗎？”
“我……”
顧瑜回答不上來了。
確實，她不該考那麼一點分數的。
現在才大一，學習難度還沒那麼強。只是她比較怕江樹。
高考前被江樹折磨了三個月，她看見江樹就慫。
這個傢伙不講情面的，就是硬來。
不會的要硬學，自己做不好，他就開始冷嘲熱諷。
那些冰冷的詞彙，他可以半個月不帶重樣的。
所以大學之後，江樹代的兩門課，她的大腦非常排斥，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她現在就期待劉漢升叔叔能夠趕緊回來，揍一頓江樹。
可惜，她今天註定等不到了。
“現在我有空，就在我這邊學，有什麼不會的問我！”
……
村裡唯一一棟沒有住人的別墅，是平日用來開會或者舉行什麼宴會的場所。
畢竟這裡沒什麼傢俱，也不區分什麼臥室書房，可以利用的空間很大。
誰家辦喜酒，能容納全村人在裡面擺十幾二十桌。
不過今天是作爲會議室在用，之前在顧東昇家裡純粹在玩，目的自然是等人。
溫玉仙，郭蒙剛剛來這邊。
57歲的于越還在路上。
喝著茶，聊著天，又等了十幾分鍾，于越總算是趕來了。
于越跟十八年前變化沒那麼明顯，畢竟有錢了，又有權力，整個人心態肯定不一樣。
他笑呵呵的跟大家打招呼，隨後又來到李遠身邊，把提著的東西遞過來，說道：“這段時間閒著沒事去外面淘的和田玉，都是精品，也就老闆配得上這些東西。”
李遠笑著給收了下來：“我現在沒權利了，可不給你報銷了，以後花多少錢都得你自己出。”
“哈哈，給老闆花錢是應該的，將來我要是沒了，一定把老闆這個愛好告訴我兒子，讓他繼續給您送。”
五十多歲的于越面對四十多歲的李遠，依舊跟之前一樣。
一塊走過二十五年了.
在場包括溫玉仙都很羨慕，因爲全世界都知道，李遠不收別人的禮物，唯獨收于越的。
在場誰不想給李遠送點禮物？
她沒辦法，只能送李遠兩個孩子。
“開會開會！”
李遠說了一聲，大傢伙馬上就去坐好。
顧東昇拿著文件，率先說道：“這次會議的主要內容是海外擴張的第三個階段正式啓動，接下來的十年，我們……”
李遠就在旁邊聽著，大方向他在十八年前就已經制定下來了，現在別人比他更清楚局勢，畢竟他都很少上手工作了。
他更多是一個吉祥物，也是整個隊伍的原則跟底線。
如果他不在了，顧東昇肯定不會繼續堅持現在的路線，他肯定會利用南山集團賺取更多的錢。
說白了，很多事因爲他的存在才能持續下去，他不在了，誰不想自己手裡的錢更多一點？誰不想自己手裡的權利更多一些？憑什麼沒有半點好處，還要費心思去幫別人的忙？
人性都是自私的，只有李遠能做出反人性的計劃，別人做不來。
全球計劃早就開始做了，並且效果很明顯。
包括文化輸出，語言輸出。
當然，最多的還是拿國外的土地。
這些年，李遠都忘了他們手裡的土地數量級是億還是十億了。
應該已經超過十億畝了。
因爲他看過四年前的數據，當時是七億畝，相當於華夏農田總數量的一半。
他們就是利用自己手裡掌握的錢，開闢屬於自己的市場。
全球科技到瓶頸了，再過二十年都不一定會有大突破，這二十年，總要活吧？
他們大量買別人的土地，給別人需要的錢。
有了土地之後，他們就可以養活自家的種子公司，化肥公司，農機公司，物流公司。
無非就是不怎麼掙錢，甚至偶爾還得虧錢。
但是很多錢在自家體系運轉起來，即便虧也不怕。
這個體系裡面，目前至少有三百萬億的資金在運轉，虧損十幾二十萬億都看不出來什麼。
這是一個非常健康的生態。
況且有的虧錢，有的也在賺錢，虧損並沒有繼續擴大。
這場會議，足足開了四個多小時，所以可想而知，等到會議結束，都已經下午兩點了。
吃飯的時候，顧東昇坐了過來，說道：“你跟我們家顧瑜說什麼了？她一個勁的吵嚷著說你欠她東西。”
李遠：“……”
“好像確實欠了，臥槽，就是陪你們開會弄的，我耽誤了大事！手機給我，我跟顧瑜通個電話。”
李遠這邊能弄到村裡所有人的號碼，但是顧東昇他們都不讓自己的孩子知道他的電話，怕那些孩子騷擾李遠。
李遠給顧瑜打過去之後，就說道：“顧瑜啊，是我，劉叔叔。這次真是對不住啊……”
電話裡面的顧瑜直接就哭了。
“劉叔叔，江樹他強迫我！”
“嗯？那混賬敢做這種事？我現在把他揪回來，打斷他的腿！”
那邊的顧瑜馬上止住了哭聲：“真打斷腿嗎？”
“必須的啊，不然怎麼對得起你？”
“那個……其實也用不著打斷腿，抽他就行。”
“那豈不是太便宜他了？我都準備報警了呢。”
“啊啊啊？不不不，他就是強迫我學習，用不著報警……只是我真的不想在這個學校了，劉叔叔你能幫我轉校嗎？我想去凡舒姐那個學校……”
周凡舒的高考成績沒有特別出衆，李遠跟周冉冉也沒給她用什麼特權，最終去了魔都財經。
而且周凡舒十八歲的時候，就已經訂婚了，訂婚對象當年十三太保洪大都的重孫，叫做洪瑞庭，一對小情侶在魔都待了三年，也就寒暑假會回來，平日壓根就不往村裡回。
“這個……我可能幫不上忙哎，我沒你爸那麼大的能耐，要不你跟你爸說說？”
“我爸要是能同意就好了……我在班級裡面真的是一點尊嚴都沒了，江樹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這個嘛……其實很簡單啊，他不給你面子，你也別給他面子就好了。你去揭他的短，如果你不知道他的黑料，我可以給你，我知道的可多了。”
顧瑜：“……”
“算了算了，他那麼完美的形象，心理肯定很脆弱，萬一讓他難堪了就不好了。我……也還好吧，反正我從小臉皮就厚，吃點虧就吃點虧……”
李遠馬上說道：“這樣你太委屈了，不行不行！必須要打倒邪惡的江樹！你都跟我說了，我必須要爲這件事負責到底！”
“不不不，那個……劉叔叔，您就當我沒說過吧，我在學校很好，真的很好，我先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