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白金香壇正式得到了命令。由香主範(fàn)航親自帶領(lǐng)一干香衆(zhòng),一齊出海。陸離與安東野很榮幸地被包含在這一干之內(nèi)。
到了這一天,天氣倒是極好,陽光明媚,萬里無雲(yún)。一隻海鷗展開雙翅翱翔在海天之間,它在千帆林立之中自由穿梭。然後,它看到了一根高高豎起的桅桿,於是它落下來,歇歇腳。
海鷗偏著腦袋,看著這艘船。
船是七桅大船,別看七桅的樣式大多出現(xiàn)在漁船之上,但是當(dāng)船變得足夠大的時候,七張桅桿提供動力就是很有必要的了。魚龍幫的大船,又被稱作龍門。龍門大船一共只有三艘,這三艘龍門大船的龍骨,都是來自大陸極西之地,那片曠闊無垠的森林。據(jù)說這三棵樹,是森林靠近中部最大的三棵樹,被當(dāng)?shù)氐墨C人們稱作三天子樹。木質(zhì)緊實無比,經(jīng)過處理之後,更是水火不進。
龍門大船長約五十來丈,寬約二十丈。整個船體分成三層,是巨大樓船的樣式。船頭之上有兩根巨大的拍桿,平時摺疊向後,充作船舷之用。一旦遇敵,兩根拍桿配合船頭的撞角,簡直就是海戰(zhàn)的大殺器。而龍門這個名字的由來,也和兩個拍桿有關(guān)。當(dāng)這兩根拍桿豎起之時,就如同形成了一道龍門。
船體的動力來自風(fēng)帆。從船頭到船尾一共排列著七根桅桿,前面一帆較小,中間三帆都是大帆,後面三帆略小。當(dāng)海風(fēng)吹來時,這七張風(fēng)帆就會轉(zhuǎn)向最爲(wèi)合適的角度,爲(wèi)大船提供合適的動力。哪怕無風(fēng)的時候,船體兩邊巨大的包鐵船槳,也可以爲(wèi)船提供動力。
這麼一艘大船,需要操縱的水手自然不能少。所以登上這艘大船的,不止是白金香,還有赤火香,青木香。三個香壇加在一起足有百來人。魚龍幫裡的人物,當(dāng)真是魚龍混雜。但是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都是在海上討生活的漢子。關(guān)於船上的事情,多多少少都會懂一些。
專門的水手和舵手也不是沒有,但是海外海盜的肆虐,可以說成了來往船隻最大的威脅。普通的水手如果沒有什麼武藝,很容易就會被海盜扣住,或者殺害。所以在魚龍幫之中都是僱傭來的老水手,他們受幫主陳源親自照料。他們的職責(zé)是負(fù)責(zé)把一些技巧,傳授給懂武藝的魚龍幫兄弟。
一艘龍門大船真正開動,只要四十人便足夠了。剩下的那六十來號人,那就是純粹爲(wèi)了保駕護航。
三層船樓加底艙,這百來號人也完全能夠容納得下。
陸離和安東野被安置在底艙的吊牀,和一衆(zhòng)壓艙物擠在一起。除了三個香主,還有那些請來的水手之外,其他人也都是這個待遇。所以陸離沒有絲毫覺得有什麼不平的地方。
他和安東野都已經(jīng)換上了魚龍幫特有的服飾。一身墨黑,其胸口之處多了一個金色標(biāo)識的魚龍幫徽記。黑金的搭配在陸離看來,雖然俗氣,但是可以接受。至於安東野,則完全沒有一絲計較。
由於他們也屬於打手而不是水手,所以平常開船的時候,除了輪到他們警戒的時候,其他時間都是無所事事的。
安東野躺在自己的吊牀之上,吊牀隨著水波微微盪漾,倒是有一種怡然自得的感覺。底艙之中雖然看著有些雜亂,但是好在空間很大,所以沒有半分氣悶的感覺。
“喂,陸離,你還好麼?”安東野搖晃著身體問道。也虧得這些吊牀品質(zhì)過硬,像安東野這樣的體形竟然也承受得起搖晃。
陸離臉色慘白的躺在吊牀上,看上去一副毫無生機的模樣。他千算萬算,算漏了一件事。
他暈船。
由於呆在平安城多是車馬出行,很少有坐船的機會。所以陸離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反觀號稱來自戈壁涼城的安東野,竟然絲毫沒有暈船的反應(yīng)。一到了船上就興高采烈起來,完全是一幅活蹦亂跳的模樣。
陸離現(xiàn)在根本不想答話,胃裡翻騰得厲害,頭也昏昏的。
“陸離兄弟,我就說你該試試我的方法。把你固定在一個地方就好了。你在吊牀上,不是更加容易暈麼?”說話的是同樣來自白金香壇的樊秋實。樊秋實也算是出過幾趟海,所以對於陸離暈車,他也有自己的辦法。
陸離對他揮了揮手,示意自己不用。陸離相信自己憑藉著自己的意志力,能夠支撐得過去。
“來來來,把這薑片含著。”從旁伸過來一隻手,手上拿著切開的老薑。手有些枯槁,還帶了些斑。因爲(wèi)手的主人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了。老貓是白金香年紀(jì)最大的人,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據(jù)說曾經(jīng)是水手,但是也有幾分武藝,所以也加入了魚龍幫,成爲(wèi)了魚龍幫正式的一員。
對於老貓,所有白金香壇,甚至整個應(yīng)事堂的人對他都很尊重。因爲(wèi)在海上,擁有足夠經(jīng)驗的老貓總是能夠解決很多問題。
陸離接過生薑,依言把他含在了嘴中。一股生薑的辛辣衝入喉腔,倒是沖淡了嘴裡苦澀的感覺。
老貓打了打隨身攜帶的火石,點著了自己的旱菸。這根菸桿,是老貓的心愛之物,用他的話說,就是他的情人。他深深吸了一口,然後吐了一口煙。臉上的皺紋被從甲板漏下的光線畫得斑駁不平?!暗葧喌侥闵霞装宓臅r候,多去船舷呆一會,吹吹風(fēng)。你會好很多?!?
陸離把這些話聽在心裡。
“現(xiàn)在還沒有起錨你就已經(jīng)這樣了,如果到了海上,風(fēng)浪一大,我估計你會受不了。”老貓皺著眉頭說道,“要不你還是下船吧?!?
一個暈船的水手,肯定是不能留在船上的。
“這次我們是到九龍島的囚牛島。雖然只有十來天的路程,但是其中會經(jīng)過一道海流帶,那裡浪大,你肯定是吃不消的?!崩县垖哆@條航路,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了,他就是一張活著的海圖。所以其實他也是有資格住到船樓的,只是他習(xí)慣了和其他人一起。
陸離嘴裡含著東西,含糊卻明確地說道:“不用,我可以的。”
雖然陸離加入魚龍幫,只是爲(wèi)了一個容身之所而已。但是這幾天下來,他也感受到了一個幫派的氛圍。別看初時白金香的人有些咄咄逼人,其實混熟之後,倒是感受到了彼此的兄弟情誼。
那天周燾他們也不完全是爲(wèi)了給陸離和安東野一個下馬威。更多的是是因爲(wèi)剛剛和伝幫拼鬥,陳源又制約著他們不能報仇,所以憋著一股怨氣。男人嘛,一些東西說開之後,那些怨念什麼的根本不會放在心上。這次白金香壇出海,陸離自認(rèn)也要加入,不僅是爲(wèi)了多拿一份銀子,更多地是想要真正融入這個幫派。
看到陸離堅持,老貓嘆了口氣沒有多說什麼。
樊秋實湊到老貓身邊,問道:“老貓,你知道這次我們送的是什麼東西嘛?我看範(fàn)香主和其他兩位香主都很慎重的樣子啊?!?
老貓深吸了一口旱菸,語氣沒有什麼變化?!皫椭饔H自吩咐下來的,能不重視嘛?不過好像是伝幫拜託我們送的?!?
“伝幫?”樊秋實沒有老人的定力,聽到是伝幫送的東西,眉頭皺了起來。
“還特意囑咐送到囚牛島,囚牛島是九龍島第二大島,島主潘睚不是什麼高手,但是他的手下卻是有一號在九龍島乃至整個嵐州都出名的瘋子?!崩县垖毒琵垗u上的風(fēng)土人情也是知道不少。
“你是說?瘋狗姚奚?”那號瘋子的名號大名鼎鼎,樊秋實也是知道。大概也就陸離和安東野這兩個新人不太清楚吧。
“一個人能屠殺一個島的瘋子啊。”老貓感慨地說道。
樊秋實打了個寒顫,那個駭人聽聞的事件,他也聽說過。
倒是安東野被他們倆對話的語氣給吸引了過來,“一個人屠殺一個島?你們在說什麼?海外島上人這麼稀少麼?”
老貓和樊秋實一起帶著鄙夷地看了安東野一眼。
“那個島是海盜佔據(jù)的,足足有一百多人?!崩县埥忉尩?,“一個人啊……呵呵,真是厲害?!?
安東野伸手拂著自己的大鬍子,眼神有些飄忽?!斑@樣嘛。還真想見識一下呢?!?
“還是別了吧,那傢伙似乎只聽潘睚的話,別讓他見血,否則他會殺到只剩自己爲(wèi)止?!狈飳嵥坪踹B提起姚奚這個人物都有些忌諱。
最後還是老貓說道:“只要不去招惹潘睚,也沒什麼事。畢竟我們是魚龍幫的人?!?
“的確。”樊秋實同意道。
就在這時,一聲響亮的喊聲從甲板之上傳來?!捌疱^~”
只聽到甲板之上傳來整齊的號子聲,“一二,一二?!蹦鞘撬麄冊谵D(zhuǎn)動繩盤,收起鐵錨。
伴隨著喀拉喀拉的聲響,龍門大船最高的桅桿上,魚龍幫的旗幟在風(fēng)中飄揚。
“揚帆!起航~”
(起航,繼續(xù)加快節(jié)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