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妤霜過去先伸手摸了摸脖頸上的大動脈，這一觸手就覺著這個叫雲珠的宮女身上早涼了，大動脈也一點都不跳動了，她又摸了摸脈搏，搖頭：“已經沒氣了。”說著看了看她嘴裡眼裡流出來的血。

血液發黑，雖然還不至於有什麼怪味，但是已經半凝固狀態，這種情況唐妤霜一眼就能認出來，這是中毒了！

她轉頭找了找，道：“應該是中毒了。”

周瑾寒湊過來看：“怎麼中的毒？是吃下去了還是別的？這屋裡有股怪香味。”

唐妤霜被他提醒了，忙吸了吸鼻子，周瑾寒的感官比別人靈敏，這屋裡果然有種很奇怪的香味。

一般的大家閨秀，閨閣婦人，都喜歡用香料，香也有各種不同的，但是全都是一個作用，就是聞著要香。

誰也不可能用那種味道很怪的，甚至是有些臭味的香料。

但是現在這個側殿就有種這樣的味道。唐妤霜轉頭找著，一扭頭就看到了角落放的香爐，因爲還嫋嫋的飄著薰煙，她下意識的馬上起身就過去了。

屋裡的嬤嬤還沒有反應過來，被唐妤霜第一句‘已經沒氣了’震的還不知所措呢！一個嬤嬤覺著自己真的好像看到了雲珠動了一下……

嚇得臉煞白的往後退。

周瑾寒跟著唐妤霜過去，也跟著唐妤霜蹲在了香爐前，一蹲下果然就聞到了更濃重的，奇怪的香味。

唐妤霜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頭，這纔想起來自己正睡覺呢，頭上的頭飾自然全都摘了的，擡頭看到一個站在那邊的嬤嬤頭上還插著一根簪子，便道：“用一下你的簪子。”

那嬤嬤忙將簪子拿了下來，雙手捧過來遞過來，周瑾寒接過去，用簪子撥了撥香灰，將裡面埋得香片挑了出來。

先是一股芙蓉香撲進了兩人的鼻子。

唐妤霜看了看。

旁邊的一個嬤嬤就道：“這不太對呀，晚上這屋點的是冰片……就是怕香味太濃了，飄過去薰得王爺和王妃睡不好，但是這個殿一直沒住人，怕有什麼怪味……所以正殿側殿全都點上了冰片。”

周瑾寒用簪子挑著的，分明的不是冰片。

唐妤霜就近聞了聞，應該是誰自制的一種香片，聞著像是一種叫做芙蓉香方製作出來的香片。

芙蓉香方，是用沉香、檀香、片速、排草、橄欖油等等的一些東西，拌和後用印模成餅燒或者散燒。

香方就和胭脂、水粉、頭油一樣，是閨閣中傳的一種香料的方子，單獨的香片很多，有冰片、龍誕香、檀香、麝香等等的，不過也有很多人不喜歡只單用一種香，便用其他的香料研碎了拌在一起做成一種香料，埋進香灰中點燃，香味各有不同。

這也是常見的，因爲芙蓉香方是最常見的一種方子。

不過這個香片中有別的味道，明顯芙蓉的香味大一些，就是爲了掩飾這裡面的東西，就是他們聞到的那種怪味，稍微時間長一點，唐妤霜都覺著有點頭暈。

她叫周瑾寒把香片重新放進香爐裡，叫人將香爐端到外面的屋檐下去。這香肯定是有問題的。

又吩咐不要亂動，如今已經出了人命，說不定要找大理寺或者刑部的人來查，她自然要把這些證據給人家留下。

周瑾寒道：“應該不至於是這種香毒殺人？”他看到唐妤霜親自聞了之後，神情顯然是已經知道是什麼香料了，不過並不緊張，因此猜道。

唐妤霜點頭道：“肯定不是的，這宮女七竅流血，應該是吃了什麼毒性強的東西了。”

地上暈倒的那個宮女已經被人扶了起來，掐人中的給掐醒了，依然是嚇的渾身亂顫著，語無倫次的說著：“雲珠……雲珠……”

一個看樣子是管事嬤嬤過去厲聲呵斥了一句：“定定神吧！你自己都說不清楚誰能幫你說清楚？！”

這一句半唬半喝的話把那宮女嚇得不輕。

旁邊的嬤嬤便輕聲的安撫著：“彆著急，鍾嬤嬤的話要聽真了，你要是這樣張皇無措的都說不清楚，那誰能說得清楚？側殿值夜的不就是你和雲珠兩個人？好好想想定定神，比你這樣語無倫次的強！”

嬤嬤們雖然是安撫，可也沒那個精神全力安撫，因此同樣也是這樣說。

宮裡是什麼地方？在這裡面生活的人，誰不是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誰會爲誰出頭，誰又會幫誰？想要沒事，只能自己說清楚。

因此那宮女自然是趕緊的深吸氣，努力的想要說清楚：“奴婢……我和雲珠是值下半夜的，我起來去了茅廁，回來了原本想直接睡下的，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總覺著雲珠這邊……安靜的不太尋常……”

心理作用有時候也有用，屋裡睡著兩個人。另一個悄無聲息的死了，如果是神經大喇喇一點的，可能發現不了，但若是細膩的，本就心思細愛疑神疑鬼的，很有可能就發現了。

唐妤霜問道：“你睡在什麼地方？”

那宮女伸手指了指，唐妤霜一看，恍然了。側殿大，那宮女睡得是另一個碧紗櫥，雖然和這邊通著，但是中間有落地花罩隔著。

如果那香是爲了讓人暈死過去的，那麼那個宮女沒事，也是當然的。

唐妤霜又問道：“晚膳吃過什麼？”

“吃了宵夜……我們今天收拾這個殿，一直都沒吃東西，一直到很晚睡之前才吃了點……”

唐妤霜追問了一句：“到底吃了什麼？”

“吃了一碗玫瑰香露……”

“只吃了這個？別的什麼都沒吃？這個雲珠也什麼都沒吃？”

“沒有，我和她各自吃了一碗，因爲本來也沒別的東西可以吃，晚了御膳房早就沒人了……”宮女嚇得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臉色都大變了，哭喪著臉眼看就要自己把自己嚇暈過去了。

旁邊一個嬤嬤都看不下去了，沒好氣的道：“你吃得肯定沒事，不然早就……也這樣了！”

這話說的不好聽，不過事實確實如此，那宮女馬上被安撫了。

不過爲了慎重起見，唐妤霜還是叫她伸出手來，給她把了一會兒脈，診著脈搏跳動的很正常，略微的有些亂，也是如今的情形引起的，屬於正常的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