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山中,黃鳥在空中鳴叫,如同琴瑟之曲,委婉動聽。花草樹葉之上,到處滾動著晶瑩的露珠,映照著剛升起的柔軟的朝陽,散發著珍珠似得誘人。
忽然,風雲驟變,雷雨交加,遠處的雷電頃刻侵襲了這片大山,所有的一切都變了,空中不停變幻的烏雲一會像是獠牙利齒的猛獸,一會像面目猙獰的妖獸,時刻緊逼著這塊大地。黃鳥被烏雲瞬間吞噬,無數顆珍珠似得露珠迸碎,滲進土裡。
然而,在烏雲的正前方,有一個消瘦的少年,在拼命疾馳,後面有一團黑色的東西對他緊追不捨,彷彿要立即吞掉他。他全身被雨水打溼,烏黑的秀髮在雷電的照耀下,更顯明亮。他不敢回頭,雖然雙眼被一條黑布矇住,但是他腳下如風,能跨過任何擋在他面前的障礙,難道他這是在訓練自己嗎?
那一團黑色巴掌大小,卻操控著整個天空,這一座座碩大的山峰,在它離開之後,轟然倒塌,爆炸聲響徹天際。場景何其壯烈,而那個少年只管往前跑,哪怕稍微分身,自己將屍骨無存。雷聲,雨聲,風聲,全部融合在一起,形成了混沌,讓每一個聽到之人都心神俱損。
少年體力消耗過大半,加上惡劣的環境,他跑不動了,停下來,轉過身對著緊隨其後又的那團黑色。
不明來歷的黑色似乎像是人類一樣也有情感,非常興奮,最不可思議的是它竟然可以開口說話。
“小子,就知道你跑不過我的,來,讓本尊撕開蒙在你雙眼的黑布,看看下面藏著什麼,是眼睛?還是看不透的人心?”
少年大口喘氣,放棄了抵抗,已經油盡燈枯,他撕下蒙在自己雙目上的黑布,原來他是個瞎子,眼珠子已被挖掉,疤痕清晰可見。
黑色更興奮了,不斷晃動著,整個天空也隨它而動。
它咆哮著:“要的就是你!”
天地雲涌,它一股腦地從少年疤痕之處鑽了進去,起初,少年沒什麼反應,慢慢地他長大了嘴巴,瞪圓了雙眼。
一聲嘶吼從他的嘴裡爆發而出,瘋狂地抓著頭皮,扎心般的疼痛完全顯露出來……
“啊!”
一聲驚叫從雲昊口中傳來,他滿頭大汗,從牀上坐起,哎,原來是個夢,窗外已經大亮,這個夢是不是別有用意呢?或是勸誡自己此行有難!但是,決定了的事情,便不會因爲某些事而輕易改變,更何況只是一個夢,他從來不信這個,最近修煉比較勤苦,或許是累到了。
雲昊稍作整理,給父母留下了一個紙條,一個人走了。
“昊兒……昊兒……趕緊起牀了,一會爹教你一套劍法防身。”
雲天推開房門,裡面並不見雲昊的蹤影,走過去拿起了那張紙條:
“爹,娘,今天我有一些感悟,想去後山修煉,可能時間比較長,就不用爲我做飯了。”
雲天撓了撓頭:“這臭小子,真是有這方面的天賦,估計過不了多久,就會將我甩在身後嘍!”
母親溫月英心裡不放心,想去看看,被雲天制止了,武者修行最忌諱被打擾,偶遇靈感這種事,很少見,也更加容易失去。任飛雲易山他們已經離開洛城,去往離祿武院了,雲昊應該是安全的。
山路不好走,雲昊幾次都差點栽下去,這時候憑魂力已經沒有意義,因爲擺在眼前的都是天地間的萬物生靈,最自然最真實的,它們時而靜止,時而移動,這些幾乎已經是天地的一部分,感知已經沒有參數。
他憑著記憶,還是一步一步靠近那天晚上初遇妖獸的地方,雙眼不能視物,倒是挺費工夫。一個半時辰,雲昊來到了懸崖邊上,身體前面下方有氣流浮動的聲音。懸崖底部離地面並不是很深,所以他二話沒說,就飛身下去,用真氣護住全身,減速而下。
饒是如此謹慎,墜落到崖底之時,扭傷了腳踝,他俯下身子,摸了摸,沒什麼大礙,就繼續前行。向前走幾丈得距離,應該就是洞口了。雲昊停下了,他總覺得自從踏上這崖底,有一雙眼睛在無時無刻地盯著他。接著想起了那個夢,不由得心神一緊。不知爲何,自己的修爲完全喪失,怪不得剛纔落到崖底會扭傷腳。
不會吧!雲昊又想到了另一個恐怖的事情,當晚看到的真的是三階妖獸嗎?這個地方可是會壓制修爲的,自己一個黃闋境,怎麼說也是算是個道上的武者,現如今修爲全無,真是個一點也不留,完全壓制。那幾條巨蟒說不準還是四階、五階,甚至是七階,七階,那是什麼概念?在他的認知中,那就是無敵的存在!
他想後退,卻發現自己連行走都是難題,與其躊躇不定,不如奮力向前,既然選擇了要得到這份機遇,怎能沒一點魄力?雲昊,邁著艱難的步子,向洞口移動。爲了防止思想開小差,到了洞口,他腦子變成一片空白,踏了進去。
洞裡面很黑,對於雲昊來講,這不是問題。路很平坦,他摸索著走了很長一段路程,還是沒有發現其他的路,怎麼說,只有這一條路嗎?沒有了修爲,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要是能有根棍子,他就感激不盡了。
等等,他感覺腳底下踩到了什麼硬硬的東西,他摸黑撿起來,是一根棍子,想什麼來什麼!只是他轉了幾圈感受了一下,不是木頭的,更不是其他材料的。這手感,像是用空氣做的,手抓得緊,就散了,抓得鬆,又迴歸正常。想到了什麼,雲昊趕緊扔掉這根棍子。跟預料的一樣,沒有聲響……
如此看來,自己已經觸摸到那吞噬四條巨蟒的黑色東西了,與夢中的也極其相似。可是,爲什麼他感覺不到一絲殺意或者邪氣呢?雲昊俯下身子,又撿起了那根黑色幻化而成的棍子,不對,在這山洞中走了那麼長距離,一塊石子都沒遇到,怎麼這麼巧,自己腦海中所想的竟然被黑色看穿了?這麼神奇?
他手裡拿著黑色的棍子,慢慢前行,可是都走了快一個時辰了,除了自己與手中的黑棍,毛都沒有,該不會這個機遇就是這根莫名其妙的棍子?那今天豈不是白來了,不行,來了就要走到底,路總有走完的那一刻。
沒路了?雲昊向前摸了摸,確實沒有路了,怎麼回事?他又繼續摸著,原來擺在自己面前的是兩座石門。雖說石門,也沒有什麼機關按鈕之類的,這門要如何打開?如果現在就到此爲止了,難免心中有憾,自己曾在他人面前誇下海口,離祿武院去定了,此刻呢,沒有任何收穫。
雲昊嘆了一口氣,機遇也許已被旁人搶先一步得到,手裡的估計是殘餘廢品。他拿起棍子聞了聞,無色無味,就這樣吧,扔向了那兩扇石門,轉身欲走。
突然,洞中景象驟變,兩扇石門緩緩打開,雲昊只覺得天旋地轉,站立不穩,但是他不知道是石門打開,以爲洞府要塌了。趕緊扶著洞壁,準備跑路。然而已經晚了,有一種無形力量深深鎖住了他,周身的空間已經被定格,不能動彈。緊接著,石門完全打開了……
雲昊也放棄了掙扎,晃動著腦袋,想知道到底有什麼東西束縛著他,但是一切都安靜下來了,所有的響動恢復如初,他很奇怪,這是什麼套路,抓住自己了,也沒有下一步動作,這都安靜了好長時間。過了一會,自己又試著掙脫,完全沒用。
那種感覺並不單是身體不能動,血液也停止了,有那麼一瞬間,安靜得只聽得見心跳,除了心臟,身體的任何部位,都如同虛無,可穿過一切實體之物。
來了!一股強大的危機感正在襲擊腦海,他用盡全身力氣,也感受不到在腦海中穿梭的東西,不過好在,他得到了一個訊息——自己暫時沒有生命之憂,對方沒有惡意,似乎只是在查探檢驗什麼。那神秘的東西像是一股靈力,一種連雲昊他自己都不瞭解的氣息,也許是他修爲不夠,他只是讓那種東西在腦海中肆意遊走,而且一種柔和感使自己的靈魂變得更加清晰,更加強大。
雲昊嘴角露出笑意,如此看來,自己沒白來,機遇還在,這是屬於他的,也是他堅持所得。無論怎樣,以他修爲墊底,雙目失明的情況下,孤身犯險,勇氣值得一讚。
可是,這真的是機遇嗎?雲昊沒有想那麼多,看他的表情,顯然很享受。
逐漸的,腦海中的東西似乎不見了,消失了,雲昊這才意識到,溫水煮青蛙嗎?這就完了?他挪了挪腳步,還是動不了。
而之前所有的東西都是他感受到的,現在才正式進入主題,看不見的他,只能傻傻等著。
只見兩扇黑色的石門內,一種黑色的東西漸漸被釋放出來,齊齊迸發,速度越來越快,而那種黑色正是當初吞噬四條巨蟒的黑色,也與雲昊夢中的一模一樣,可惜他看不到。
磅礴的黑色,像是流動的液體,又像是漂浮的氣體,纏繞著他的全身,進而充斥了整個山洞,雲昊已經失去了感知,此時的他,完全昏迷。
原來真正的機遇是這個他遇到過兩次的黑色。
蒙在眼睛上的黑布莫名其妙地被鬆開,緩緩落到雲昊的腳底,露出疤痕的雙眼,而此時,整個洞中的黑色有規律似得分成兩股,像是黑色的圓柱一樣的東西,飛速的射向他的雙眼。雲昊的兩隻眼洞,像是張開的嘴巴,瘋狂吸食這種黑色。
如果自己看得見,甦醒著,一定會嚇得半死!
不過現在,他的身體,變得輕盈,被黑色託扶著,在空中飛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