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yún)石離開棲鳳莊,本想查謝紅鬱的下落,但此人像是突然在荊州出現(xiàn),又突然消失了一樣。無奈,在偏僻的城郊找了家小客棧住下,店家是個老婦人,很是客氣,房間也乾淨、整潔。可能是因爲沒什麼客人,老婦人拉著洛雲(yún)石坐門口聊家常。
荊州城郊很靜,人家不多,大都吃了晚飯就睡下了,店主人也不例外。天才剛黑,洛雲(yún)石一個人站在窗前,有些無聊,拿上下午向主人賣的一小壇酒,躍上屋頂,看星星。突然覺得,如果在這裡躲上三天,好像有點傻。
一道勁風從旁襲來,洛雲(yún)石一驚,幾乎本能的躲過。來人戴鬼頭面具,變?nèi)瓲懻疲孕∏苣檬值氖址ń聿珦簦静唤o洛雲(yún)石起身的機會。以極快的速度過了二十多招,終於,一把撈起被洛雲(yún)石拋飛的酒罈,向後退了一丈。洛雲(yún)石起身戒備,並不追擊。
“十八年前我就教過你,這招翻雲(yún)手不是這樣的。沒想到,十八年了,你都沒改。”說著摘下鬼頭面具。面具下,男子面帶微笑,在月光中,更是俊朗,雖然已過而立之年,卻並不顯老,而是添了一種成熟的氣質(zhì)。
洛雲(yún)石怔怔看著他,不發(fā)一言。
見他一直盯著自己,南宮璞喝了口酒,皺皺眉。“酒不怎麼樣。賞不賞臉,一起吃個宵夜?”
洛雲(yún)石好似纔回過神,轉(zhuǎn)過頭不再看他,嘆口氣,顧自坐下。
南宮璞走到他身旁坐下,把酒遞給他。洛雲(yún)石想了想接過,狠狠喝了口。南宮璞看著他,微笑道:“你還是小時候的樣子,就是長開了,原來只到我腰這裡,哈哈,現(xiàn)在真是長高了。”
洛雲(yún)石繼續(xù)喝酒。
“剛纔鬆然還說,看到你就能認出來,呵呵,沒想到是真的。”過了半晌,南宮璞又笑起來:“大哥見到你很開心。你真打算一句話都不說?”
洛雲(yún)石想了想,終於還是沒開口,繼續(xù)喝酒。
“看樣子,你酒量不錯。”
“還行。”洛雲(yún)石動了動嘴。
又過了一會,南宮璞看著天上的星星迴憶道:“那時候教你學武、教你寫字,你明明一學就會,偏偏一點都不認真。我記得,一套最簡單的入門功夫,你能每一式都錯,真不容易,哈哈……。”接著頓了頓,轉(zhuǎn)頭看著洛雲(yún)石,微笑著問:“十八年了,家裡人一直都在記掛你。你呢?”
洛雲(yún)石猛喝了幾口酒,抿了抿嘴,長吸口氣,直視前方,“南宮公子,如果你想找人聊天,恐怕找錯人了。”說著站起身,繼續(xù)用疏離的語調(diào)說道:“給你個提醒,託荊州三堂的福,你們南宮氏在荊州的名聲不好。告辭。”
南宮璞目送他離開,並不生氣。終於,也起身離開。不遠處,酈鬆然站在牆角。南宮璞見到他,大笑道:“走,我們喝酒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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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水神君殿,建在一條小河邊上。規(guī)模不大,卻十分精緻。就是有一點,殿前的那條小河並不是湘江,把湘水神君殿建在這裡,會不會有些奇怪?每次,付青雙都會這麼想。
只是沒明白,在德安好好的,怎麼又回了這荒無人煙的老巢?那位金主不是一直很大方麼,連道觀都送,雖然夫人一直嘟噥著“不如折現(xiàn)”。當然,付青雙還沒傻到當面問,領(lǐng)了任務(wù)就直接走了。
很高興,這次的任務(wù)又是跑腿。這幾年,湘水神君也培養(yǎng)了不少“仙家”,作爲與衆(zhòng)“仙家”之間的聯(lián)繫人,可能夫人覺得,再怎麼都是自己同門靠譜。
這次的目的地是土地廟。通常送土地廟的任務(wù),銀子少不了。
付青雙在離開神君殿範圍後,就拿出夫人交給他的那封信,隨手又從懷裡拿出一堆小工具。這封信是設(shè)了機關(guān)的,防止非收信人拆信。付青雙略一研究,發(fā)現(xiàn)機關(guān)有三處,沒難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這麼做了。至少到現(xiàn)在,還沒被發(fā)現(xiàn)過。
信紙是淡紅色的,這意味著買命,要求一個月內(nèi)。
第一個名字,就讓付青雙嚇了一跳。
荊州,南宮璞,萬二。不過,這個被劃掉了。交給土地廟的價格就到一萬二千兩,那夫人的要價怕是起碼再倍一倍。估計是價格太高,沒談攏。
平陽,五華書院,南宮承鈞、南宮承銳,千五。
平陽,周棠,二千。
荊州,洛雲(yún)石,七千。這行字,像是事後再加上去的。因爲,墨色不同,字跡也有些潦草。
付青雙愣了愣,笑起來。
現(xiàn)在,有人要對付南宮氏,夫人居然把這個名字寫上,果然是生意人啊。南宮璞價格太高,其他幾個,就算做了也值不回成本,所以必須加一個值得做的。夫人向來有信譽,不可能亂寫。這張名單全是南宮定康的直系親屬,這洛雲(yún)石,如果不是私生子,那就是……南宮瑾。哈,這回是真的得來全不廢功夫。
京城,西郊土地廟。
說是土地廟,不如說是路邊的神龕,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也是奇怪。一個瘦小的黑衣人,信步走來,見神龕邊坐著付青雙,有些不解。“這位上仙……。”
“行了行了,這輩子沒修過仙,你不覺得奇怪,我還覺得呢。”付青雙並不站起來,擺了擺手。
黑衣人想了想,覺得也對,直接伸手,“生意呢?”
付青雙懶懶的說:“見面分一半。”
“你開玩笑。”
“最近窮瘋了,哪有心情開玩笑。”付青雙確實沒笑。
“我比你更窮。”
付青雙從懷裡拿出封信,突然撕開信封,打開信。黑衣人被他的舉動驚到了,有些生氣道:“你這,不合規(guī)矩吧!”
付青雙大笑起來,“你不合規(guī)矩的地方還少了?要不要我告訴夫人,你接私活啊?”瞄了眼信紙,遞給他。笑著說:“平陽,不值得。還不如荊州。”
黑衣人接過,“這是我的事。“
“我就是這麼說說。平陽是南宮氏的地方,真做了,進去容易出來難,明明難度不小,銀子還少。荊州唯一的問題是不知此人的底細,不過看他和南宮璞之間的差價……。我沒自信能做了南宮璞,這個人嘛……,找個他落單的時候動手……,呵呵。”付青雙也不管他聽不聽,顧自說著。說完看了看那人,又笑著道:“不如,我來?分我一半就行。”
“你想多了。”黑衣人轉(zhuǎn)身就走。
“要我不搗亂也行,答應(yīng)我個條件。”付青雙在他身後大聲說,見黑衣人並不理他,加了句,“不然,明天夫人可能就會知道一些,你不想讓她知道的事。”
黑衣人站住轉(zhuǎn)身,喝道:“你開了信!”
付青雙聳聳肩,“大不了以後不跑腿,我還巴不得。”
黑衣人快速回到他身前,“你想幹什麼?”
“給洛雲(yún)石留一線生機,我知道你有這本事。”付青雙笑著說。
“七千,你給?!”黑衣人滿臉不屑。
“不當場殺他,其實也是爲你好,這人還是有點來歷的,而且,誰知道他有沒什麼保命的法子拖著你一起死呢。再說,一線而已,你已經(jīng)拿到一半了不是嗎?就當是跑了趟平陽唄。”
“這影響我的聲譽。”黑衣人生氣道。
“怎麼會呢?只是不當場殺了。之後,他要是活不了,那你什麼都不損失。他要能不死,呵呵,和南宮氏結(jié)個善緣不好嗎?”付青雙看著他,又做出很糾結(jié)的表情,“而且,好煩惱啊,知道這麼多事,我該告訴誰好呢?夫人,還是南宮定康?”
“你認識這個人?”
“見都沒見過。所以嘛,我一直都是心底善良。”付青雙笑的很奸。
黑衣人直直盯著他,過了半晌說:“你不可以每次都拿這事要挾我,只此一次。不然,大不了一拍兩散。”說完,不再理付青雙,快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