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景的眸一眨不眨的望著她,徑直向她走來。
原本跟在他身後的棋枰拍了夜鷹一下,夜鷹會了意,兩個人都停下了腳步,站在了遠(yuǎn)處,沒有靠近。
齊蘿和朝景兩個人四目相視,一個站在屋頂,一個站在屋檐下。
朝景沒說話,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的眼睛不經(jīng)意瞟向停在不遠(yuǎn)處的梯子,她抿了抿脣,思忖著該不該爬下去。
空氣彷彿凝固住了,她的眉眼閃了閃,正準(zhǔn)備走向那個梯子,就聽到了朝景冷冷地聲音。
“你在這裡做什麼?”
齊蘿剛邁出去的腿又收了回來,她渾身一抖,腦子裡一片混亂,她還沒想好要回答什麼。
忽地她因爲(wèi)太緊張,身子晃了晃,腳下一滑,整個人就順著屋頂?shù)男逼峦侣洌龂樀瞄]上了眼睛,“啊……”
朝景的臉色一沉,縱身一躍飛了上去,就在齊蘿的身子快要脫離屋頂?shù)臅r候,她就被一雙熟悉的大掌給抱住了,她條件反射的想要去抱他的脖頸,可她的手愣在半空中,怎麼也落不下去,下一秒,她便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胳膊。
當(dāng)她的腳落地的那一刻,她立刻掙脫開了他的懷抱,侷促不安的站在他面前。
如今罕蛇已經(jīng)找到,北堂還在等著她,她不能因爲(wèi)貪戀他的懷抱而捨棄他!
“謝、謝賢王救命之恩。”
她本想說謝謝,可一想到那是自己的小習(xí)慣,還是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謝恩。
朝景冷著臉睨視著她,沉聲問道,“林心,本王昨日不是叫你離開西京嗎?你爲(wèi)何要女扮男裝來這北陽王府?”
如果昨晚他對她沒有懷疑的話,那麼此時此刻他甚至就要相信了林心就是齊蘿,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肯定她就是齊蘿!
可唯一讓他動搖的便是,如果她真是蘿兒,她不可能會用如此陌生的眼神看著自己,也不會不與他相認(rèn)。
如果她真的是蘿兒,此刻的她一定會撲到他懷裡,可她非但沒有,還想方設(shè)法的推開他,就算她有難言之隱不能與他相認(rèn),難道連兒子也不要了嗎?
齊蘿的眼簾緩緩落了下來,她最不想騙的就是朝景,可現(xiàn)在全世界她唯一要騙的就是他,這樣的無力感讓她心痛疲憊。
“啓稟賢王,我、我是鄉(xiāng)下人,沒有盤纏了,聽人說北陽王府以前很富貴,想著能不能在這裡找些銀子……”
她在說完之後心裡沉沉地鬆了一口氣,這個理由無論朝景信不信,首先她自己必須得深信不疑。
朝景輕聲“嗯”了一聲,竟沒有質(zhì)疑。
他之所以沒有質(zhì)疑她的話,是因爲(wèi)她的堂哥一家在昨晚被人燒了,如今還沒查到是何人所爲(wèi),因爲(wèi)那人縱火是在深夜,住在附近的人都睡下了,並沒有目擊者。
他看她似乎也沒有傷心,便也沒有多問,只是扭過頭看了眼棋枰。
棋枰從旁邊沉穩(wěn)的走了上來,他走到朝景身邊,沉聲說道,“王爺。”
朝景冷漠的吩咐道,“給她些盤纏
。”
他心中的希望落了,她根本就不是齊蘿,只不過是長得像了些,聲音也有些相似罷了,其實仔細(xì)聽一聽,認(rèn)真看一看,她們之間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他轉(zhuǎn)過頭冷冷地看著齊蘿,面色陰沉的說道,“本王坦白和你說,你長得和本王的亡妻很像,本王曾經(jīng)有過一絲恍惚纔會對你如此,可你你即便長得再像她,也不是她。本王收回先前的話,日後無論你做什麼本王都不會再過問,你也可以繼續(xù)呆在西京。”
他想通了,如今想要拉他下馬的人不勝枚舉,齊蘿是他心裡過不去的一道坎,定然會有人故意拿捏,他若一直這樣,定然會被人陷害利用。
朝陽如今還小,父王也已經(jīng)有一年了沒有露面,派出去尋找的人也始終沒有消息,他一定不能出事,至少在朝陽弱冠娶妻之前,他一定不能出事。
齊蘿的眸驀地擡起,她看到了他眼底的失落,他定是極失望的。
“賢王爺,你人這麼好,你的亡妻如果在天有靈,一定會很欣慰的。”
她想要安慰他,卻不知道要怎麼安慰,想說的話一次又一次被她吞了回去,終於在臨上馬車前,她才揚聲。
她的話音剛落,便看到朝景的臉色愈發(fā)的難堪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只好上了馬車。
馬車的車簾落下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朝景,眼眸中流露出萬分的不捨,她的眼眶酸澀無比,終於還是在車簾落下之後,情不自禁低聲哭了起來。
她的朝景明明離她那麼近,可她卻不能走近他,還要想方設(shè)法的騙他,離開他!
她從來也沒覺得他們之間有像現(xiàn)在這麼相隔這麼遠(yuǎn)過!
可是轉(zhuǎn)念想想,隔在他們之間的並不是滄海桑田,只是一年的光陰!
再過一年,她就回來了,她會和他說出一切真相,她會抱著他訴說自己這兩年來的思念,她會告訴他,當(dāng)她被他抱在懷裡的時候,她有多想靠近他!
馬車徐徐的駛?cè)肓藷o盡的夜色中,朝景也坐上了回賢王府的馬車。
兩輛馬車,兩顆心互相思念的心,背道而馳,漸行漸遠(yuǎn)。
棋枰問了齊蘿想去的地方,她只說把自己送出城便可,他也沒問什麼,果真將她送出了城。
馬車停在了城門外,棋枰給了她一些盤纏,便駕著馬車回去了。
齊蘿握著手裡沉甸甸的盤纏,扭過頭深深地望了一眼西京的城門,她對著日月起誓,今天她走了,總有一天她會再回來,再回來的那天她就再也不走了!
棋聲一行人在王府裡聽到他們的談話之後,就趁著夜色偷偷飛出了王府,趕往城外,他們一直候在城門口,就等著齊蘿出來。
原本有一剎那,他甚至都以爲(wèi)她不會出來了。
可她還是出來了,她就算再變,心變得再快,她也還是他之前認(rèn)識的那個善良的齊蘿。
他知道,她一定不會爲(wèi)了自己捨棄攝政王,他一直都堅信!
齊蘿聽到身後熟悉的腳步聲
,她便知道是棋聲,她淡淡的轉(zhuǎn)過身將手裡的包袱遞了過去,淡淡的說道,“走吧。”
棋聲接過包袱,應(yīng)了一聲,跟在她身後朝停在不遠(yuǎn)處的馬車走去。
齊蘿坐上了馬車,其他人則是利落的翻身上馬,一行人火速趕往北唐。
齊蘿抱著包袱,腦袋靠在車壁上沉沉地睡著,裝著罕蛇的籠子放在她腳邊,她用兩隻腳禁錮著,原先罕蛇還在裡面劇烈的搖擺著,可能是聞到了她的氣息,它後來也安靜了。
如今又到了深秋,夜晚寒冷無比,齊蘿是被凍醒的,沒想到醒來的時候,馬車剛駛?cè)氡碧凭硟?nèi),距離攝政王府還有一段距離。
她雙臂緊緊的抱著自己,將下巴放在曲起的膝蓋上,從始至終她都沒鬆開過手中的包袱,只因這個包袱是朝景給她的。
她目光怔怔地望著馬車的木板,黯然神傷,可能是由於夜晚的寒冷,她如今也不覺得頭暈?zāi)垦#膊挥X得噁心,只是當(dāng)身體其他部位沒有什麼問題的時候,心中對朝景的思念就會像潮水一樣涌來,那種心痛的感覺讓她無法呼吸。
經(jīng)過這次西京之行,她發(fā)現(xiàn)自己真的長大了,如果是從前,她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撲到朝景懷裡,向他訴說在她身上發(fā)生的一切,訴說她的想念,訴說當(dāng)她知道兒子難產(chǎn)以後的悲痛,可她沒有這麼做,她選擇了遵守自己的諾言。
即便是與朝景面對面,她也沒有與他相認(rèn)。
她真的不敢相信,她真的做到了!
回想起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一切,她發(fā)現(xiàn)無論在她身上發(fā)生過什麼悲慘的事情,只要想著朝景,她就能活著,活著就有希望!不管她被打倒多少次,失去過多少,哪怕是傷痕累累,她都會堅定不移的站起來,一步一步的走回他身邊。
並且她艱辛,無論她走了多久,他都會在原地等著她!
當(dāng)外面的光線投射進(jìn)馬車的時候,齊蘿才擡起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淚漬,她偏著頭看向車外,天要亮了,他們也快要到了……
齊蘿一行人剛走進(jìn)攝政王府,賈蕓就從不遠(yuǎn)處跑了過來,她就像是專門在等著他們。
賈蕓跑的氣喘吁吁,她呼吸不順暢的說道,“齊、齊姑娘,一字野王不知從何處得知了王爺毒發(fā)的消息,昨日帶著人過來把王爺帶走了,三公主在得知後就去了一字野王的府邸,可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奴婢派人給公主送了封信,到現(xiàn)在公主殿下也沒回信。”
齊蘿的腳步一頓,她沉著臉帶著人直接去了一字野王的府邸。
夏侯衣衣雖然不在北唐,但也容不得他一個外姓皇親撒野!
他們在進(jìn)王府的時候,被人攔住了,齊蘿看了棋聲一眼,棋聲會了意,直接一腳踹開了門。
齊蘿滿臉怒氣的大跨步的走了進(jìn)去,她雖然是個女人,也不會武功,可對付一個殘疾人總歸還是佔點優(yōu)勢的吧!
一字野王正在房間裡和各種美人調(diào)情,當(dāng)房門被踢開之後,房間裡便傳來一陣女子的尖叫聲,她們慌忙用手擋著自己裸露在外的身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