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經(jīng)從皇宮之中出來的時候,整個人是處於失神狀態(tài)的。
也不知道怎麼著回到的家,坐在書房裡待了好久,等到天快黑的時候,管家進來叫他吃飯,程經(jīng)才恢復過來。
這個時候的他怎麼可能還吃的下去飯。
皇帝要把珍寶齋交給戶部,而且就在開了春五六月份。
不得不說,這簡直是出乎了程經(jīng)的意料。
臨走之前皇帝還煞有介事的告訴程經(jīng),讓他切莫聲張。
程經(jīng)思來想去總,總覺得這事越想是越詭異。
他實在是不能夠理解,皇帝爲什麼要這樣做?
現(xiàn)在八位皇子全都在長安城內(nèi),雖然說皇帝的壓力比之前是減少了很多,可並不代表威脅就沒有了。
一旦珍寶齋不屬於皇帝,歸到戶部之後,除了能夠削弱東宮之外,在沒有任何的好處。
這種局勢下,只是削弱東宮又有什麼用呢?
珍寶齋和珍寶坊都歸爲朝廷,由戶部打理,賺的這些錢完全可以被軍機處這些人,尤其是樑羽的天策府以各種正經(jīng)的理由劃到他的口袋裡。
江南道乃是樑羽經(jīng)營所在,戶部現(xiàn)在沒有錢,他還三天兩頭想方設(shè)法從朝廷裡擠錢給江南道。
一旦戶部有了錢,他還不得天天盯著國庫中的銀子?
這些錢進了天策府裡,壯大了天策府的實力對皇帝有什麼好處呢?
東宮就算被這一招打的元氣大傷,可皇帝的實力也會跟著弱下來。
只剩下軍機處實力大增,平衡一旦破壞,皇帝還處於弱勢,這對他有什麼好處呢?
程經(jīng)是百思不得其解,想來想去,想來想去都想不明白,皇帝這樣做到底是幹嘛。
人就是這樣,自己一個原本十分了解的人突然某天做了讓自己十分無法理解的事,總是不由自主的想要弄起出是什麼原因讓他做這個決定。
程經(jīng)想不通,但是不代表其他人想不明白。
去找誰商議呢?
如何才能讓這件事在自己手中變得利益最大化呢?
找太子,給他透露這件事,讓他做好準備,年後準備和皇帝剛正面?
確實是個好辦法,自己這些日子以來與東宮的關(guān)係也不算很差。
雖然有上次刺殺的事在,但樑俊並不是很在意。
不行,不能找太子,一旦找了太子,太子肯定會有所動作。
只要太子有動作,皇帝就知道此事是我告訴太子的。
如果皇帝只是拿這件事來試探自己,自己轉(zhuǎn)頭就告訴了太子,這不是明顯的告訴皇帝我有了二心,做好了隨時背叛你的準備麼?
大皇子?也不行,大皇子現(xiàn)在和皇帝一樣低調(diào),雖然珍寶坊有他的一份,但看他的樣子並不是很在意珍寶坊。
再者來說大皇子這半年來實在是低調(diào),什麼時候複製的珍寶齋,又是怎麼把珍寶齋的工人挖走的,程經(jīng)到現(xiàn)在都不清楚。
在此之前更是對這些事一無所知,大皇子這個人實在是太可怕,找他商議只怕他轉(zhuǎn)頭就會去把這事告訴皇帝。
太子不行,大皇子也不行,只能去找四皇子景王。
畢竟現(xiàn)在景手中握著足球賽事和足球彩票,又是珍寶坊明面上的掌櫃。
前些日子對刺殺太子的事十分有興趣,說明他和太子聯(lián)盟只不過是權(quán)宜之計。
此事找他商議最爲妥當。
“對,沒錯,找景王。”
程經(jīng)思來想去終於還是做了決定。
以他對皇帝的瞭解,將珍寶齋交給朝廷絕對不是他的主意,肯定是諸葛夕給他出的法子。
皇帝告訴自己,也絕對不是故意放出聲,試探自己會不會把這件事說出去。
畢竟皇帝早就已經(jīng)與自己若隱若離,自己府中甚是出現(xiàn)了東廠的眼線。
這種試探完全沒有必要,如果不是試探,也就是說皇帝真的聽從了諸葛夕的意見,決定在年後放棄珍寶齋。
諸葛夕這個人經(jīng)過這些日子接觸以來,程經(jīng)對他是十分的忌憚。
此人不到一個月就將用各種法子將原本在各大勢力之間徘徊的武將拉到皇帝的陣營之中。
更是在沒有讓皇帝付出什麼利益的情況下給了這幫武將足夠的好處,讓皇帝的實力提上了一個臺階。
這種主意看起來對皇帝沒有任何的好處,屬於自損一千,傷敵八百,可諸葛夕背後必然還有殺招,可以保證皇帝不受損失。
不管怎麼說,程經(jīng)得知此事卻什麼事也不做,到時候珍寶齋到了戶部的門下,肯定會成爲衆(zhòng)矢之的。
也許諸葛夕也和韓勵一樣,把自己當成了棄子,吸引東宮和軍機處的火力,以便他後續(xù)計策能夠暗中實施。
既然做了找景王爲自己的盟友,和他商議此事,程經(jīng)唯恐夜長夢多,想要喬裝打扮深夜去景王府。
好在臨近過年,長安城內(nèi)沒有了宵禁,晚上的長安城徹底變成了一個不夜城。
再加上今天東宮的舞獅和舞龍隊這麼一鬧騰,只怕今天晚上比前幾日還要熱鬧。
打定了主意,程經(jīng)正準備換衣服,只聽得外面響起敲門聲,管家道:“老爺,景王殿來人了。”
程經(jīng)趕緊放下手中的便服,心中納悶,怎麼這麼巧,自己剛想去找他,他就派人來了。
正疑惑著,管家又道:“說是請老爺去看燈會。”
“燈會,什麼燈會?”
程經(jīng)這兩天一直在皇宮裡算珍寶齋的賬,不是陪著皇帝和二皇子、三皇子還有八皇子吃飯,就是一個人在皇帝的書房中面對一堆賬目。
長安城裡這兩天發(fā)生了什麼事,他還真的不是很清楚。
“進來說。”程經(jīng)關(guān)上了衣櫥,坐在了一旁的桌子旁。
管家恭敬的推開門,走進來衝著程經(jīng)道:“老爺,今日裡長安城內(nèi)有燈會,到了戌時三刻,聽說還有煙花大會。”
“煙花大會?”程經(jīng)一聽這話,就知道今天這些事是樑俊搞出來的。
珍寶齋雖然也有煙花,但是製造工藝相對複雜,成本也比較高,造出來的大多是軍用煙花,觀賞性的只做了一批,全都存在內(nèi)務府的府庫之中。
只等著除夕夜那天,樑老三要在皇宮之內(nèi)開一個煙花盛宴。
管家從拿出一份拜帖,遞給程經(jīng)道:“回老爺,這煙花大會乃是東宮所辦,太子只請了幾位王爺和公主。每位王爺都能再請兩人同去,說是要組隊做遊戲。”
程經(jīng)微微一笑,果然是樑俊的做事風格。
都到了這種生死存亡的時候,也只有他沒心沒肺的還有心思搞這種熱鬧。
程經(jīng)將帖子放在一旁,也不著急,笑道:“景王殿下除了請我之外,另外一人又是請的那位大人?”
管家道:“回老爺,據(jù)景王派來的人說,還要去給新任京兆尹王大人送信,因此就不親自拜見老爺。”
“王陽明?”程經(jīng)一愣,怎麼也沒有想到景王會請王陽明。
自打那日大傢伙身份公開之後,這些前世歷史上的大佬們幾乎全都由太子統(tǒng)領(lǐng)。
好在這些人也都知道現(xiàn)在長安城的局勢,雖然安撫衆(zhòng)人的事是有太子出面,可並不代表著這些人就得拜在太子的麾下。
相反,他們這些人不僅不能拜在太子麾下,反而是不能拜在任何人的門下。
畢竟這些人全都前世歷史上十分有能力的人,只是因爲這輩子身份不如自己等人,因此在長安城中十分的低調(diào)。
現(xiàn)在浮出了水面,不管投奔東宮、皇帝還是軍機處,都會受到其他兩派的反對。
這些人唯一能幹的就是做好現(xiàn)在的本職工作,然後等著東宮、皇帝還有軍機處一決雌雄。
這三股勢力之中,能夠笑到最後的,纔是他們未來要效力的對象。
太子搞這種名堂,只請了皇子和公主,還讓皇子和公主們邀請其他人人蔘見。
樑俊顯然是想通過這樣的法子看一看衆(zhòng)皇子的想法。
景王請了自己和王陽明,至少說明他也能察覺到自己對他善意。
畢竟那天在東宮,景王沒有阻止韓勵賣自己,也是迫於壓力。
至於說請王陽明意思再明顯不過了,景王這是想要拉攏這位前世的聖人。
“好,備好轎子,我換身衣服就去。”
管家哭著臉道:“老爺,外面人實在是太多,太子又有令,不準驅(qū)趕百姓,要與民同樂。因此轎子並不能行。”
“那就備馬吧。”
程經(jīng)皺了皺眉,無奈說道。
程經(jīng)乃是一品大員,出門的轎子有規(guī)定,乃是正兒八經(jīng)的八擡大轎,不僅如此,周圍還有兵丁護衛(wèi),鑼鼓開道。
長安城的路雖然寬敞,可是他一上路勢必要把整條路都佔了。
因此騎馬雖然也有些不便,卻也比坐轎方便的多。
換好官服,程經(jīng)騎著馬在前呼後擁之下奔著東宮而去。
煙花大會這事,早就在好幾天之前就已經(jīng)定好了。
這兩日樑俊一直和劉文靜還有上官瑞鶴忙活著蒐集幽州的消息,因此這事有劉三刀在,他也沒有放到心上。
等到了晚上,吃完了飯,外面早就熱鬧起來。
東宮雖然大,但卻在宮內(nèi),樑俊給劉三刀意思是要與民同樂。
劉三刀帶著手下人思來想去,百姓是肯定不能進皇宮的,可還要與民同樂,唯一的辦法就是砸牆了。
把東宮和永昌坊還有光宅坊之間的城牆砸了。
這個計劃一提給樑俊,樑俊愣都沒愣,直接點頭同意:“砸,誰敢攔著就砸誰。”
太子下令了,東宮這幫從雍州到了皇城之後就憋著一股勁沒處撒的人可是無比的開心。
一個個主動上陣,掄起鐵錘,叮咣五四就把城牆給砸了。
砸了城牆接著就是填河,好在河也不深,把城牆的磚頭埋下去就差不多了。
不到一天,連砸牆帶填河,三十多人帶著五百驍騎衛(wèi)全部搞定。
劉三刀打從早上送走了舞獅隊伍就回來忙活。
忙活了好半天才搭建了一個露天半開放的場地。
場地靠著東宮擺放了半圈上好的桌椅板凳,中間搭建了一個高臺,面向永昌坊的一面則是供百姓們圍觀的。
這邊天一黑,中間的高臺之上就唱起大戲來,高臺四周點著篝火,雖然保證不了周圍的人能看到臺上人的樣貌,卻可以保證百姓們能夠看到臺上有幾個人。
戲一唱起來,百姓們?nèi)紘诉^來,此事樑俊並沒有讓人宣傳。
劉三刀也可以的隱瞞東宮今晚有這樣一個大會,目的就是害怕百姓們來的太多,出現(xiàn)踩踏事故。
現(xiàn)在這個天,一旦出現(xiàn)踩踏事故,肯定得死不少人。
即便如此,圍觀的百姓們也是擠的裡三層外三層。
外面百姓們擠的一身臭汗,裡面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雖然是臨時搭建的露天場地,但是用的東西全都是珍寶坊上等的好東西。
早來的皇子和公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擺放著各種精緻的糕點乾果。
每個桌子中間還放著一個銅鍋,銅鍋下面燒著木炭,顯然是珍寶坊最新上市的銅火鍋。
公主們來的最早,天沒黑就過來了,甚至有些人連晚飯也沒有吃。
來的最早的皇子全都是沒成年,玩心大的主。
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對什麼都好奇,一會瞧一瞧桌子上的銅火鍋,一會看了看糕點乾果。
這些乾果不少都是魏都從山蠻那邊買來了,在山蠻人那兒也只有王庭才能享用。
炎朝的皇子們雖然每日裡錦衣玉食,可是對於這些山蠻的好東西還真沒有見過。
一箱箱葡萄酒不要錢一樣堆放在一旁,劉三刀站在葡萄酒旁邊,一臉微笑的看著四周。
“果然不出殿下所料,長安城內(nèi)成年的皇子們一個也沒有來。”
劉三刀觀察著四周,見最中間的幾個位置全都空著。
王保站在他身後,看著一幫公主圍在一起,像是松鼠一樣,咔嚓咔嚓一邊吃一邊家長裡短的聊著天。
心裡是又鄙視又挪不開眼。
鄙視是因爲這些炎朝的公主們也和登州城那羣老孃們一樣,見了面不是張家長李家短,就是各種炫耀。
只不過登州的老孃們炫耀的是她們又佔了哪個商販的便宜,多買了二兩肉。
公主們炫耀的則是最近又得到了什麼寶貝。
挪不開眼則是因爲,這幫公主實在是太他孃的還看了,哪一個拉出去放到青樓裡都得是頭牌的姿色。
公主們正說著,穿著一身花棉襖的安陽公主興沖沖的拉著李秀寧走了進來。
李秀寧戴著面紗,一出場就吸引住了這幫公主們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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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齡公主在這幫公主之中年紀最大,孩子都比安陽大。
因爲德賢皇后的原因,整個炎朝女性的地位還是比較高的,尤其是這幫子公主們。
仗著有德賢皇后執(zhí)掌天下的先例,平日裡說話做事頗有些囂張跋扈。
房齡公主是七皇子樑植一奶同胞的親姐姐,當初樑植被迫出長安在雍州被樑俊扇巴掌的事她可是一直記在心裡。
雖然現(xiàn)在長安的局勢她看的有點迷,卻也能看出來太子現(xiàn)在的日子不怎麼好過。
原本房齡公主就對樑俊充滿了敵意,現(xiàn)在更是恨不得踩上東宮兩腳。
恨屋及烏,見了安陽之後冷聲一笑,道:“咱們大炎朝的公主啊,那是嫁給什麼人的都有,有嫁給國公的,有嫁給大將軍的,還有嫁給世家子弟的,我看呢,用不了幾年還得有嫁給山賊土匪的。”
周圍的幾個公主一聽,知道房齡公主是在說安陽,她們雖然和房齡公主關(guān)係並不是太好。
可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敵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敵人。
這幫公主的兄弟和太子關(guān)係不怎麼好,她們自然不會向著安陽,一個個笑道:“房齡姐姐說的沒錯,到時候只怕咱們皇家的臉可就是丟盡了。”
房齡公主冷聲一哼,道:“跟著什麼人學什麼樣,咱們大炎朝的儲君都是一副山賊土匪的樣,跟著他還能學什麼好。本宮上次進宮面見父皇,可是聽父皇說了,咱們炎朝這太子,按照祖宗的規(guī)矩,也該換一換了。”
安陽公主原本就和樑俊親,自打跟著出去一趟之後,更是把樑俊當成自己最親近的人。
房齡公主只說她,小姑娘還能忍著,可一旦牽扯到樑俊,小姑娘卻是一會也不能忍。
看著房齡公主,絲毫不畏懼,奶兇奶兇的道:“就算太子哥哥不當太子了,也輪不到那個被太子哥哥打巴掌,被秦王趕出長安的皇子當。”
炎朝的太子和其他朝代的太子不同,不同點就在於,炎朝換太子頻繁乃是慣例。
哪一代不是換了三四個太子才能最終確定最後的皇位繼承人。
樑俊這一代,他只是第二個太子,往上數(shù)三輩,按照炎朝祖宗們的規(guī)律來看,樑俊屬於過渡太子。
因此儲君一事在其他朝代或許不能公開談論,可在炎朝,幾乎有點身份的人都能針對太子侃侃而談。
房齡公主一聽安陽居然還敢頂嘴,等時就怒了。
這位公主是個急性子的人,平日裡雖然嘴很碎,但一到正經(jīng)事上,從來是能動手絕對不逼逼。
此時周圍沒有其他重量級人物,自己非得好好教訓教訓安陽不可。
樑俊這個當哥哥的能打自己的弟弟,自己這個當姐姐還不能打妹妹不成?
心意已決,擼起袖子衝著安陽就奔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