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蘿抱著北洛洛剛走出東湖海岸的時候,便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她驚得腳步一頓,猛地蹲下身子,躲在了山丘後面,她將雨傘罩在洛洛頭上,自己則是淋在雨裡。
她的心此刻砰砰直跳,呼吸都變得不順暢了,如果她剛纔沒看錯的話,剛纔那人是夜鷹!
“娘……”
北洛洛的話還沒說出口,嘴巴就被齊蘿的手指堵上了,她衝著北洛洛搖了搖頭,小聲的說道,“不要說話。”
北洛洛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但還是乖巧的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和孃親一起趴在小土丘後面,一動不動。
在過了幾分鐘之後,齊蘿才緩緩的擡起了自己的頭,如今天色有些黑,又下著大雨,透過雨幕她看的不是很清晰,但隱隱看上去,院子門前那抹高大的身影怎麼看都像是夜鷹。
普天之下,夜鷹只會給一個人守門!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齊蘿的眸孔忍不住放大,她深深的望了一眼庭院,腦子裡飛快的搜索著那裡還有她們什麼東西,好像只有幾件衣服,她無比的慶幸在出門前帶上了銀子,不然她現(xiàn)在的處境一定很尷尬。
看來這屋子是回不去了,她得趕緊趁著夜色離開纔是。
她驀地轉(zhuǎn)過身來,背靠著土丘,沉沉地呼了一口氣,她擡起手被擦了擦臉上雨水,這纔將洛洛抱在懷裡,她小聲的問道,“洛洛,咱們玩一個遊戲好不好?咱們就比誰說話小聲還能被對方聽清楚!你要是贏了,孃親就滿足你一個願望哦!”
北洛洛一聽便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很賣力的小聲說道,“好……”
齊蘿嘴角輕揚(yáng),她將洛洛放在自己面前,她則是盤腿坐著,爲(wèi)她舉著雨傘,她小聲地問道,“洛洛,孃親帶你去一個地方住兩天好不好?”
她知道在孩子成長的時候,帶著她到處顛沛流離會在她心裡產(chǎn)生陰影,爲(wèi)了避免她的不適應(yīng),她還是想要好好的和她說清楚。
她相信,這種顛沛流離只是暫時的,等她們找到機(jī)會離開南隋,到時候她一定會找到一個地方好好地生活。
北洛洛的亮眸眨了眨,同小聲的回道,“好……我要一直一直一直和孃親在一起……”
她的話讓齊蘿啞口無言,她本來準(zhǔn)備了一大堆的說辭想要讓她知道,這種生活並不艱辛,可以當(dāng)成是旅遊一樣,可沒想到洛洛竟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的眼眶一熱,欣慰的說道,“洛洛真乖,你贏了,你有什麼願望就告訴孃親,孃親幫你實(shí)現(xiàn)!”
北洛洛爬進(jìn)了齊蘿的懷裡,坐在她兩腿之間,抱著她的胳膊說道,“父王以前和我說,讓我不要老惹孃親掉眼淚,可是孃親總是偷偷掉眼淚,我希望孃親以後再都不要哭了,不然父王知道了,會生氣……”
齊蘿的眼淚決堤而出,她沒想到北堂竟會和她說這種話,一想起北堂,她心裡就堵得慌,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裡,過著怎樣的生活。
只要一想到北堂可能會過的很不好,她就覺得自己沒有資格再幸福,就好像這一切都是老天對她的懲罰
。
“孃親……”
北洛洛紅著眼仰頭看著齊蘿,一副風(fēng)雨欲來的氣勢。
齊蘿慌忙出聲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安慰道,“孃親不是在哭,是雨水,這些都是雨水,你看!”
她將眼淚握在手心裡遞給北洛洛看,很堅(jiān)定的告訴她,她沒有哭,臉上的都是雨水。
北洛洛信以爲(wèi)真,臉上又揚(yáng)起了個大大的笑容,齊蘿見她開心了,便也沒再猶豫,直接帶著她在夜幕的遮擋下離開了東湖海岸。
走在路上,望著腳下的坑坑窪窪,齊蘿扭回頭看了眼離她們越來越遠(yuǎn)的庭院,她忽地沉沉地嘆了一口氣,站在原地環(huán)顧四周。
她根本就不知道要走去哪裡,東湖的百姓有許多的百姓都認(rèn)識她,她不能去,如果現(xiàn)在回西京,也一定會被抓,她站在路口,彷徨無措。
其實(shí)她是有些怨恨朝景的,他既然都如此絕情了,爲(wèi)何還要將她逼到這種絕境!這根本就不是她認(rèn)識的那個朝景!
她真的好想跑到他面前去質(zhì)問他,可是她害怕只要一站到他面前就連說話的勇氣都沒了,都說愛情經(jīng)過實(shí)踐的沉澱會淡去甚至?xí)В蔂?wèi)什麼到她這裡就什麼都不管用了,這幾年她努力的想要去忘記他,可她越努力,越發(fā)現(xiàn)自己的無奈!
她擡起頭任憑雨水拍打在自己臉上,她只是愛錯了人,爲(wèi)什麼要遭到這樣的懲罰!
“孃親,怎麼不走了?”
北洛洛見孃親站了許久,故而纔出聲問道,其實(shí)她現(xiàn)在有些困了,想要睡覺。
齊蘿聽出了她聲音裡的疲倦,她一彎腰將她抱起來,一隻手還舉著雨傘,她緩緩說道,“洛洛,你要是困了就趴在孃親肩上睡一會兒,很快咱們就到住的地方了。”
不管她現(xiàn)在有多苦惱有多怨恨,至少不能讓女兒跟著她一起擔(dān)驚受怕。
北洛洛輕聲“嗯”了一聲,便沉沉地睡了過去,雖然孃親的衣服溼溼的有些不舒服,但她真的困了。
齊蘿輕嘆了一口氣,繼續(xù)漫無目的的往前走去,她剛走了沒幾步,一個挑著柴火的男子便迎面走了過來。
“姑娘。”
那男子忽然喊了她一聲,齊蘿詫異的轉(zhuǎn)過身來,警惕的看著他。
這人皮膚黝黑,長得憨厚老實(shí),肚子圓滾滾的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男子往上顛了顛自己的柴火,用衣袖擦了擦臉上雨水,揚(yáng)聲說道,“姑娘,這雨下的這麼大,你怎麼一個人抱著孩子在外面,這方圓幾裡都是荒山野地,我剛從山上下來,還碰到了狼羣,幸虧我躲得快才保住了性命。你這是要去哪兒?不如我送你一程吧?”
齊蘿警惕的往後退了幾步,擔(dān)憂的看了四周一眼,搖了搖頭,輕聲拒絕,“不用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兒,所以根本沒法回答他。
“姑娘,我真的不是壞人,我家就在前面,你雨下的太大了,你要是不嫌棄就去我家留宿一宿,明天等雨停了,我再送你離開。”
那男子急的腦門上出了一腦門
汗,他不知道要怎麼才能讓齊蘿相信他不是個壞人,可她如果繼續(xù)往前走,可能真的會遇上狼羣。
況且現(xiàn)在下著雨,柴火都溼了,點(diǎn)不起火星,現(xiàn)下又沒別的法子驅(qū)趕狼羣,若非如此他也不會突然叫住她。
即便他把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齊蘿還是搖了搖頭,“真的不用麻煩了。”
男子急的抓耳撓腮,他的臉色大紅,見齊蘿要走,又慌忙說道,“我叫石頭兒,是東湖出了名的樵夫,我家只有一個瞎了眼的老孃,我也沒啥文化,不知道該說什麼讓你相信我?這樣吧!”
石頭突然從腰間掏出了幾個碎銀子,他走上前將碎銀子遞給了齊蘿,認(rèn)真的說道,“這是我這些天給人砍柴掙得銀子,本來打算過幾日去給我娘買藥,這錢對我來說很珍貴,我現(xiàn)在把它交給你,你可以等明日離開的時候再還給我。”
齊蘿望著手掌心中的銀子,“噗嗤”一聲就笑了,這個場景她好像在電視上看過,可人家都給的類似於傳家之寶的東西,怎麼到了她這裡倒只有幾個碎銀子。
她掂量著,這幾個加起來也沒一兩吧!
她也不知道自己從何時開始就不再相信別人了,即便石頭都已經(jīng)這樣了,她還是不能完全相信他,但她決定暫時先跟他回他家,因爲(wèi)她剛纔好像摸到洛洛的額頭有些發(fā)燙,雖然她一直都在給她打著傘,但她還是不免淋了些雨。
她抿了抿脣,將碎銀子遞還給石頭,她從自己的腰間拿了些錢一併遞給了石頭,有了上次被迷暈的經(jīng)歷,她現(xiàn)在就算是感謝別人也不敢再向從前一樣有多少給多少,再加上她現(xiàn)在也沒多少錢,故而只給了一點(diǎn),她尷尬的說道,“錢不多還請公子笑納,今晚就打擾了,我摸著我女兒有些發(fā)燙,恐怕是生病了。”
“啊!”石頭看著手裡變多的銀子有些發(fā)愣,他回過神來之後,一邊揣好銀子一邊說道,“你跟我來吧。”
他挑起放在地上的溼柴火,戴好自己的斗笠,步伐沉穩(wěn)的往前走去。
齊蘿抱緊懷中的北洛洛,跟了上去。
在他們身後,兩道黑影筆直的站著,他們的身影倒映在地上的水窪裡,月光從水窪裡折射到他們臉上,這纔看到朝景臉上的陰霾。
夜鷹擔(dān)憂的看著自己的主子,心裡總覺得不安。
朝景的雙拳微微攥緊,剛纔他只是看到了一個側(cè)臉,他都快要窒息了,聽著那熟悉的聲音他的心陣陣抽痛。
他陰冷的聲音在雨裡響起,“夜鷹,不惜一切代價(jià)找一下四年前出現(xiàn)的那個林心。”
即便是親眼所見,他也不敢肯定這就是齊蘿,畢竟當(dāng)初有個林心和她長得一模一樣,甚至說話的聲音都很像!他必須要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
夜鷹應(yīng)聲之後,便轉(zhuǎn)身邁著沉穩(wěn)的步伐往走進(jìn)了黑色的雨幕中。
朝景則是跟著齊蘿他們走了上去,自從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他眼前,他就再也無法移開自己的視線了,不管她是不是齊蘿,這一次他都不會再放過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