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鳳天俊雅溫柔的臉龐,洛洛的目光焦點似乎落在了遠方。
在那遠方,她依稀看見無澈對著自己露出溫柔的笑……
那樣帶著柔情寵溺的俊臉,曾經……總是讓她能夠感受到濃濃的寵愛……
恍然間,那模糊的臉龐突然變成了一張冷漠功利的冷浚的臉,那一雙柔情的黑眸突然變得犀利,絕情……懶
“唔……”她無法承受地閉了閉眼,刺痛的感覺同時席捲住她的心房,痛得連感覺神經也麻木了。
鳳天看她突然臉色發白,搖搖欲墜,緊張地伸手扶住她。
“洛洛,你看起來很不好,我們還是快點進去,讓大夫看看。”
看大夫?
她黯然地垂下眼眸。
以前,無澈哥哥也總是會這麼關心她,儘管他教會了她高強的武藝,但是,那時候,在他的心裡,她卻依舊是一個需要時時刻刻呵護著的淘氣小姑娘。
如今,什麼都不再了……
她有些無力地用氣輕輕低語:“不用了,我的身體時好時壞,他也不會再在乎了。”
嗓音裡,帶著深沉的無奈,濃濃的傷感,很低很低。
原以爲,鳳天不會聽得到。
只是,一直把所有的心思都集中在她身上的鳳天,卻能夠從她的脣形加上低微的聲調之中“聽”到了她的黯然傷懷。蟲
鳳天那雙溫柔的黑眸蕩過恍然。
原來,她是在爲無澈傷心。
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愉快的事情了嗎?
還是,無澈欺負她了?
“他?”鳳天輕輕說了一個疑問的字眼,只因在她看來,他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背景,而且,他也不想讓她誤以爲自己在調查她。
洛洛的身子一震,爲鳳天敏銳的聽覺,也爲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的疑問。
她的目光在他充滿關切的臉龐上游移了一下又快速轉移了視線。
“鳳天,什麼都不要問好嗎?我……我……”
她有些抱歉地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
鳳天屢次救了她的命,可是,關於無澈哥哥,她還是無法多說一些什麼。
因爲,濼王府並非是尋常的百姓人家,而且濼王府跟璟王府現在勢成水火的狀態,她……不可以再添任何未知的麻煩。
對於她的爲難,鳳天瞭然於心。
雖然,她並沒有完全地信任自己這一舉動讓他感到微微的失落。
但是,她有她的顧慮,他應該理解。
想畢,鳳天溫雅大方地一笑,反過來安慰她:“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們進去吧,一直站著對你不好。”
他更加關心她臉上的那抹蒼白,想必之前她被馬車撞得不輕,要不是她有功夫底子,恐怕此刻便不只是臉色蒼白那麼簡單了。
想到她也許會被撞得更傷,他的心狠狠地擰糾起來,懊惱自己竟然弄傷她。
……
進入別苑裡面,她依舊被安排在第一次來這裡所住的房間。
鳳天爲她推開房門,同時吩咐下人請大夫過來。
洛洛安靜地走進房間,卻被自己的視線觸及到的鮮花一愣。
那窗臺處,正放著一束綻放豔麗的水仙花,粉色白色的花朵相間有序,鮮豔的花朵在窗臺前迎著微微的風搖曳著,小顆的水珠在花瓣上晶瑩地點綴,照射出忽長忽短的瑩光。
那一束水仙花的插法,似曾相識……
她的腦海裡不禁掠過第一次在這個房間裡的一段小插曲……
記得那一天,她走進這個房間的時候,看到窗臺的水仙,綻放得很美,可是那一束水仙的插花藝術卻讓她感到不順眼,於是她便順手調整了一下,這件小小的事,應該沒有任何人知道的……
可是,那束被她調整過的水仙花跟現在這一束一模一樣,就連粉色的花朵跟白色的花朵的位置都是一模一樣的。
剎那間,她一種錯覺,似乎那天一直都沒有過去,還停留在現在。
無法相信會有那樣的巧合,她喃喃自語:“難道水仙花一直都沒有凋謝?可是怎麼可能呢?”
心裡,立即否定了水仙花還沒有凋謝的猜想,她側首,目光尋求答案地看著鳳天。
清澈的眸子裡,有著純粹的無解,透澈得讓鳳天感到有些尷尬。
他佯裝鎮定地走過去,來到窗臺前,看著水仙花,說道:“那天你離開之後,我偶然發現放在窗臺的水仙花擺放得很有層次感,我的下人一向都沒有什麼藝術細胞,於是我便猜想應該是你的傑作,我看著那插法覺得很不錯,便讓下人按照你的方法來擺放。”
沒有告訴她真相,其實,自從她離開之後,這個房間的水仙花一直都由他來擺花。
不爲別的,只爲,想要留在一點她曾經在這裡,曾經距離他很近的痕跡。
而這束有特別藝術感的水仙花,是他能夠感覺到她在身邊的唯一痕跡。
看他說得自然,彷彿,並沒有什麼跡象可尋。
洛洛僅是略微思考了一下,沒有捕捉到那快速消失的……模糊漏洞?
鳳天看她似乎要猜到什麼,鳳天於是開口喚她:“洛洛,大夫來了,你到牀上躺一下。”
他有意打斷她的什麼猜測。
能夠跟她保持這樣的來往關係,他已經感到滿足,再深一層,或許他再也見不著她了……
洛洛纔想拒絕,便已經聽到身後傳來蹣跚的腳步聲。
回頭,看到大夫已經走進來。
拒絕的話語,終於還是沒有能夠說出口。
也許,是不忍拒絕鳳天溫柔的關心。
……
牀邊,大夫認真地爲洛洛把著脈,蒼老的臉上有些緊張。
因爲,旁邊的鳳天由始至終都是緊迫盯人地看著大夫,那眼神裡暗含著的嚴肅形成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大夫一邊診斷,偶爾悄悄用另一手擦擦額角的冷汗。
時間越久,空氣中的緊窒感便越發讓大夫感到想要落荒而逃。
終於,診斷完畢,大夫將洛洛的放下來。
“怎麼樣?”鳳天幾乎在同時發問,嗓調裡盡是緊張,緊張到甚至是繃著臉了也不自知。
因爲,大夫診斷的時間似乎有點長了!
難道洛洛的身體有什麼嚴重的不妥?
焦心的疑問在胸口翻騰,讓他感到不安極了。
感覺到鳳天的急躁,大夫嚥了咽口水,將之前的緊張感覺嚥下去之後,趕緊開口回答道:“公子請放心,這位姑娘並無大礙,只是她連日欠缺休息,所以纔會因爲輕微的碰撞便感到頭昏,其實是因爲她太過疲憊了,待老夫開一劑安神的藥方讓她服下,好好睡一覺就會沒事的。”
聞言,鳳天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但是,他還是不放心地追問:“既然她的身體沒什麼大礙,你爲什麼要診斷這麼久?”
大夫被鳳天又一波凌厲的目光看得差點要承受不住,他吞了吞口水,努力保持大夫立場的鎮定回答道:“這……老夫是爲了詳細診斷。”
聽言,鳳天這才收回對大夫凌厲的目光。
隨之,他轉首對下人命令道:“來人,快跟大夫去取藥。”
於是,下人前來,領著大夫離開了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鳳天跟洛洛兩人。
洛洛從牀上起來,一雙滴溜溜烏黑的眼眸帶著黠光轉了轉,調侃的話語隨之而出。
“鳳天,你想不想知道剛纔大夫爲什麼給我看病看那麼久?”
看著她這副想要捉弄人的表情,他明知道她接下來會調侃自己,卻還是甘之如飴。
“願聞其詳。”
洛洛嘻嘻一笑:“因爲你剛剛一直用很迷戀的目光盯著大夫瞧,大夫怕被你玷污,心裡一邊想著要怎麼拒絕你,一邊給我看病,一心二用,所以速度就慢啦。”
他用迷戀的目光看著那麼老的大夫?
虧她能夠掰得出這麼荒謬的言談來。
鳳天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頑皮的俏臉。
“洛洛,姑娘說話不可如此,被別人聽了去不好。”
她聳聳肩,自然而然地無謂道:“這有什麼關係,無澈哥哥從來不會覺得這樣說話不好啊……呃……”
話說到一半,她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在無意識之中便說出了曾經的自己,曾經的無澈哥哥……
是啊,以前的無澈哥哥從來不會限制她的言談舉止,不僅包容,而且喜歡這樣的她。
可如今的無澈哥哥,對於她,除了關於濼王府的利益,再無其他。
她的喉嚨一緊,有些被梗住了。
看她突然黯淡下來的臉龐,鳳天便猜到了她又想起了什麼傷心事。
不便多問,他體貼地轉移話題:“洛洛,天色已晚,大夫說你近來沒有休息好,你先躺一下,我去命人給你煎藥,喝了藥,你會睡得很好的。”
此刻,洛洛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話題,於是便點了點頭。
當鳳天走到門口的時候,洛洛忍不住開口輕輕地喚一聲:“鳳天……”
鳳天的腳步立即停下,回頭,溫柔的黑眸關注向她:“怎麼了?”
他的溫柔,讓人眷戀。
只是,他卻始終不是她的無澈哥哥。
洛洛咬了咬脣,努力壓抑下心裡想起無澈哥哥的時候那股尖銳的疼痛,由衷地道:“謝謝你。”
謝謝你,總在我危難的時候出現。
謝謝你,在我無處可去的時候收留了我。
謝謝……你的溫柔……
看著她眼中只有純粹的感謝,鳳天的心微微感到失落,卻也滿足。
看穿了她眼底深藏的殤痛,他心疼地輕輕道一句:“傻丫頭。”
彷彿是輕輕嘆息的一句,卻道盡了他對她的憐惜。
隨之,他轉回身,繼續往外走去。
他怕,再不走,他會因爲控制不住滿腔的憐惜而衝動地前去抱住她纖弱的身子,抱住她一身的殤痛,陪著她一起面對那些讓她傷心的事。
只是……陪著……
可是,那樣近距離地陪著,也不可以……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外,洛洛才讓自己的眼眸裡流露出無奈,抱歉……
“鳳天,對不起……不要喜歡上我……”
她的心,已經裝滿了一個人,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儘管……那個人,已經不復往日。
閉上眼睛,她讓自己陷入黑暗的泥沼,任疲憊的身心將自己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