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傾城就這樣定定的注視著她，心中的千言萬語化成無盡的溫柔，許久才慢慢道：“我知道你不喜歡他，我也不希望你喜歡他，我希望你喜歡的人事……”

“皇上！”蔡天生打斷端木傾城後面的話語，有些話語說出來只會讓他們彼此難看，有了司馬溜溜的事情，她再也難以對任何人付出熾熱的感情。

她本就是冷酷之人，感情的牽絆她有一次，傷一次，就再不會執著，何況她所求端木傾城給不了，既然沒有結局，她自然不會讓日後自己失望。

端木傾城沒想到蔡天生連開口的機會都不給他，就這樣決絕的回絕了他的感情，有那麼一霎那端木傾城只覺得天昏地暗，一切都不真實。

就好像他們彼此又回到了最初，彼此都是相互利用的關係，那些同甘共苦那些榮辱與共在這一瞬間都變的微不足道。

他的目光清冷，如同化不去的千山暮雪，能夠將一個人冰封在裡面，不允許任何人靠近，可惜這個人終究不是他能夠束縛的。

“如果皇上無事，天生先告退了?！辈烫焐従徯卸Y打破了尷尬的氛圍。

端木傾城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靜靜的看著她，過去良久才道：“雪孃的事情你抓緊時間去辦，也不知道蘇墨離派的人什麼時候能夠到達。”

“皇上放心，天生一定會將此事做的天衣無縫！”蔡天生點點頭，雪娘是她在乎的朋友，她自然不會讓雪娘出事。

只是想到雪娘與她終有分離的一天，她就會覺得心裡如同被挖空了一樣，在她無助的時候連一個寄託都沒有，以前的種種在她腦中盤旋，她實在很難說出不在乎。

此時秋海棠已經落盡，海棠林寧靜當中也多了一抹傷感，雪娘站在門口，靜靜的看著這些掉落的海棠花，目光迷離，彷彿在想什麼重要的事情。

“蔡院士！”雪娘身邊的婢女急忙衝蔡天生行禮。

蔡天生看了一眼這個女子，她的面容很是陌生，一看就知道定然是端木傾城不放心雪娘身邊的人，將其調過來的。

雪娘目光往她這邊看過來，笑容有些慘淡，神色悽然，彷彿遇到了難解放愁緒，讓她沒有辦法釋懷。

“天生，你回來了！”雪孃的深情依舊淡然到不沾染世間的塵埃，說是畫中人一點也不爲過，蔡天生甚至恍惚的覺得，如果她不能和凡澈再一起，那她定然會孤寂一生，如同這凋落的海棠花一般。

雪娘似乎已經知曉了蔡天生此次前來的含義，笑著道：“海棠你先下去，我有話要與蔡院士說。”

海棠！

蔡天生看著這個婢女，與之前的海棠判若兩人，尤其四容貌與神色更是有著驚人的不同，她早就知道雪娘重情義，沒想到即便當初海棠那般對她，她依舊沒有半絲恨意。

“是！”海棠很自然的退下去。

她們二人彼此相對，蔡天生隱隱覺得那裡不對，好像今日雪孃的身上多了一種堅毅。

蔡天生的神色慢慢收緊，等著雪娘開口。

雪娘笑著將她迎進屋，神色如常，爲她沏茶之後，微笑道：“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你已經知曉了？”蔡天生反問。

“你覺得呢？”雪娘將茶葉遞到蔡天生面前，“這種茶葉想必你十分熟悉！”

蔡天生用力聞了一下，是紫蘿寧茶。

她皺皺眉頭，這種茶葉自從太后去世之後，端木傾城就再也不允許任何人去觸碰這種茶葉，如今出現在雪娘這裡，蔡天生想不吃驚都難。

雪娘對於蔡天生的神色並不感覺到奇怪，將茶葉慢慢續上，緩緩開口：“所有人都只知曉太后喜歡飲用這種茶葉，卻不知道我其實對這種茶葉也是情有獨鍾，尤其是在夜深人靜之時，我總喜歡聞著它的氣息去思念遠在黃鷲國的母親，後來皇上將這種茶葉禁了之後，我以爲再也喝不到了，直到前不久這種茶葉莫名其妙的進入到我的院中，我本以爲是誰的惡作劇，現在看來應該與你今日來的目的有關。”

雪娘自來冰雪聰明，看事情也遠比一般人透徹不然她只憑借才女的名聲也難以在這樣的宮廷中活下來，現在雪娘這些話已經算是給蔡天生將了一軍。

蔡天生冷靜的看著她：“你的意思是蘇墨離早就在你身邊埋伏下了他的人？”

“不錯，紫蘿寧茶我只在驛站留戀過一次，沒想到就被蘇墨離用這種辦法送來，加上你這次來的如此巧合，我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毖┠飳⒉枞~放在嘴邊，這種味道她以前是瘋狂的迷戀，只是現在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疼痛之感。

“你相信我，我一定會讓你和凡澈大哥遠走高飛?！辈烫焐孕诺馈?

“這可能嗎？蘇墨離能夠將自己的人在皇宮中埋藏的這麼深，且對我的舉動都瞭如指掌，就算我能夠出宮也未必能夠逃得過。”雪娘搖搖頭，她不能連累凡澈。

“只要你願意總是會有辦法的！”

“我不願意！”雪娘氣色沉靜，吐出這四個字，堅定的眼神有著不容質疑的決絕，即便對過去的一切有著執著的眷戀，也沒有辦法阻擋已消散的事實。

她不是蔡天生，在某些問題上自然也沒有蔡天生的殺伐決斷，她久居深宮，在這裡她看了太多的爾虞我詐，太多的悲歡離合，太多的貌合神離，爲了片刻的歡愉毀儘自己一生，那樣的生活到底不適合她，她想要的只是寧靜安詳，可惜這些還是不容她選擇，一切就好像註定一般。

雪娘見蔡天生不語，頓了一下繼續道：“很多事情你或許能夠爲我善後，也能夠幫助我逃脫困境，可是我不能依照你一輩子，畢竟現在蘇墨離已經在黃鷲國稱帝，佩瑤公主又來到瑙珠國，不少勢力都將目光放在朝堂之上，我一走，你們定然會成爲萬衆矚目的焦點，即使我現在能夠逃得過，也不代表我日後能夠躲得過。”

蔡天生此時才發現她從未真正瞭解過雪娘，她一直以爲雪孃的清新淡雅來自於內心的寧靜，不沾染世俗的塵埃，現在看來，或許雪娘比她看的更遠，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不會這樣草率的做出決定，更不會將自己的幸福用白骨堆砌而成。而她這個決定也是經過深思熟慮，不然在蔡天生來的時候，不會出現這樣的神色。

其實雪娘說的話她心裡也清楚，牽一髮動全身，她未嘗不知曉現在的處境，他們看著淡然處事，內心也已經感受到了中間的危險，她只是想在一切發生之前給雪娘做好最好的安排，沒想到雪娘竟然是這個態度。

她內心還是想讓雪娘和凡澈遠走，只是她嘆了口氣：“凡澈大哥已經在外面等你，我只是希望你日後想起來不要後悔就好?！?

雪孃的手黏起凋零的海棠花，淡然的笑道：“我一出生就註定沒有辦法獨善其身，既然如此，後悔也無用，倒不如淡然處置，我只希望到時候皇上能夠將我出嫁的時間延長一些，這就好了。”

“這個我會與皇上商議?！辈烫焐捳Z低緩，本來清秀的容顏沾染了許多憂傷，“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沒有了！”她與凡澈在一起的時間不長，但是他們二人已經到了相知相守的地步，她相信她的決定凡澈一定能夠理解，如此便也就足夠了。

她牽起蔡天生的手，笑著道：“能夠有你這樣的朋友我此生無憾?！?

即便沒有完美的愛情，她也收穫了完美的友情，這已足以。

“我亦然！”今日雪孃的話總是讓蔡天生感覺哪裡不對，但是細細想來卻又利索應當，只是她的心頭還是有一種微妙的不詳之感，至於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她也難以有頭緒。

“去吧，去跟皇上說，就說雪娘願意出嫁，讓他不用再爲此事煩憂！”雪娘臉上總是掛著清淡的笑意，一副萬事不掛於心之感。

只是蔡天生爲她覺得不值，甚至不甘心，愛情總是要爭取一下的。

可是現在雪娘有了自己的決定他也只能順從的接受，改變不了，就替她鋪一道最好的道路，這也是蔡天生唯一能顧爲雪娘做的。

“雪娘你相信我，無論發生什麼事情，無論你做什麼我都是你堅強的後盾，哪怕你的選擇是錯誤的，我也會一如既往的支持你。”蔡天生說出這話的時候，心中已經知道了雪娘這樣做的意義，她如此爲他們著想，她自然不願意辜負了雪孃的一片心意。

“這一點我自然明白?！毖┠稂c點頭，“日後我不在了，希望你能夠替我好好照顧凡澈，這個決定我相信也是他的決定?！?

蔡天生點點頭，如果不是她和端木傾城聯合向凡澈施壓，這確實是凡澈的決定，可惜他們能夠說服凡澈，卻沒有辦法說服雪娘，一切或許就是所謂的天意。

“好，我明白，那我先去了，回頭再來看你！”蔡天生強忍著心中的難受，畢竟感情最爲傷人，她不忍心再在這呆下去。

“好！”雪娘將一朵海棠花交給蔡天生，“將這個交給凡澈，他會明白的！”

海棠不惜胭脂色，獨立濛濛細雨中，她到底沒有尋到一個能夠一直憐惜她之人，只是有了這份相守，她的心裡到底也與以往不同。

蔡天生將海棠花收起來，往外面走去，雪孃的決定她終究還是難以釋懷。

“呦，這不是蔡院士嗎？”佩瑤公主不知道幾時已經在這裡了。

蔡天生看著佩瑤公主趾高氣揚的樣子就知道她來準沒好事，佩瑤公主目光撇過蔡天生冷笑一聲：“沒想到蔡院士還如此關心我皇嫂，真是讓本宮大吃一驚，不過日後皇嫂有我哥慣著就不勞煩蔡院士了！”

聽著佩瑤公主一口一個皇嫂，蔡天生只覺得極其刺耳，看來這次佩瑤公主不僅是來和親，更重要的是來當奸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