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不起我?”
上官麟忽而瞇眼,欺身近她,抓著她的手腕,竇芙茹步步後退,後背抵上庭院中的樹幹上,退無可退,上官麟居高臨下的盯著她,“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我算計你,騙了你,你拒絕了我,坐看我落到如此田地,你我之前,談不上誰欠誰的!何況成王敗寇,夏侯懿籌劃日久,我們上官家未能防住他,也什麼好說的了!”
“我如今被囚禁在這裡,也是罪有應(yīng)得!也是我自己當(dāng)初信錯了人!”
“你當(dāng)初選擇他們,也是常情!難道我還指望你跟我在一起?所以,你不必在我面前這般裝的自己楚楚可憐的樣子!我看了覺得噁心!”
他捏的她手腕生疼,竇芙茹望著他的眉眼,忽而笑的很苦:“我用了八天的時間從京城到此,一刻也沒有歇息,就是爲(wèi)了看你,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也不是要報復(fù)你,我只是爲(wèi)了我自己安心,你我之間的恩怨已深,根本就是說不清的,事實已然如此,你我都無力改變。”
“我在來的路上,不停的在幻想你看見我時候的樣子,我甚至想過,你看見我,會一怒之下殺了我,我知道這番變故對你打擊很大,我知道你的心情到現(xiàn)在都不能平復(fù),這件事我也有錯,我來時已經(jīng)想好了,如果你要殺我,我絕不反抗,能死在你手裡,也總好過我在京城日夜?fàn)?wèi)你牽腸掛肚,我自己不能割捨不能了結(jié)的事情,你幫我了結(jié),再好不過了。”
她清亮含著苦意的眸光讓上官麟心口微顫,他卻蹙眉壓下心中異樣的感覺,不肯接觸她含著赤/裸/裸情意的眸光,心頭莫名厭恨她這般坦白和她那透著灰寂的神情,恨聲道:“我看見你,確實想殺了你!竇芙茹,你知道我爲(wèi)什麼不殺你嗎?我沒那麼傻,我要是殺了你,夏侯懿就會殺了我,爲(wèi)了你丟了性命,不值得!你千里迢迢跑來,不就是爲(wèi)了顯示你對我情深意重嘛!我偏偏不殺你,我偏偏要留著你,我要折磨你,這世上,爲(wèi)什麼要我一個人這般痛苦!”
“我不會讓你解脫!不會讓你了結(jié)!我告訴你,我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你!我不會把你放在心上!我永遠(yuǎn)也不會喜歡你!”
她想要什麼,他偏偏不給!
她想要割捨,他偏偏要糾纏!
竇芙茹癡看他半晌,忽而一笑:“我打算要留在扎木那,留在這裡開個醫(yī)館,每日能看見你,不管你對我什麼心思,我只要在這裡能看到你,知道你在,我就能吃得下飯,睡得著覺,這就足夠了!”
上官麟冷哼一聲,望著她邪魅一笑,眼中俱是冰冷:“好啊,既然你要開醫(yī)館,那就每日到府上替我的妻子醫(yī)病好了,兆惠郡主菩薩心腸,行醫(yī)濟(jì)世,自然不會見死不救的吧!診金我一分都不會少你,你給我把她的病治好,我還要跟她白頭偕老,跟她生很多的孩子,那些孩子會叫我們爹孃,會跟我們骨肉相親,而你呢,你就在扎木那一個人孤獨終老吧!”
竇芙茹心口刺疼,他太知道她的軟肋,太知道怎樣的語言會狠狠的傷害到她!
“好,我答應(yīng)你。8”
她輕輕一笑,眼中分明有淚,“你有她在身邊,挺好的,她打我,我不怪她,其實,我真的挺羨慕嫉妒她的,不論甘苦,她總能一直陪著你……”
她的聲音很低,但是兩個人靠的極近,她低低的聲音聽在他耳中也是極清晰的,上官麟忽而憶起當(dāng)初跟她去採集露水時說過關(guān)於他對張氏的感情,只有敬重沒有愛意,如今,瞧見她這樣哀怨愁苦的模樣,心中沒來由的厭煩,一句話便衝口而出了。
“她自然該陪著我,她是我的妻子,我愛她,夫妻本一體,自然該共患難的!”
“你——”
竇芙茹的身子顫了一下,怔怔的望著上官麟,半晌垂了眼眸,淚落紛紛,“……我會醫(yī)好她的。”
上官麟聞到她的髮香,她的熱淚落下來,滴在他的手上,那眼淚燙的厲害,他那握著她繡著梅花面紗的大手微不可見的一顫,忽而便退了開來,厭煩的揮了揮手:“空青!送兆惠郡主出府!”
空青應(yīng)了一聲,帶著竇芙茹出去了,她帶淚瞧了他一眼,心裡有好多話想說,可是瞧見他那冷冰冰的眼神,只覺得自個兒的心像是放在火上煎炸一樣,難受的什麼都說不出來,半夏拉了她一下,她到底還是狠狠心,走了。
上官麟原本蹙眉,視線落在別處,等竇芙茹走了,他的眸光卻又移了回來,望著她離開的方向怔怔出神,她的熱淚早已從他的大手上滑落在地上,握著她面紗的手緊了緊,之後垂了眼眸,見那面紗上繡著梅花,眉心擰的越發(fā)厲害,眸光墨黑,最後眸光一散,大手一鬆,面紗飄落在地,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了身,卻愣在那裡。
房門口靜靜站著的是本來早就該去歇息的張氏。
張氏臉色病態(tài)的蒼白,扶著門框站在那裡,秀美的半邊臉蛋微微腫起,是上官麟方纔打下的巴掌印,見上官麟轉(zhuǎn)頭,她微微一笑,只是那笑,比哭還要難看:“你既然捨不得她,爲(wèi)什麼還要說那些話傷害她?”
上官麟冷了眉眼,轉(zhuǎn)身欲走:“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成親以來,這是你第一次打我!就是爲(wèi)了她,你纔對我動手的……”
張氏疾步趕上來,她急匆匆的話,讓上官麟腳步一頓,停在那裡,她不等他說話,又道,“你方纔說愛我,是真的嗎?”
上官麟不語,沉默的站在那裡,半晌,才道:“琳兒,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折騰了這麼久,你不累嗎?”
“累?”
張氏望著他的背影苦笑,“我怎麼會不累呢?苦苦支撐這麼久,我累的很了,可是,我怎麼休息呢?”
“爺,有些話,我一直放在心裡,我沒有告訴過你,今日鬧了這一出,索性我都說了。我當(dāng)初嫁給爺,爺待我極好,我也以爲(wèi)這是極好的姻緣,爺該知道的,我心裡對你的感覺,可是你對我呢?你對我,除了對妻子的敬重,別的就什麼都沒有了……不過,我知道爺?shù)男乃迹抑罓斢性S多事情要做,所以我從來不怪你,也從來不問你,只要你對我好,我可以不計較這些,這本來也是妻子該有的大度,何況,爺?shù)纳磉呉仓挥形乙粋€人,你並不像太子那般濫情縱性。”
“可是,自從我小產(chǎn)後,自從爺獨自回了京城,自從……爺遇見了竇姑娘,這一切都變了……爺以爲(wèi)我在驪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我愛你,關(guān)心你,你的事情,樁樁件件,我怎麼會不清楚?你和她的事……就算我不想知道,也有人告訴我!”17135539
“後來,我來了京城,你們沒有在一起,可是,我能感覺的到,你的心,跟以前不一樣了……再後來,發(fā)生那樣的事情,你自然心有不甘,你心中憤恨,這些我都知道,我都是明白的,不管京城漠北還是扎木那,我都陪著你,我與你共度的這些日日夜夜,別人不知道你心裡的苦楚,我還能不知道嗎?!所以,我以爲(wèi),我們終於是相愛相知了,但是,今兒竇姑娘來,我才知道,在爺心裡,只有她,還是沒有我!”
上官麟輕嘆一聲,轉(zhuǎn)身望著她,眸中皆是憐惜:“琳兒,你真的誤會了,我知道夏侯懿謀反,我們瞬間從該坐上皇位的人變成了階下囚,你一時適應(yīng)不了,我其實也是,你恨他們,我也一樣!但是兆惠郡主來了,你不該打她的,你有什麼資格打她呢?你現(xiàn)在不是四王妃了,你只是定北侯的夫人,說白了,你也是階下囚而已,若是她告到夏侯懿那裡,你還能活嗎?何況她來,那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guān),我打了你,也是做給她看的,你不要放在心上了!”
“我雖打了你,卻保住了你的性命,這有什麼不好呢?這時節(jié),你能活著,難道不好麼?”
張氏忽的冷笑,緊緊盯著他:“是嗎?真的是這樣的嗎?”
“那爺睡夢中,爲(wèi)何要喚芙兒呢?你明明可以讓她離開,你卻偏要留下她糾纏她!”
“你明明不愛我,你卻要說愛我的話來傷害她,爺,你覺得這樣你就高興了嗎?你有想過我的感受嗎?我纔是你的妻子啊!你卻跟我說,你和竇姑娘的事情與我無關(guān)?”
“爺心裡恨竇家的大小姐,恨夏侯懿,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喜歡竇姑娘,所以你纔要說那樣的話傷害她,你自己不肯承認(rèn),偏偏也要折磨她!你以爲(wèi),你這樣折磨她傷害她,你就能報仇了麼?那爺又何必將我拉扯進(jìn)來呢?”
上官麟原本靜默,待張氏說完後,忽而暴怒的吼起來:“我說了,我不喜歡她!我一輩子都不會喜歡她的!”19tjf。
張氏苦笑:“呵,是麼?爺只怕自己都不知道,當(dāng)初爲(wèi)了拉攏瑞王去接近竇姑娘,這一顆心都不知是何時遺落的吧?”對而此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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