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宮,北宮。
木寧夕躺在臨窗的榻上,身邊司徒天逍面色凝重,大掌緊緊握著她的小手。
蕭辰坐在另一邊,食指腹壓在腕上診脈。
沉默片刻,吩咐紅線將赤色蛇的屍體拿來,蕭辰微微擰眉,平日笑瞇瞇的俊臉閃現(xiàn)一抹沉重。
“如何?”司徒天逍嗓音沙啞,神情拘謹(jǐn)。
“主子,這條赤蛇並非狼山所有,恐怕是外面人帶進(jìn)來的。”蕭辰仔細(xì)查看棉布帕裹著的赤色小蛇,三角頭如烙鐵模樣,雙目猙獰。
用小刀切開蛇的下頜骨,露出尖銳的毒牙,上面殘留著幾滴毒液的結(jié)晶體。
蕭辰如獲珍寶,用琉璃瓶小心翼翼地收集好毒液結(jié)晶體,說:“這本赤蛇定不會想到,它非但沒有毒死狼後,反而被龍紋毒反噬。”
“龍紋毒這麼厲害?”木寧夕驚呼,眼裡染上幾許憂愁。
蕭辰擡頭瞧她一眼,笑瞇瞇地說:“怕什麼。你的身體雖然中了赤蛇毒,卻沒有受到影響,反而減輕不少。”
“真的?”木寧夕欣喜,“蕭辰,你猜猜龍紋毒裡會不會有它的毒液摻入?”
“爲(wèi)何?”蕭辰饒有興趣地看著木寧夕。
“因爲(wèi)它的毒液注入我身體裡時,非沒有痛感,反而很舒服。而且手背上的龍鱗紋是紅色的,與以前的黑色紋不同?!?
“嗯。你的猜測是對的,龍紋毒中的確有赤蛇的毒液。只是經(jīng)過多年多重提煉,早已過出它的毒液程度?!?
“所以它纔會被龍紋毒反噬?!?
“對?!?
蕭辰將赤色蛇重新包裹好,起身道:“主子,我先回一線峽,想個兩全的法子將山中的毒蟲引出來?!?
“去吧?!?
司徒天逍皺眉,看來那幾個幻月山莊的奸細(xì)留下一個大麻煩呢。
“蕭辰,如果用我的血去引誘毒蟲出來,能不能管用?”木寧夕突然提議令蕭辰神情一滯,連同司徒天逍亦沉冷臉色。
“不準(zhǔn)!”司徒天逍厲聲,“你的身子虛弱,怎能再傷身取血?!?
“那有什麼關(guān)係,只需要一點點就可以呀?!蹦緦幭緡仯笱劬ν得榇粽驹陂T口的蕭辰。
蕭辰想想,走回來對司徒天逍作揖,說:“主子,雖然取血有風(fēng)險,但是一個最快速的法子?!?
“對呀。只要我取一些血,用棉團(tuán)浸過,放到小罈子裡。那些毒蟲什麼的一定會爬入罈子裡的?!蹦緦幭樋诹锸降恼f完,就看見蕭辰笑瞇瞇的月牙眼睛突然瞪圓,閃亮亮地盯著她。嚇得她口吃地問:“那個,那個,你,你想說什麼?”
“小寧兒,你不愧爲(wèi)謀智第一人。好法子好法子!哈哈哈哈。”蕭辰興奮地大笑,立即吩咐紅線等人去取乾淨(jìng)的罈子和棉花團(tuán)。
“狼山太大了,你確定能全部抓到嗎?”木寧夕好奇。
蕭辰信心滿滿,“當(dāng)然。憑赤蛇所在的地方,那些毒蟲也不會太遠(yuǎn)。而且龍紋毒的香氣很濃,一經(jīng)散播定能被誘惑來?!?
“是不是抓到那些毒蟲,就能調(diào)配出龍紋毒?”司徒天逍鷹眸中燃著希望。若能掌握龍紋毒的製法,那麼解法也會很容易找到。
蕭辰想想,“也許可以。我需要試煉。”
試煉出龍紋毒,比煉出長生不老丹藥還難。蕭辰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行。
說話間,乾淨(jìng)的罈子和棉花團(tuán)已經(jīng)準(zhǔn)備妥當(dāng),木寧夕貢獻(xiàn)出碧青匕首。
蕭辰不敢看司徒天逍的臉色,萬一嚇得手抖割到致命之處,他明年的忌日就這麼定了。
原本不害怕的木寧夕被司徒天逍緊緊摟入懷裡,大掌捂住她的眼睛,耳畔是他柔軟的嗓音,安撫著,“不怕,不怕,有我呢。”
蕭辰心裡哀嚎,只能加快手速。在纖細(xì)指腹割開一道小口子,用力地擠出黑色血珠一滴一滴落入白瓷碗中。
主子,就因爲(wèi)有你在才麻煩啊。拜託你能不能別用吃人的眼神盯著我,我害怕。
“蕭辰,這樣滴下去,我要疼到什麼時候啊?!卑情_覆在眼睛上的大手,木寧夕握住蕭辰的手,碧青匕首在白淨(jìng)的手腕上重新割出一道血口,頓時血液汩汩流入白瓷碗中。
“寧兒!”司徒天逍大驚,對著蕭辰大吼:“還看著作甚,快止血啊!”
蕭辰委屈地撇撇嘴巴。毒血還不夠呢,不能停啊。
“夫君,閉嘴!”木寧夕靠入司徒天逍懷裡,腦袋昏昏地嬌嗔。又吩咐:“紅線,去拿一顆大元丹來。再去燉一些紅豆湯?!?
“是?!?
紅線急匆匆去取大元丹,而青線亦跑去廚房燉湯。
紫線和黃線留在這裡隨時聽候差遣。但看到木寧夕臉色由紅潤立即變得蒼白,不免心焦。一面希望黑血流得快一些,一面又希望少取一點血。
“寧兒!”司徒天逍晃晃懷裡的小妻子。
“別擔(dān)心,我沒事?!蹦緦幭E擡沉重的眼皮,問:“還差多少?”
“快了。”蕭辰額上沁出一層冷汗。一雙彎彎的眼睛專注地盯著白瓷碗中的黑血越來越多。他悄悄拿出止血藥的瓶子,只等白瓷碗的黑血滿了。
黑血從木寧夕的胳膊中汩汩流出,從白瓷碗中散發(fā)出淡淡的香氣瞬間瀰漫整座屋子。
“滿了!”蕭辰大叫一聲,立即用綿帕蓋住白臂上的血口子緊緊的壓住,另一手拿著止血藥的瓶子,紫線上前拔出蓋子。
“好丫頭?!?
隨口誇講一聲,蕭辰開始專注爲(wèi)木寧夕止血。
也許是放血的原因,龍紋毒和大元丹在木寧夕身體裡開始重新較量起來。隱隱的一絲蝕痛令昏迷不醒的她突然嗚咽一聲,緩緩睜開眼睛。
“寧兒,如何?”司徒天逍憂心忡忡,一瞬不瞬地盯著她。
“痛!”木寧夕嗚咽出聲。許久沒有體會過龍紋毒發(fā)作時的蝕骨之痛了,此時感受到五臟都在翻江倒海的痛著,全身的每一根神經(jīng)像被水蛭吸血一樣不斷的折磨著她。
“狼後,快,吃大元丹?!奔t線急忙將大元丹喂入木寧夕口中,輕聲問:“蕭閣主,狼後取血之後會不會和以前一樣有性命之憂?!?
這也是司徒天逍想問的。
蕭辰搖頭,茫然道:“這個我還不太清楚,要等到小寧兒痛過之後才能診脈。”
“寧兒,你若忍不住就咬我。”司徒天逍將胳膊橫到她的嘴前,安慰道:“乖,咬著我。”
“沒關(guān)係,比起第一次發(fā)作的痛苦,這次減輕不少。看來大元丹的功勞不小呢?!蹦緦幭o力地淡淡一笑,努力的深呼吸來調(diào)節(jié)自己的心跳。她的耳膜迴盪著心跳的聲音,痛楚來襲時跳得很快,痛楚減輕時跳得很慢。如此快快慢慢沒有個規(guī)律,讓她感到一陣噁心。
“我想吐?!?
木寧夕說時,黃線急忙端來銅盆。
“嘔——”
“寧兒!”
司徒天逍輕輕拍撫著她的背,心疼地柔聲詢問:“要不要吃些梅子?”
“不……嘔——!”
木寧夕的小臉幾乎扎進(jìn)銅盆裡,痛痛快快地大吐特吐,連昨夜喝的清粥小菜都被吐出來。
好吧。她也覺得清粥小菜已經(jīng)變成粑粑了,這只是她的比喻罷了。不過,真真的吐得痛快,好似連心裡的火氣都吐出來啦。
“吼吼!舒服了舒服了?!蹦緦幭Υ謿?,拍拍胸口,無力地說:“青線,去給我拿些清水來嗽口?!?
“是?!鼻嗑€一路小跑著去又回,連同水壺都提了回來。
“不錯不錯,知道我口渴?!?
木寧夕嗽口畢,咕咚咕咚喝了三大碗溫水。不知爲(wèi)何,吐完之後,全身竟不痛了。
“蕭辰,我……我不痛啦?!?
“我來切切脈?!?
蕭辰讓紅線蓋上絹帕,食指輕輕按在木寧夕的白淨(jìng)腕子上。
除了木寧夕之外,所有人都不自覺的屏住呼吸,看一眼蕭辰的臉色,再看一眼按在白淨(jìng)手腕的食指……
“別緊張別緊張,一定不會有事的?!背赃^大元丹,木寧夕感覺力氣恢復(fù)許多。有點像打了雞血似的,可興奮啦。
司徒天逍凝重地瞟她一眼,繼續(xù)盯著蕭辰的臉色。依照他對這貨的瞭解,若是笑瞇瞇的定是無事,若是僵硬表情定是有事,若咬緊牙關(guān)定是大事。
蕭辰面色平平,心裡翻江倒海。果然不出他所料,那條赤蛇的毒液不非激發(fā)潛藏在深處的龍紋毒,連同大元丹剛剛形成的正元之氣也險些被破壞掉。如此看來,只要利用龍紋毒的香氣誘引出毒蟲,就能知道龍紋毒的毒蟲單子。
“蕭辰,如何?”司徒天逍耐不住性子,等不及開口詢問。
蕭辰怔愣,思緒回籠,笑瞇瞇地說:“無礙無礙,僅僅破壞一些元氣罷了。”
“元氣被破壞?”司徒天逍擰眉,危險的瞇起鷹眸,冷冷地問:“這算好事嗎?”
蕭辰眼睛瞇成兩彎月牙,笑說:“因爲(wèi)赤蛇的毒液誘發(fā)出潛藏在深處的龍紋毒,正巧放血時那潛藏的毒素髮作。如此不是好事嗎?!?
“什麼意思???我沒明白。”木寧夕傻傻地看向司徒天逍。
司徒天逍陰沉的臉色瞬時六月晴陽,他興奮地抱住木寧夕,低下頭狠狠地親了她的櫻脣,“寧兒,也許我們找到救你的方法了?!?
“救我的方法嗎?是什麼呀?”木寧夕茫然,真搞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司徒天逍吩咐蕭辰,“你儘快將狼山中的毒蟲誘引出來,千萬別傷到?!?
“知道。這些毒蟲一定是有人故意爲(wèi)之。想來月老夫人已經(jīng)知曉小寧兒嫁給狼王,也知曉花老夫人賜了大元丹,所以纔會命人偷偷放毒蟲到狼山裡?!?
“沒明白。”木寧夕依然傻傻的,放毒蟲到狼山有什麼用啊?
蕭辰但笑不語。
司徒天逍邪肆一笑,魅惑的俊顏浮現(xiàn)殺意,“她偷偷命人再放些毒蟲來狼山,想讓你被毒蟲蝕咬。你的身體裡不斷增加毒素,免得龍紋毒被大元丹化解。”
“原來如此?!蹦緦幭湫Γ褒埣y毒培養(yǎng)出來的毒蟲,怎麼會被別人的血味引誘呢?!?
“正是?!?
司徒天逍邪魅的笑了。月老夫人的膽子越來越大了,明明知道狼王娶了木寧夕,她竟然把手伸到狼山來。
“來人,傳信給幻月山莊,燒掉月老夫人的蟲洞?!?
“是。”
蕭辰笑瞇瞇的摸摸鼻尖。狼王怒了,月老夫人的好日子到頭了。
哈哈哈,又要上演一場好戲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