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屹立於大地,雙腳深深插入泥土之中。他持刀而立,右手衣袖在破軍最後一擊之中,炸裂成了粉末。他的破軍一式的威力,由此可見一斑。
“呼……呼……”陸離的胸口急速起伏著,沉重地呼吸聲如同一個風(fēng)箱。
刀中八法,僅用四式,可他體內(nèi)的吸取來的罡氣,連帶著他的真氣,已經(jīng)全部消耗完。剛纔連綴在一起的招式,帶著罡氣一股腦狂暴輸出地快感,讓陸離心中隱隱帶著幾分快意。
這纔是江湖。
陸離艱難地伸手抹去臉上血跡,這麼一個簡單地動作,竟然給他一種被撕裂的感覺。不用內(nèi)視他也知道,自己爲(wèi)了壓縮和利用魯楚學(xué)的罡氣,已經(jīng)讓自己體內(nèi)的經(jīng)脈受到了不可抑止的創(chuàng)傷。
不過,有什麼關(guān)係呢?
陸離擡刀直指,身前十步,就是胸口正在滴血的魯楚學(xué)。
“很好,很好。”魯楚學(xué)陰沉著臉,只是說著這兩個字。他也不管胸口的鮮血,一擡秋泓劍,眼神也凌厲如劍。
陸離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然後衝著魯楚學(xué)揚起一個大大的笑意,“疼不疼?”
疼不疼?傷口疼不疼?臉疼不疼?武榜第五被陸離這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子所傷,這不止是身上的傷痛,更是心裡的侮辱。就像他之前對陸離所做的逼問一樣。
“你!找!死!”魯楚學(xué)這般斯文的模樣,竟然也是咆哮了一聲。他怒火中燒,他不能忍。於是他便動了。
陸離之覺得眼前一花,魯楚學(xué)在十步之外的身影,倏忽一下就來到了身前。魯楚學(xué)與陸離面對面,四目相對。“死!”魯楚學(xué)大喝一聲,一劍斬出。陸離勉強以釋刀相迎,但是刀上傳來的那股力道,完全不是他能夠承受得起的。
釋刀的刀背裝在陸離的手臂之上,這還不算完,秋泓劍上傳來的壓力,讓陸離離地而起,側(cè)身飛了出去。
這纔是魯楚學(xué)對戰(zhàn)陸離,應(yīng)該出現(xiàn)的畫面!
“呯!”陸離落地,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才止住衝擊之勢。這次衝擊之下,陸離真的是沒有力氣再站起來了。
魯楚學(xué)喘著粗氣走來,他提起劍,倒持。這一劍向下,是要了解了陸離性命。因爲(wèi),他是真的怒了。就先殺死這個膽大包天,敢於傷了他的人。權(quán)當(dāng)是向柳扶風(fēng),先要回一些利息!
秋泓劍閃過一絲微茫,應(yīng)和著主人的的心境。
陸離眼睜睜看著秋泓劍向他刺下!這一劍,彷彿是要刺穿他所有的不甘。
就在這個時候,一柄打著轉(zhuǎn)的彎刀,橫切過來,蠻橫無禮地撞在了秋泓劍之上。秋泓劍偏了一偏,讓過了陸離的心臟,穿過陸離的腋下,刺入泥土之中。
陸離逃得一劫,忍著身體的傷痛,飛起一腳踢向秋泓劍,然後滾了幾滾,遠離魯楚學(xué)。
紀寧扔出自己的湛寧刀,這纔在不遠處救下了陸離的性命。至於爲(wèi)什麼救下陸離?因爲(wèi)紀寧見到了陸離方纔兇狠的一面,他在陸離身上見到了一絲自己的影子。這就夠了!
魯楚學(xué)猛然回頭,眼神之中滿是殺意。
紀寧無畏地笑了笑,走上前去。湛寧刀在魯楚學(xué)腳下,現(xiàn)在他手中無刀。
沒有湛寧刀的紀寧,那還是紀寧麼?
答案是,並不是。
紀寧一身功夫都在手中的刀上,沒有了刀,他的實力要下降七成。現(xiàn)在,面對暴怒的魯楚學(xué),三成實力的紀寧,如何應(yīng)對?他只是伸出了手。
早在他向魯楚學(xué)走去的時候,他就聽到了破風(fēng)的聲音。有另外一把刀,跋山涉水,向他而來。
釋刀。
陸離投桃報李,交出釋刀。
釋刀穩(wěn)穩(wěn)落入紀寧之手。然後紀寧閉目、凝神,無視魯楚學(xué)。紀寧初見這把刀的時候,和陸離差不多的年紀。那時的柳扶風(fēng)還沒有敗於沐三白之手,釋刀還是不敗的神話。那時的紀寧就想著,什麼時候,這把刀能夠傳承給自己。
不是爲(wèi)了刀上虛無縹緲的長生之謎,而是爲(wèi)了讓自己一償多年夙願。握著刀的感覺,握著刀的精氣神。
魯楚學(xué)忽然停下了腳步,因爲(wèi)他忽然覺察到了一股獨特的氣質(zhì),從紀寧身上散發(fā)出來。這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氣質(zhì)。同時紀寧的真氣內(nèi)斂,似乎有所悸動。魯楚學(xué)哪怕是在暴怒之中,也是愣了一愣。這個紀寧,竟然是在突破。竟然就是在戰(zhàn)場之上,在強敵之前,尋求自身的突破!
真氣凝聚罡氣,是一個質(zhì)變到量變的過程。紀寧的天賦、實力,絲毫不弱於江軻。他的真氣強度也幾乎不弱於罡氣。他所缺少的,就是那一絲契機。或者說是那一絲執(zhí)念。
他還執(zhí)著於釋刀,所以他沒有得到釋刀,心中就無法心安理得地踏出那一步。
可是,現(xiàn)在釋刀已經(jīng)在手中了。
於是他心安理得。
於是他突破了。
紀寧再次睜眼地時候,氣勢猛然一震。他那雙眼眸之中透露出的,那桀驁的光芒,讓魯楚學(xué)都爲(wèi)之一攝。而紀寧此時,嘴角含笑。那是一種超脫的笑容。
“原來,是這樣!”說著,他舉舉刀,向前!
釋刀刀法,本來就是要用釋刀來施展,才能發(fā)揮出最大的威力。
紀寧帶著一絲明悟,往魯楚學(xué)攻去。
而陸離,這次真的是沒有辦法再動彈了。他嘴上帶著苦笑,看著霖越派的幾個弟子再次壓了上來。這次,他沒有辦法再脫身了。“師兄,要不要先結(jié)果了他?他竟然傷了師父!”林有德詢問著師兄蔡懋。
蔡懋舉起劍,嘆了口氣說道:“師父方纔說了,要殺了他吧?那就殺了吧。”
“不要!”林凌雁忽然尖叫一聲。蔡懋和林有德,以及其他人都側(cè)目而視。林凌雁自覺有些失態(tài),但她還是站到了陸離身前。“林師姐,難道你不想殺死他麼?”蔡懋問道,有些疑惑。
林凌雁背對著蔡懋,所以蔡懋看不到林凌雁的表情。林凌雁的臉上,滿是擔(dān)憂。她雖然痛恨陸離對他的無禮輕薄,但是之前陸離對她並不算差。相反,她與陸離呆在一起,反而還覺得自在一些。
這個時候,林凌雁看著陸離滿身是傷,滿臉是血,她又如何忍心下手去殺掉陸離?
可是霖越派的弟子,分明是不想放過陸離的。
林凌雁一時猶豫了。只不過,她既然站了出來,就得說些什麼。於是,她說道:“讓我來吧。這個傢伙,竟然敢輕薄我,我定要殺他!”這話聽在林有德耳中,他倒是笑了。“林師姐,既然這樣,就讓你動手吧。”說著,他把手中的長劍交給了林凌雁。
林凌雁一揚手中的玉鳳簫,淡淡道:“不用了!”
說著,她走向陸離,蹲了下來。
陸離看著她的臉龐,雖然還帶著僞裝,但是最近相處下來,他又怎麼會沒有見過林凌雁的真面目呢?不得不承認,林凌雁長得真的很迷人。不過,當(dāng)她來殺自己的時候,陸離也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感覺了。
“換你來下手了啊?”陸離嘴硬道。
林凌雁眼中滿是複雜的情緒,她小聲道:“不,我並不想殺你。”
陸離一愣。
下一刻,幾道尖銳的破空之聲響起。林凌雁一擡頭,幾道光芒面向她而來。她下意識地雙手一擋。
“篤篤篤篤……”
四五隻短箭,現(xiàn)身在林凌雁身側(cè),卻是完全沒有命中她。
陸離看著那箭,心中隱隱顯出一個人來。能夠射出這樣的箭,他第一個想到的便是辰源。樊籠晝司,遊俠辰源。可是陸離沒有辦法確認。直到,他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
“啊咧啊咧,好像一副很悽慘的樣子啊。陸離。”來人一身趕緊衣衫,一改曾經(jīng)鬍子邋遢的形象。雖然已然不年輕,但是依舊風(fēng)韻猶存。
陸離閉上了眼睛,全身放鬆下來。“你們來得太晚了吧,柴如歌!”
柴如歌手中握著一把劍,這把劍看上去很普通。他走到陸離身邊,走到林凌雁之前。然後,把陸離擋在了身後。“如果不是半路上辰源要拉屎,我們早就到了。”
話音未落,一支短箭擦過他的鬢角,帶走了幾絲髮絲。辰源大概是能夠聽到柴如歌說話的。不過柴如歌完全不以爲(wèi)意,他持劍,對著那些霖越派弟子。
“你是何人?”林凌雁問道,她稍微一動彈,一支利箭就與她擦身而過。蔡懋林有德等人,與林凌雁一樣,想要動彈,就會有一支短箭前來招呼。這便是辰源的本事了。
“最好不要動哦。這個距離,辰源指哪射哪。”柴如歌笑道,然後他從懷中掏出一個藥瓶來,拋給陸離。“還好出石谷之前,從柳茗煙那裡順了不少藥來。現(xiàn)在剛好用得上了。”
“如果沒死,就自己吃藥。那兩個又是誰?”柴如歌把藥瓶扔給陸離,然後看了看場中的形勢。他所關(guān)注的,是魯楚學(xué)和紀寧。那些霖越派弟子,他還沒有放在眼中。
陸離伸手接過,說道:“紀寧和魯楚學(xué)。怎麼只有你們兩個,公子嫣呢?”
“哦?你說那個蠻不講理的女人啊?她回石谷成婚去了。”柴如歌輕描淡寫地說道。
“什麼!成婚?”陸離的身子,當(dāng)場就僵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