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怎麼哭了？”

文宇飛驚醒了過來，又回到了熟悉的環(huán)境，熟悉的出租屋裡，旁邊還是熟悉的女兒，剛剛血腥恐怖的回憶僅僅只是夢境而已。

唯一不同的是，女兒一臉擔(dān)心的看著自己...

看著女兒擔(dān)憂的臉龐，文宇飛恍若隔世。

夢中，那個對未來充滿憧憬的小女孩和眼前這個臉上有皺紋，黑眼圈，還有枯黃皮膚的女人是同一個人，都是自己的女兒。

僅僅十年的時間而已，就將她摧殘成了這樣一副模樣，折磨的不ChéngRén形。

“我..我沒事兒...我去洗把臉。”

文宇飛艱難的站起身來，去洗手間裡洗了一把臉。

鏡中的自己，一個邋遢的中年，頹廢的眸子，對未來充滿了死意。

這是自己，真正的自己嗎，跟自己的女兒一樣。

自從殺人過後，留下陰影，連豬都不敢殺，十年來，只能依靠女兒微薄的工資供養(yǎng)自己的廢物。

“我....究竟...”

“你女兒承擔(dān)了十年，徐長清也承擔(dān)了十年，徐長清的孩子同樣承擔(dān)了十年，這十年間，惡名，罵名，污名，在這一場事故中，沒有所謂的勝者，大家都是輸...哦對了，或許只有新聞媒體是勝者。”李雲(yún)的聲音在文宇飛身旁響起。

文宇飛這才驚醒的發(fā)現(xiàn)，自己身旁有一個道士...

還有一個自己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人。

文宇飛認(rèn)識他，但他不認(rèn)識文宇飛。

此時，文宇飛不敢看向徐長山，因爲(wèi)這一家子變成這樣的罪魁禍?zhǔn)拙褪撬?

徐長山一臉複雜的看著眼前的文宇飛，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了真正的兇手，就在眼前，文倩的父親。

“原來殺人的人是你，我從來沒想過，媒體沒想過，誰都想不到，居然是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殺害了她...真的很可笑，當(dāng)時強(qiáng)暴未遂，因錢財(cái)，因玉望，亂七八糟被臆測的理由都不是...居然是證人的父親殺害的。”

誰都想不到，就好像沒人想過葉文靜這白富美學(xué)生會去玩校園欺凌那一套一樣。

文宇飛殺人的理由很簡單，也很純粹，自己的孩子遭受了威脅的時候，不管怎麼懦弱的人，都能爆發(fā)出無限的力量。

這就是父母家人——

李雲(yún)有些感慨，這文倩也是一樣，面對十年前的扶頂仙人，能夠說出無愧的人，也只有親人了吧。

“十年前沒有監(jiān)控天網(wǎng)，刑偵手段落後，只能依靠人證物證來確定犯人，最終徐長清成功被你栽贓嫁禍，因爲(wèi)刀是他的刀，你殺人的時候，還特意戴了手套。”李雲(yún)說道：“你有不在場證明，你和那些熊孩子進(jìn)學(xué)校的方式一樣，都是通過圍牆翻進(jìn)來的，不想讓同學(xué)們知道文倩的父親是一個殺豬匠，沒人看到，沒人知道，所以這個殘忍殺人犯的名頭就只有徐長清能夠背上，再加上他脾氣火爆，動輒批評學(xué)生，性格耿直剛烈，老師同事亦然不喜，這才導(dǎo)致了這一場鬧劇...”

對於一些人來說這只是鬧劇而已，但對於徐長山來說，這就是真正的慘劇。

“你的女兒，揹負(fù)了這些東西活了十年，你也揹負(fù)了這些東西活了十年，他同樣是如此...”

“借酒消愁，愁更愁，你要做的，是讓所有人都放下...”

李雲(yún)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這出租屋中，和徐長清一起消失不見。

洗手間裡只剩下了文宇飛...

沉默片刻後，文宇飛緩緩的閉上了雙眼。

第二天早晨六點(diǎn)的時候，文倩起牀洗漱準(zhǔn)備去上班，卻意外的看到，自己的父親，早早的就起來了，在門口等著。

穿著灰色的襯衫，臉上的鬍子打理的一乾二淨(jìng)，和平時完全不同。

“爸，你這是要幹嘛啊...”

“爸想出去一趟，你陪我去吧，就在附近逛逛就好。”文宇飛笑了笑。

文倩一時間有些驚喜，自己的父親終於肯踏出家門了。

不管是什麼原因，願意踏出家門總是好的，文倩連忙答應(yīng)，立刻打了個電話給工廠請假，工廠那邊也答應(yīng)了，反正是按計(jì)件的臨時工，多一個少一個沒有區(qū)別，也不是趕貨期。

踏出家門，早晨的陽光有那麼些刺眼，灑在臉文宇飛的臉上有些生疼。

不知道是被太陽曬的，還是因爲(wèi)不敢見到陽光。

文倩不知道自己父親要去哪裡，不過無論是去哪裡，都

是要一直陪著的...

“女兒，這些年來，過的很累吧。”文宇飛突然問道。

這問題讓文倩是一個猝不及防，沉默片刻後，默認(rèn)了這一件事。

這些年的確是活得很累，心中有愧。

“爲(wèi)了父親，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就好像當(dāng)年你爲(wèi)了我一樣。”

無論徐長清對他多好。

無論他是多麼好的人。

無論怎麼樣，都沒有自己的父親重要。

縱使要承受雙份的精神折磨，也絕對不後悔。

人，就是自私的。

文宇飛嘆了嘆氣，最終笑了出來，這笑容中有感慨，有愧疚，更多的是如釋重負(fù)。

終於能在今天得到解脫。

一路上，兩父女聊了很多很多，這些年聊過的，沒聊過的，比這些年來加起來都要多。

“爸，咱們要去哪兒...”文倩發(fā)現(xiàn)，自己的父親並不是漫無目的的在走，而是有目的的朝著某個方向走去。

Wωω?ttkan?CΟ

至於去哪裡，文倩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終於，兩人來到了警察局的門口。

文宇飛駐足在警局門口。

“以後要好好的對自己，吃飽穿暖，可以的話，現(xiàn)在學(xué)習(xí)也還來得及，別像爸一樣，沒文化沒技術(shù)什麼都幹不成，別像爸一樣老是被一些事情衝昏了頭腦...”文宇飛笑了笑，本來還有很多想說的。

只是想想說再多也沒什麼意義，人生是人走出來的，旁人的話充其量只是輔助而已。

人生啊——

文倩呆呆的站在原地，想要挽留自己的父親，可最終還是沒有，這種心情不知道是痛苦還是複雜。

文宇飛頭也不回的來到了警察局的面前，看門的警察疑惑道：“你來幹嘛的？”

“我是來自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