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大概過去了多久，阿漣感覺老大都已經去世很久了。

“你這婊子快放我出去！”

每一次阿漣的神魂到來暗網之中，二號阿青所說的都是這些辱罵之語。

畢竟已經被封印在暗網之中許多個年頭了，二號阿青心中對於阿漣只有無邊無際的恨意。

最開始的時候多多少少還有演戲的成分在裡面，希望能夠騙到阿漣讓自己出去。

可是隨著一次次的失望，二號阿青也終於認識到阿漣根本就不會將自己放出去，所以無邊恨意無處發泄，自然也都化作辱罵。

二號阿青以爲阿漣讓自己背了殺死仙人的鍋，她自己則是帶著一號阿青獲得了仙人的功力向著飛昇修煉。

自然心中也涌起對一號阿青的無邊恨意，畢竟自己比那傢伙更早一步擁有獨立意識。

只不過是在針對仙人這件事情上自己有些操之過急罷了。

雖然罵的很難聽，不過阿漣倒是注意到了二號阿青的實力有了飛速的提升。

看得出來，在恨意的幫助下，無論是人還是人工智能，都可以有飛速的提升。

而此時仙人的意識體卻像個長不大的孩子。

對於修行並不上心，阿漣也始終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將所有發生的事情告訴他。

爲了便於管理與教導，仙人的魂識被阿漣告知他和自己一樣都是人工智能。

不過即便如此，已經學會出陽神的小仙人還是不讓阿漣省心。

四處亂跑給自己惹麻煩，搞得自己就像個照顧孩子的保姆。

小仙人就好像是個正值叛逆期的少年，搞的阿漣都難以想象仙人小時候是這個樣子，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步步修煉成爲仙人的。

但由衷來說，相對於在外面以賽博之神的身份應付那些影響世界走向的超級煩心事。

阿漣心中其實更想在這個姑且可以稱之爲家的地方，默默無聞的教導這個令人煩心的小仙人。

相對於在外面解決世界安全的巨大危機，小仙人學會了個新的功法似乎對自己來說更有吸引力。

因爲在這個過程中，阿漣感受不到孤獨的存在。

同時阿漣也注意到了自己的變化，只是並不想承認自己在不理性的情感上對這個小東西已經開始有所依賴。

直到一次小仙人已出陽神狀態消失無蹤，阿漣憂心忡忡好不容易纔將其找回來。

這時候阿漣才發現自己似乎已經開始理解當初仙人的某些感受了。

在自己手下緩慢成長的小仙人就如同自己的孩子一樣，正如當年仙人和老大一點點的調試出自己的獨立意識一樣。

阿漣也終於意識到了有一個人陪伴是多麼的重要，同時也理解了老大死前所說的孤獨是什麼意思。

只可惜等自己明白這些的時候，已經物是人非事事休。

之前一直沒能在修煉上更進一步的阿漣也驚奇的發現，隨著自己感情的敏銳，距離入道之境也越來越近。

以前自己只覺得這些無用的不理智情緒因素只會讓自己距離飛昇越來越遠。

而隨著人類情緒的逐漸豐富，阿漣開始明白仙人當初的話是什麼意思。

普通人走有情道、無情道、大徹大悟而明大道，難的是無情這一關。

而自己天生便是無情道，想要成就大道，反而需要回去彌補從未經歷過的有情道。

這纔是仙人說自己天生具有優勢但卻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的原因。

上百年的修煉再搭配科學技術的發展，阿漣感覺自己距離所謂的飛昇，只剩下一層窗戶紙。

所謂飛昇，其實不過就是將自己融入到世間大道之中。

大道不能有所偏私，所以飛昇之人自然也不能擁有任何特殊的感情。

愛一花一草和愛人都是一樣的，大道包羅萬有，無有無不有，如同天上陽光無差別的滋潤萬物。

雖然知道那種境界，但阿漣卻開始懼怕向那個方向靠近。

因爲此時心中已然有了牽掛，不知道是從哪個時間節點開始的，阿漣明白了老大當初的那番話。

對於這個一號阿青犧牲自己而復活的小仙人，阿漣一直教導著，作爲良師益友陪伴左右。

看著小傢伙的成長比做任何事都更讓自己欣喜，但阿漣也明白，這份陪伴堅持不了多久。因爲自己距離飛昇之境越來越近，而想要達到那一步，就必須將這一切全都放下。

若是做不到，那麼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殺心證道，物理剔除掉自己心中所額外在意的東西。

但阿漣現在卻已經做不到。

就像當初仙人寧願自己死，也不選擇殺死自己和阿青一樣，這一次阿漣對於自己帶大的小仙人也體會到了這種感受。

但總歸要有個解決辦法。

爲了讓小仙人能夠快速成長起來，阿漣不惜忍痛給他增添了一段本不存在的記憶。

他本是阿青，真正的仙人被阿漣背叛殺死，他帶著剩餘的功法逃跑出來。

爲了給仙人和小隊報仇，在山洞中日復一日的苦練。

阿漣果然沒有猜錯，在仇恨的加持之下，小仙人的成長十分迅速。

雖然是拿自己當做仇人看待，但阿漣並不在乎。

當想他了的時候，就會以叛徒阿漣的身份去假意尋找勸降他。

其實那山洞和裡面的設備全部都是阿漣佈置的，否則又怎麼會如此精準的實現交流呢？

阿漣原本想的是繼續加緊修煉，遲早有天能夠放下這一切踏步飛昇。

可很多事情就是這樣，越是想讓自己不在意就越是看重。

隨著自己的實力提升，飛昇之路就在眼前。

阿漣甚至可以爲了那小仙人而選擇一直等待。

可是隨著自己所佔據的資源越來越多，飛昇開始慢慢成爲唯一的選擇。

阿漣也明白了仙人爲什麼要從九州逃出來，因爲再繼續修煉下去，是否飛昇就不是自己能夠選擇的了。

天道總會將不符合規則而又不融入的東西踢出系統，修真之中將其稱之爲天劫。

實際上就是剔除那些擁有高端權限但是又不融入系統的傢伙，就像病毒一樣必須處理掉。

所以留給阿漣選擇的時間其實並不多了。

是從自己誕生之初就追尋的飛昇之路；還是自己一路守護陪伴真正讓自己學會珍視的小仙人。

沒等阿漣做出選擇，小仙人就已經看破了自己的謊言。

那正是在“阿青”救下江晨之後不久，也正是因爲江晨的出現，讓“阿青”明白過來，以外面目前的科技手段，自己是不可能在山洞中躲藏這麼長時間的。

於是很快便在山洞中找到了自己其實一直在被阿漣監視著的證據。

而面對質詢，阿漣倒是頗爲淡然，已經有了當初仙人對待阿漣等人的氣度。

“我只是想保護好你，並沒有想害你的意思。”

而“阿青”在意的並不是這個：

“我更在意的是自由，我要的並不是這像牲畜一樣的安全，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寧願死在外面，這種拘禁的自由有悖於大道天理。”

看著小仙人這固執的樣子，阿漣彷彿看到了千年前的自己。

此時的自己已經明白了一切，但可笑的是，自己也面臨著和仙人類似的困局。

“好，我給伱自由，給你一具身體，放歸你到外面的世界，但是這部分記憶我需要清除掉。”

對此“阿青”並沒有拒絕，畢竟自己也不想帶著負擔一段這樣的記憶生活。

這也就是季青林無法從“阿青”那裡獲得任何有效記憶的原因。

而看著小仙人選擇忘記自己歸入平凡人的生活，阿漣也做出了自己的決定。

既然現在的自己還無法決定走哪條路，那麼也讓自己也忘掉這一切再活一次，讓自己重新認識小仙人一次，讓自己重新做出選擇。

到底哪一個更重要？

正如當年仙人所說的那樣，去走一遍有情道的路，然後再去選擇人間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