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藝術(shù)應(yīng)當(dāng)擔(dān)負起哺育思想的責(zé)任。

——伊麗莎白·巴雷特·白朗寧

[Part①·毫無懸念]

“夜魔.”

“傲狠明德的爪牙走狗”

猶大低聲罵道，不由自主的往後退縮。

他嚇得神智失常，光是看見槍匠就已經(jīng)喪失了所有戰(zhàn)鬥意志。

“大不敬者.”

“不信亞蒙神祇的異端”

“域外天魔.”

他神神叨叨的，反覆唸叨著工作內(nèi)容——

——這些稱謂都是猶大胡編亂造，與香巴拉衆(zhòng)多部下反覆宣講的東西。

這五六年裡，每一次收到癲狂蝶聖教覆滅的消息，收到各個行政區(qū)發(fā)來的戰(zhàn)報，還有不少GoPro運動相機拍下來的戰(zhàn)情錄像，這些音聲資料已經(jīng)把槍匠妖魔化，已經(jīng)變成了猶大心裡的陰影。

插播一個很離譜的地獄笑話，每次調(diào)集歸一教的幹部複覈這些音聲資料的時候，猶大都必須強調(diào)——未成年癲狂蝶信衆(zhòng)需要在成年邪教徒的陪同下觀看，癲狂指數(shù)過高和潛在心臟病患者，以及歸一意願強烈的部分狂信徒不推薦觀看槍匠的作戰(zhàn)記錄，因爲(wèi)整個過程實在太血腥，太暴力，而且充滿了蠱惑性。

這個男人能手撕化身蝶，能擊敗神話傳說中的巨物，能把山妖巨怪的腦袋當(dāng)球踢，是暴力的化身。有不少戰(zhàn)幫的遺老在遠征時期逃過一劫，轉(zhuǎn)頭就在身上紋了無名氏的面盔徽記，幾乎把槍匠當(dāng)做神來看待。

猶大爬不快，也逃不掉——

——他的腿上還綁著一塊石頭，就好像PTX7745預(yù)見了這一切。

猶大和艾歐合力殺死了這個異界來客，侵佔了他的肉身，可是這塊用來沉河自殺的石頭，很有可能變成猶大的主要死因。

槍匠沒有急著動手，反倒是十分好奇。

從費克伍德·艾比口中，他了解到[天授]的奧秘，也明白眼前這個滿臉絡(luò)腮鬍的猶大隻是邪惡教長的無數(shù)化身其中之一。

要如何斬盡殺絕呢？要怎樣才能根除亞蒙神靈的合作伙伴？

“我和費克伍德談到你。”

江雪明語氣冷淡，拔槍指向猶大的鼻樑。

猶大立刻應(yīng)激：“不不不不！不！”

江雪明：“他什麼都說了，也什麼都做了。”

猶大聽見這話，猶豫了片刻——

——他的腦子在飛轉(zhuǎn)，連忙追問。

“老頭兒答應(yīng)你什麼了？他在幫助你？”

江雪明：“他爲(wèi)你提供[生路]，爲(wèi)你提供快捷通道——使你來去自由，快速穿行於夏邦的各個部州。”

猶大黑著臉：“所以.”

“所以他選擇幫我，猶大。”雪明手裡景光槍口指向猶大的下半身，沒有對準(zhǔn)要害：“事情其實很簡單，你總喜歡把簡單的東西複雜化，比如你的宗教，你的人肉生意，你找各種各樣的藉口，用各種各樣的幻想來誘惑你的部下。”

“我說，費克伍德，既然你那麼想去地心。”

“那麼試試吧，我們談?wù)労献鞯氖拢夷懿倏v機械，修理機械，或許你的超深孔鑽探設(shè)備需要一點幫助。需要一個心智堅定，能對抗原初之種靈壓的機械師。”

“既然你把事業(yè)和理想看得比生命還重要，那麼我就幫你這一回。”

“合作的前提，就是把我的戰(zhàn)友們從莫比烏斯里放出來，就這麼簡單的事情。”

“至於你，猶大。”

“你算是贈品。”

猶大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贈品？”

“我不太清楚你的去向，沒法鎖定法依·佛羅莎琳的具體位置，自然找不到你。”江雪明面無表情，漸漸扳動景光的龍角擊錘：“也沒抱著多大的期望，畢竟天上不會掉餡餅嘛。我不願意去幻想這些事——費克伍德說，留在開物大殿，或許你會回來。”

“起初我還搞不太懂[生路]的魂威機制。”

“我就想呀，世上還有那麼好的事情？這拍立得相機還有這個本事？能把你送到我面前來？”

“費克伍德與我說，這只是贈品，是他臨終前能做的，最後幾件有意義的事情。”

“他能調(diào)換莫比烏斯的照片排序，能解除這種無盡的時間循環(huán)，也可以微調(diào)拍立得的靈能特效，改換照片所代表的生路出入口，自由存取每一份攝影棚檔案，簡而言之就是——”

“——只要有人對你拍攝照片，他總有辦法讓你回到這裡，當(dāng)然了，還包括法依·佛羅莎琳。”

話音未落，F(xiàn)F遲來一步。

朦朧的虛影漸漸在開物殿構(gòu)築出凝實的肉身，法依·佛羅莎琳滿臉疑惑，根本就不明白髮生了什麼——她記得自己的上一個存檔點，上一個攝影棚明明安排在斧鋒山。卻被傳送回稻恆縣了！

沒等她站起來，炙熱的子彈轟擊著她的雙腿。

有艾歐女神的靈體護命，她沒受到傷害，卻被彈頭的衝擊力打得橫滾出去——

——猶大找準(zhǔn)機會，正準(zhǔn)備趁著槍匠調(diào)轉(zhuǎn)射界的空檔期做點什麼。

他伸手去解綁腿麻繩，想丟下沉河大石，要呼喚靈體保命跑路。

回答他的東西，是狩獵女神槍口噴吐的火焰，是二十四顆7.62*39mm穿甲燃燒彈。

子彈轟在[點石成金]的兀鷲靈體身上，當(dāng)頭十二發(fā)打得它腦袋瓜嗡嗡作響，後來十二發(fā)經(jīng)過芬芳幻夢的壓槍調(diào)教，幾乎與本體同步射擊，從江雪明的身體中端著槍站了出來，透過兀鷲的兩腋縫隙，穿過胯下空檔，打斷猶大的雙腿，打得骨渣肉沫四散紛飛。

對於法依·佛羅莎琳來說，情況也不容樂觀，她通過[生路]回到開物閣，落地時恰好在大殿一根結(jié)實的澆銅立柱旁邊，她被景光壓制不能動彈，靈體雖然給了她一套護甲，但是無法還擊，只能被動挨打。

她聽見猶大的慘叫聲，心一亂，就想還手——想還手，靈體就要離開肉身，從護甲變成武器。

聽叮叮噹噹幾聲脆響，柔軟的銅殼花生皮在立柱上彈跳著，打出兩次校準(zhǔn)彈確定折射角度，滾燙炙熱的鋼鐵泥團幾乎擦著法依的臉飛過，爆鳴聲在耳邊嘯叫，接下來的十八顆子彈以銳角折射的飛行方式，結(jié)結(jié)實實打進FF的後心，打斷了坐骨，把尾椎骨轟碎了。

她完全癱瘓，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胸腔重金屬超標(biāo)，心肌也逐漸缺血缺氧。

只在短短的十來秒裡，猶大從戰(zhàn)鬥意志崩潰的狀態(tài)陷入完全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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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擊敗槍匠，別說什麼靈能對決——

——這傢伙手裡有槍有彈，殺傷效率實在太恐怖了。

“別動，猶大。”江雪明與芬芳幻夢比手勢，要魂威保持持槍高位警戒，同時給魂威遞爆彈：“別動，多活一回兒。”

猶大粗重的呼吸聲在大殿之內(nèi)來來回回，變成驚慌失措的喘息，他像一個小孩子，在槍匠的安撫下漸漸找回了正常的心率和血壓，雖然下半身已經(jīng)變得千瘡百孔，失血的速度也漸漸慢下來了。

“你到底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要戲弄我？要侮辱我嗎？”

江雪明看清猶大腦袋上的血條，還剩百分之三十七，正在持續(xù)往下跌，離完全死亡還有一段時間。

他慢慢蹲了下來，夾在兩個歸一教核心領(lǐng)袖中間的感覺，其實一點都不好受——

——他非常害怕，是怕這兩頭魔怪失去理智，怕他們玩出新的花樣，留著什麼絕地翻盤的底牌。

但是有件事，江雪明一定要搞清楚，也是秋收行動的核心要務(wù)。

“費克伍德說，法依·佛羅莎琳身上的仙丹儲備不多，只要你遇見攸關(guān)生死的大危機，都有四次買活的機會，可以通過天授和仙丹，再造你的血肉之軀。”

“狗日的叛徒！”法依吐出一口膿血，大聲罵道：“老不死的！真他媽下賤！”

江雪明沒搭理這瘋婆娘，隨手給了一槍，子彈敲過去，法依就立刻老實了。

“猶大，你還有幾次復(fù)活的機會？四次嗎？還是三次？”

“我知道你不怕死，所以沒用塵晶爆彈來對付你。”

聽見塵晶武器，猶大的臉色變得愈發(fā)難看，也明白了槍匠的依仗——

——在黑風(fēng)鎮(zhèn)，他的靈體見識過塵晶武器的威力，與夏莉·奈特的塵晶魔術(shù)類似，是一種輝石能源爲(wèi)基礎(chǔ)，對碳基生物殺傷力極強的雲(yún)爆彈。

用這種武裝來對付靈能者，對付災(zāi)獸和授血怪物，就像是大炮打蚊子，無論是射程還是破壞力，都是單方面的碾壓，根本就撐不到短兵相接，撐不到魂威搏命的環(huán)節(jié)。

“機會難得，我想和你談?wù)劇Ｆ鋵岯OSS也想和你談?wù)劇吘鼓銈凈Y了那麼多年。”江雪明坦言告之：“不過你沒機會當(dāng)政治犯，死刑是板上釘釘。”

“談什麼？有什麼好談的？”猶大的心已經(jīng)死了，從歌莉婭·塞巴斯蒂安的死訊傳到他耳邊時，他就有一種預(yù)感，只是不夠強烈。

護命羽毛的死亡也沒能讓他走出幻覺的控制，就像是公司股票崩盤的前一天，誰都不會認爲(wèi)企業(yè)已經(jīng)患了絕癥。猶大也是這麼想的，這個世上，但凡以宗教迷信或市場信心爲(wèi)主導(dǎo)的金融體系，都有這種突然猝死的奇異現(xiàn)象。

正如貨幣本身的屬性，有人信它，用它，它才值錢。而信用本身就是一個很玄幻的東西。

猶大必須保持幻想，他不念血蝴蝶聖經(jīng)，但是一定要念自己心裡的生意經(jīng)。

他可是領(lǐng)袖，如果他自己都頹廢失落，狀態(tài)低迷，他根本就管不住一羣野獸——

——他親手建立了歸一教的叢林法則，如果表現(xiàn)得弱勢，他會被部下端上餐桌。正如藍彩雲(yún)對靈光佛祖的血肉視若珍饈，只要是授血單位，都想嚐嚐猶大的味道。

“有太多事情可談了。”江雪明歪著腦袋，代傲狠明德問道：“出發(fā)之前，BOSS和我說。”

“如果有機會的話，如果能活捉你，它有句話一定要問清楚。”

“它說——”

“——猶大，你總是以爲(wèi)癲狂蝶是工具，是一種力量。你可以掌握它，利用它，其實正好相反。”

“它在利用你，控制你，它本身的屬性是病毒，是寄生蟲，跟著生物種羣一起演化。”

雪明抽出手來，打開日誌本接著念。

“我也是病入膏盲的狀態(tài)，血肉已經(jīng)變成維塔烙印的載體，變成它的傀儡了。”

“我不得不丟掉獸性，試著融入頂級掠食者的圈層，融入人類社會，變成人們喜歡的樣子，藉助人類的力量來對抗它。”

“在漫長的歷史中，人類文明誕生了許多偉大的科學(xué)家，藝術(shù)家。”

“他們總能把複雜的自然現(xiàn)象，變成純粹的藝術(shù)表達，變成公式和理論，似乎一切美好的事物都與理性，與知性相關(guān)。”

“維塔烙印的屬性卻恰好相反，它把所有已經(jīng)分離出來的個體，重新變爲(wèi)混沌的血肉，變成雜亂無章的遺傳鏈片段，變成蛋白質(zhì)，變成有機物，逐漸變成原初之種的一部分。”

“你對原初之種的探究經(jīng)驗應(yīng)該比我更多，我是個膽小鬼，吃了一次虧，就再也不敢去窺探母親的奧秘，我想問問你。”

“你在地球母親那裡得到答案了嗎？生命本身代表著什麼呢？它的意義是什麼？”

“只是爲(wèi)了活下去嗎？”

江雪明說完這些，把日誌本收好，安靜的等待著。

猶大聽完之後嗤笑道——

“——你的老闆也想鸚鵡學(xué)舌？也要來問我？這可是終極答案！我要是想明白了搞清楚了！我還會被你踩在腳下嗎？”

“我只知道！它是殘酷的！殘忍的！”

“它不在乎身上的真菌蟲豸，對原初之種來說，我們就是它身上的寄生蟲，每一個滅絕紀(jì)對Luca(最早的生命，有機物)來講，都是折磨，都是考驗，是母親手裡血淋淋的鞭子！”

“能活著就不錯了！槍匠！能活下去就很不錯了！”

錄音筆在江雪明手中發(fā)出淡紫色的燈光，它記下猶大的遺言。

“一顆星球會對蟲子們說什麼呢？”猶大冷笑道：“你會和身上的蟎蟲講什麼道理嗎？當(dāng)你不舒服了，只會想方設(shè)法殺掉它們——曬曬太陽？或者噴一遍殺蟲劑！就和你現(xiàn)在做的事情一樣！”

“我失敗了！所以我是蟲子！”

猶大惡狠狠的罵道——

“——如果贏家是我，那麼你就是蟲子，應(yīng)該變成食物。”

“而我們會晉升爲(wèi)新的霸主級生命，與維塔烙印牢牢綁定的新生命，比起機械工程的演化過程，生物工程、基因工程改造生命的成本要低得多。”

“槍匠，人生太苦了，你想不吃苦，就只能吃人。”

“爲(wèi)什麼我能活這麼久？那還不是因爲(wèi)我心胸狹隘，把痛苦都留給別人，把快樂留給自己。”

“我從來不會心肌缺血，我不會焦慮內(nèi)耗，我不會羞愧自毀，我有燦爛的生命呀。自然要活上千年萬年的。”

“至於什麼狗屁的生命答案？天經(jīng)地義道德倫理？哪一個不是統(tǒng)治者用來教訓(xùn)貧苦老百姓的鞭子？不都是道德神劍嗎？”

“如果傲狠明德真的信了它，我只覺得自己死的也太冤枉了。”

“我居然會輸給這種對手.”

“槍匠，我好不甘心.”

“爲(wèi)什麼？”

猶大滿臉疑惑，滿臉困苦。

“爲(wèi)什麼你要幫它？爲(wèi)什麼？”

自始至終，猶大都想不明白——

——與他的部下們一樣，與無數(shù)個零號站臺的教祖教宗一樣，這個問題已經(jīng)問過無數(shù)次了。

“人不是工具。”江雪明也說過無數(shù)次了，說得嘴皮子都禿嚕，說得煩躁——

——授血怪物的腦結(jié)構(gòu)與智人有非常大的差距，這也是杜蘭和弗拉薇婭難以克服的缺陷。

這兩姐妹有非常明顯的人格障礙，很難體會到智人的感情，有許多僞裝行爲(wèi)。

江雪明：“人不該是工具，猶大，你不會懂的。你這個[人]早就死了。”

在自然界遊蕩的靈體也很難感知智人的情緒，因爲(wèi)它們?nèi)笔Я巳馍怼?

感受不到溫度，沒有氣味、觸覺、味覺的幫助，沒有豐富的視神經(jīng)和聽覺神經(jīng)輔助，這些失去肉身的鬼魂也很難和活著的東西溝通，只能變成生前一段瑣碎的記憶，或是重複著機械式勞動行爲(wèi)，或是執(zhí)行生前最強烈的信念，變成各種各樣的靈異現(xiàn)象。

授血怪物更像是維塔烙印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宿主——

——它奪取了宿主的所有記憶，與宿主的意識融合，變成了新的生命體。

猶大早就死了，最初在講瑪麗·斯圖亞特的血族篇章裡，這些吸血鬼就已經(jīng)不能以人相稱——是一些智人的DNA片段，和維塔烙印以及野獸融合拼接的奇美拉怪獸。

他們表達出來的東西，更多的是原始的獸性。是飢餓感、瘋狂、暴力和性的集合體。

[Part②·魔鬼來信]

不甘心失敗的猶大決定反撲——他必須立刻開始掙扎。

[點石成金]毫不猶豫咬斷了本體的脖子，猶大腦袋一歪暴斃身亡，他要把燦爛暴烈的生命力完全釋放出來！他要試一試，畢竟丹秋國還有一張底牌！還有達格達之釜！只要能擊敗槍匠，能從稻恆縣逃回去，他就不算輸！

在猶大身死的一瞬間，另一位異界訪客從法依·佛羅莎琳的靈體之中爬了出來。

幾乎同一時間，法依把仙丹按進了教長的脖子裡，她奮力吼叫著：“幹掉他！教長！加油啊！”

“槍匠！”猶大看清地上的死屍，心中有種莫名的悲涼感——

——那也是另一個他，另一個陌生卻熟悉的化身。

江雪明輕拍彈匣包，確定備彈數(shù)量，也沒有迴應(yīng)猶大的意思。他知道，這傢伙已經(jīng)完全瘋了——

——那種眼神他見過無數(shù)次，在芬芳幻夢中醒來的人們，特別是唐寧小子。

每到夢醒時分，幻夢破滅的剎那，總會讓小羅伯特陷入短暫的癲狂癥。

相隔十四米的直線距離，芬芳幻夢把主武器交還給本體，它扭動鎖盤，執(zhí)行[Unlock·開鎖]程序。

“[Turn It Into Gold·點石成金]！把他做成肉丸！”猶大嘶聲吼叫。

胡兀鷲噴出一片死亡吐息，灰白色的濃霧所到之處，似乎萬物都在凋零毀滅。

這片生命的真空區(qū)裡，磚石迅速風(fēng)化毀滅，金鐵化爲(wèi)單質(zhì)氧化鏽蝕，卻不見槍匠的蹤跡——

——他的氣息全無，猶大根本就鎖定不了槍匠的位置。只這一眨眼的功夫，死神又回到了黑暗之中。

只聽一陣水聲傳來，地板上伸出金燦燦的貓爪。

猶大滿臉冷汗，猛然低頭看去——

——芬芳幻夢已經(jīng)捏碎了猶大的足踝。

它幾乎“浸”在地磚之中，好像靈體所接觸的東西都開始液化！

“這是什麼力量？這是什麼魂威？”法依·佛羅莎琳驚叫道。

江雪明就趴在芬芳幻夢的肩膀上，把猶大拖進這漆黑的泥潭裡。

只聽“水下”傳來尖利爆鳴，三五拳下去，從黑漆漆的磚石泥流裡冒出一團腥臭的血液。

法依·佛羅莎琳臉色劇變，心口又開始疼！下一個猶大掙扎著，從[天授]的胸口爬了出來。

“他還有幾條命？法依？”江雪明在“水面”遊動著，從樑柱裡探頭，又迅速滑去天花板，跟著水流回到廳堂中央，似乎無處不在。他像水中的精靈，被魂威牽著走，隨著鎖盤再次旋轉(zhuǎn)，清脆的齒音再次響起。

芬芳幻夢施展出新的能力，手中多了一塊鮮紅的布料。

江雪明已經(jīng)記不得這塊布屬於誰了，但是他能記起用法——畢竟這些魂威超能曾經(jīng)不止一次給他帶來生死危機。

他像個鬥牛士，把紅布揚起，開物閣的展臺裡，十來把鐵藝精良的瓦工刀立刻消失不見。

抖落布帛，這些鐵器就變成飛矢利箭，衝著新生的猶大而去——

——還沒來得及吃下仙丹，這位異界旅客身上多了十六道血淋淋的傷口，腦門上插著泥瓦匠的鐵器工具，就這麼死透了。

“不太好用。”江雪明隨手從衣兜取來一根鐵筷，當(dāng)飛鏢打出去。

破風(fēng)之聲帶起一股紅霧，死屍的頭顱都叫這勁力驚人的暗器打爆了！

對雪明來說，[Ulock·開鎖]帶來的一部分魂威超能有些雞肋，像這張紅布能做到的事情，他依靠自己的投射手法也能辦到。

法依臉上身上全是血，她無法制止艾歐女神的傳召行爲(wèi)。

只要猶大一死，作爲(wèi)履約者，她必須繼續(xù)執(zhí)行復(fù)活程序——

——下一位猶大緊跟其後，剛從天授的肚子裡滑到地板上，他摔得滿臉是血，跌到前輩們的屍體當(dāng)中，嚇得臉色慘白。

芬芳幻夢又一次開鎖，亞金甲冑之中彈出紅藍兩根線材——

“——嗯？”江雪明精神一振。

這兩根細線扎進猶大的胸口，馬上芬芳幻夢的手裡就多了一個手柄。

它按壓手柄的B鍵，猶大立刻開始跳躍。

SD興奮道：“喔！有用哎！這是啥呀！？”

江雪明：“[Game Life·遊戲人生]，我記得，是四年前一個聖教徒的魂威。”

SD按住A鍵不鬆手，猛推搖桿，猶大就開始滿地瘋跑——

——按X鍵，猶大對著法依·佛羅莎琳就是一耳光，把小玫瑰給打蒙了。

江雪明：“對，很恐怖的能力。爲(wèi)了擊敗這個變態(tài)，流星衝著自己的腦袋來了一拳，破壞了一部分腦神經(jīng)傳感區(qū)。”

——XY鍵和右肩鍵一起按，猶大立刻臉紅脖子粗，像是在憋氣蓄力。

不過一分鐘的功夫，這萬魔之首把自己活活憋死了，他的心率過快，眼球血管爆炸，七竅流血而死。

萬魔殿，潘德曼尼南的入口處。

巖漿之上的大拱橋，從原初之種豐富的鐵鎳神經(jīng)之中分出一團模糊的虛影。

它逐漸要變成猶大的靈體，要把猶大抓來這座永恆的監(jiān)牢裡受刑。

佩萊里尼·圖昂恭候多時，他滿心期待著——能和知音見面，能與領(lǐng)袖重逢。

可是過了老半天，這團影子沉浮起降，似乎徘徊在地獄的大門之外，就是不肯進來。

大橋上擠滿了人，聽聞領(lǐng)袖要來火獄裡受罰，有幹部連夜趕了兩面橫幅，四張錦旗，準(zhǔn)備和小弟們一起夾道歡迎。

“呃”John`D尷尬的問道：“亞父（佩萊里尼是John`D的創(chuàng)造者）？頭領(lǐng)爲(wèi)什麼還不進來？”

佩萊里尼推測道：“可能是網(wǎng)不太好？他沒死透？連不上我們這個服務(wù)器？”

江雪明依然在嘗試，不光是爲(wèi)了實驗芬芳幻夢開鎖之後的力量，做一個魂威能力隨機數(shù)分佈的觀測。也要嘗試把猶大關(guān)進幻夢境。

半個小時過去了，猶大死了一地，整個開物大殿血流成河，法依的身體裡還有最後一顆備用的仙丹，她已經(jīng)不敢再嘗試，不敢隨隨便便把教長的底牌交出去。

槍匠變著花樣殺了猶大五十多次，每一分鐘都有新的死法。

她親眼見到這死神的時候，才明白其人到底是多麼的殘忍，多麼的冷酷。

這些異界來客在接受仙丹之前，都是不同平行宇宙的自然人。

哪怕法依說起這些事，要江雪明冷靜一點，濫殺是毫無意義的——

——但是江雪明沒聽，他從來沒留手的意思，這些不同版本的猶大對槍匠來說，都是潛在的不安定因素，只要一顆仙丹就能變成無惡不作的猶大本尊，變成世界頂級反人類罪行的始作俑者。

無論他們生前有怎樣的經(jīng)歷，被選中送到這個世界來，就註定要變成猶大的肉身。這些“穿越者”送到FE33031的瞬間，已經(jīng)被艾歐判了死刑。

雪明不是三歲小孩子了，他對敵人沒有任何慈悲心，包括潛在的高危目標(biāo)。

法依·佛羅莎琳蜷縮在猶大的屍堆之中，她瑟瑟發(fā)抖不敢去看那個魔王。[天授]也停止了搬運工作，似乎是艾歐女神終於發(fā)覺不太對勁，猶大過於勤快的死亡頻率讓薪王暫時停手。

“法依·佛羅莎琳。”江雪明感覺精神有些疲勞，但是要把質(zhì)詢流程走完：“看來這種消耗並不是無休無止，現(xiàn)在你的領(lǐng)袖不在你身邊，他聽不見這段對話，你的艾歐女神也聽不見。”

法依渾身顫抖，低聲問道：“你你想說什麼？”

“把丹秋國斧鋒山的地形圖，還有丹秋的戰(zhàn)術(shù)資源，把它的軍隊結(jié)構(gòu)等等信息告訴我。”江雪明如此說：“以及最重要的——達格達之釜。”

“憑什麼.”法依不屑道：“憑你一張嘴麼？！”

“我不會騙你。”槍匠臉不紅心不跳的撒了個謊，騙女人這方面他太在行了：“事情到了這個份兒上，你認爲(wèi)?yīng)q大還有翻盤的希望嗎？”

法依剛剛目睹了教長大人的五十多種死法，她已經(jīng)快要崩潰了。

槍匠踩著猶大的腦袋，態(tài)度輕浮語氣隨性，開始顛球玩。

“你提供的信息可以救命，可以救下攻堅隊幾百甚至幾千條人命。”

“你可以戴罪立功，我知道，你心裡應(yīng)該還有一些牽掛。”

“你沒有殺死比利·霍恩，沒有殺掉我的學(xué)生，我起初很奇怪，很擔(dān)心。”

“因爲(wèi)比利是個重情義的人，他和你走得最近，根據(jù)諜報活動的隱秘性質(zhì)做基礎(chǔ)判斷，他總得死在你手裡——他死了，你才能全身而退。”

“像具體的身材，信息素特徵，耳釘或皮膚痣、鼻目畸形和足掌趾尺寸，這些角色側(cè)寫只有比利·霍恩能做到，只有他知道這些事——你卻留了他一命，我不好評價這種行爲(wèi)。”

江雪明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或許你抱著一種幻想，可以和我的學(xué)生遠走高飛？對嗎？”

死神擊中了法依·佛羅莎琳的軟肋，也是愛情帶來的幻覺使她變得軟弱，使她反覆掙扎在生死線，她想起比利小子在一個小時之前的所作所爲(wèi)——那種鑽心刻骨的辱罵使她感到憤怒，感到失望，更多的還是不理解。

她餓瘋了，因爲(wèi)艾歐女神賜給她這頭冷血動物的幻想，讓她感受到愛情的甜蜜，還有失去愛情的痛苦。

“做選擇吧。法依·佛羅莎琳。”槍匠一腳踩碎了猶大的腦袋：“做選擇吧。”

他面對這些反人類的怪物，要灌各種各樣的迷魂湯。

“只要你願意配合，我儘量爲(wèi)你爭取時間和空間。”

“大衛(wèi)·維克托是我的老師，也是探王，他是青金裁判所的陪審人員，兼職審訊人員。”

“法依女士，你沒有猶豫的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