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瀚一回到中央大陸立刻將這個消息告知衆(zhòng)人。
“我……我也要去嗎?”琉璃猶豫地問。她已經(jīng)習(xí)慣待在這裡,要她離開這裡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huán)境,她不免有點不安的。她會不會又受到排斥呢?
薩摩見琉璃猶豫了,也問:
“圖爹爹爲(wèi)什麼要琉璃也一起去?”
宇瀚不厭其煩地解釋:
“王上說,既然琉璃是那坦·埃森的獨生女,那麼也許可以幫你。”
“可是琉璃對那裡不熟!”薩摩反駁。他不管幫不幫,他只知道琉璃不喜歡跟其他人接觸。
“環(huán)境可以習(xí)慣,這不是大問題,況且,要是我們都走了,你放心留琉璃一個人在這裡嗎?”宇瀚軟言分析道。
聞言,薩摩不語,這話雖是道理,但是他還是擔(dān)心,琉璃是噬巫,圖爹爹他們會接受嗎?
“圖爹爹會接受琉璃嗎?”他好不容易讓琉璃比較敢跟陌生人接觸,他不想再讓她受到傷害。
宇瀚聞言沉吟起來,他倒是忽略了琉璃的身分。王上不知道琉璃是噬巫,要是知道了,怎麼辦?他實在應(yīng)該先跟王上說清楚的,都怪他心裡一急,忘了這件事。但是王上已經(jīng)下令了,總是要先去再做打算吧!於是,他安撫道:
“放心吧!王上是個明理的人,應(yīng)該不會排斥琉璃纔對。”
薩摩滿臉不信,正待開口反駁,琉璃卻拉住了他的衣角。薩摩不解地回頭看著琉璃。她眼中閃著堅毅的光芒:
“沒關(guān)係!”清脆的聲音打斷父子的爭執(zhí)。
“琉璃?!你不是不想去嗎?”薩摩反問,他不僅不願意勉強她,心裡也擔(dān)心琉璃的另一個身分會讓她受到傷害。
“但是,我可以幫你!”女孩雖然還帶著不安的神色,但語氣卻十分堅定。
宇瀚聞言大喜,站起身,大聲宣佈:
“那麼,就這樣決定,我們……”
“等等!”另一個女人打斷了男人的話。
宇瀚神色哀怨地看著妻子危險的眼光,他原本想快手快腳地拍板定案,沒想到還是來不及了。
“成年大劫是什麼?”靈珊陰沉著臉問。
“那……那是……”支支吾吾地。
不管丈夫一臉哀怨,靈珊又追問:
“你當(dāng)初怎麼沒告訴我,你們龍人族有啥勞什子的成年大劫?”
宇瀚涎著臉,試著解釋:
“老婆!這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情,你竟然沒有告訴我?!”靈珊“龍顏大怒”,氣憤地吼。
“唉……唉……唉……老……老婆………”宇瀚驚慌地搖手,急急忙忙開口安撫。
“老什麼婆?誰是你老婆?!”靈珊一點都不領(lǐng)情,怒氣衝衝地頂了回去。
眼看大戰(zhàn)將起,薩摩連忙拉起一旁的女孩,避難去了!
※※※
當(dāng)四人出發(fā)往模裡邦聯(lián)去時已經(jīng)是三日後了。
四人由中央大陸北方的港口出發(fā),經(jīng)過六天的航行之後,停靠在模裡邦聯(lián)全境唯一完全隸屬於龍人族的港口—諾森港。甫一上岸,立刻便有兩名壯漢迎上來。
“皇宮侍衛(wèi)隊長伊利諾、副隊長安澤,見過王子。奉王上之命,屬下等特率侍衛(wèi)隊於此地迎接王子。”兩名壯漢一見薩摩等人下船,立刻垂首揚聲道。
雖然他們並不認識薩摩,但是行前曾經(jīng)聽過王上的敘述,因此一見一個淡金色長髮的少年出現(xiàn),立刻認定他就是王上口中的王子。
“不須多禮,領(lǐng)路吧!”略顯低沉的聲音慢悠悠地回答。平穩(wěn)的聲音聽不出情緒,卻讓兩個低著頭的壯漢心中暗驚。不見提氣揚聲,這個年輕的王子竟然能輕鬆自若地讓他的聲音傳遍港區(qū),恍若他就在耳邊說話似的清楚。
不由自主地,兩名壯漢都擡起頭,看了過去。清晨的暖陽透射過薄薄的雲(yún)層照上這個已被刻意淨(jìng)空的港口,一艘中型海船靜靜停靠在港邊,隨著波浪緩緩起伏。船板已然放下,兩大兩小四個人正站在船板上俯視著他們。
壯漢的目光看向那位淡金色頭髮的少年,絕世風(fēng)采立刻牢牢鎖住他們的視線。
只見少年身著一襲藍色輕軟高領(lǐng)及膝絲袍,搭配白色絲質(zhì)長褲,長褲末端消失在腳下一雙皮質(zhì)短靴裡,左肩側(cè)披一件白色長披風(fēng),看起來甚是舒服。一頭金髮隨著海風(fēng)飄動,額頭上一條藍色布巾從額頭繞到腦後打了一個結(jié),把飄飛的金髮束縛在布巾之下飄動。俊美的臉部線條此刻顯得有些緊繃,透出令人無法漠視的威嚴。
聽說他們的王子有著精靈人的血統(tǒng),果真沒錯。這個身分,曾經(jīng)讓他們在見到他之前多少有些不以爲(wèi)然,但是,眼前這個他們本來頗有微詞的混血少年卻一點也沒有精靈人文弱的味道,反而渾身散發(fā)出強烈的存在感和令人幾乎忍不住想膜拜的王者氣質(zhì)。就這一眼,所有的不以爲(wèi)然立時煙消雲(yún)散。面對眼前這個年輕王子,他們只有敬畏,一點也無法生出其他任何輕視的想法。
兩名壯漢神情的改變薩摩看在眼裡,但他並不多說,只微哼了一聲,便成功震醒了出神的兩人。他們發(fā)覺失態(tài),立即帶著愧疚十分惶恐地又低下頭。一時之間,港邊瀰漫著嚴肅,就連站得稍遠的其他隊員也不自禁挺起腰桿,神情肅穆。
並非薩摩故意立威,而是,他深知自己雙重的身分若不如此,將來定難服衆(zhòng)。這也是臨出門前海因面授機宜,薩摩這才知道必須以這樣的方式解除龍人們的疑慮,否則未來恐怕難以完全領(lǐng)導(dǎo)龍人族。既然如此想,薩摩當(dāng)然一下船便繃起了臉。只是這樣雖然成功讓這羣來自王宮的侍衛(wèi)們另眼相看,卻也同時把氣氛拉得死緊。
“伊利諾,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了?”宇瀚輕快的聲音打破了沉凝的氣氛,也讓薩摩不由得暗暗鬆了一口氣。
叫做伊利諾的壯漢聞言擡起頭來,一眼就看到站在王子身邊的棕發(fā)男子,挺拔的身形以及獨特的揶揄口氣讓伊利諾立刻認出這人的身分。
“宇瀚?你爲(wèi)什麼回來了?還跟王子一起回來?是王上要你去接王子的嗎?”伊利諾驚訝地叫道,見到老友的驚訝與喜悅讓他一時忘記了剛剛的震撼。
沒錯,那是離族多年的宇瀚,以前他們還一起共事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竟然辭去職位,離開龍人族。沒想到現(xiàn)在又回來了!驚訝之餘,伊利諾不禁開始猜測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回到族中,而且還與王子一起回來。不過,任憑他怎麼想也想不到宇瀚的回答竟是……
“我是王子的父親,自然是要跟王子一起回來了!”宇瀚瞇著眼,理所當(dāng)然地道。面對這幾個熟悉的臉孔,宇瀚心中滿是多年前輕狂瀟灑的豪氣,童心一起,倒是刻意想捉弄一下這幾個久未謀面的老朋友了。
果然,伊利諾聞言眼睛瞪得滾大,一張嘴張得足以塞下一個拳頭。
“父親?”一旁的安澤愣愣地重複這個令他們驚訝的單字。
宇瀚毫不客氣地點頭承認。現(xiàn)場頓時陷入一片鴉雀無聲。宇瀚見衆(zhòng)人呆愣的模樣,也不多說,反而帶著妻子和兒子大方地下船來到伊利諾身前,雙眼帶著愉快的笑意。
伊利諾好不容易完全消化了宇瀚所說的話,一雙眼睛立刻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許久不見的老友。宇瀚見狀還戲謔地迎著他的視線擠眉弄眼。伊利諾帶著詫異的表情看了宇瀚好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
“好傢伙!這麼多年沒見,竟然就做出了這麼個大事來了!”伊利諾大掌往宇瀚肩膀一拍,樂呵呵地道。
的確,對龍人族而言,生下繼承人可是件大事。雖然歷來王子父親並沒有得到實質(zhì)的報償,但是在族中卻備受禮遇,甚至有時候還可以參與族中重大會議,這對於階級分明的龍人社會而言,已經(jīng)算是一個莫大的光榮了。伊利諾當(dāng)然猜測過能夠這麼幸運生下王族繼承人的族人究竟是誰,但是卻壓根也沒想到會是宇瀚,先不說他完全不知道老友結(jié)了婚,更別說會知道對象會是中央大陸的精靈人,當(dāng)然也就完全不會猜到,生出繼承人的竟是這個過去跟他大口喝酒吃肉的老朋友。
原來,當(dāng)初宇瀚結(jié)婚時並非在族裡由長老見證,而是依照人族的習(xí)俗,有點兒算是私定終生,後來長老們自然知道了這件事,但在宇瀚的堅持下,並沒有將這件事告訴別人,只是默默同意讓他“暫離”,沒想到宇瀚反倒自歉,從此沒再回來。
宇瀚聞言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這是龍神眷顧,不然我這輩子當(dāng)真沒機會再踏進族裡了。”並不是族裡容不下與異族通婚的人,而是他與靈珊結(jié)婚,擅自中斷任務(wù),覺得有愧於龍人族,結(jié)婚五十多年,總是對龍人村落過門不入。靈珊當(dāng)然也勸過他,可惜……龍人對種族有極高的使命,宇瀚自覺愧對使命,又怎麼放得下心結(jié),坦然面對其他族人?
“要離開也該跟兄弟們說一聲,累得我們掛念你這麼多年。”一旁的安澤話說得願懟,但是臉上可是掛著大大的笑容。其他隊員雖然對這個已經(jīng)離族六十多年的族人沒有印象,但看自己的長官這邊高興,心情也不禁跟著好了起來。
“是啊!當(dāng)初王上只是派你到人族去探消息,你卻探著探著就不件蹤影了,我們還當(dāng)你被人族的人抓去了。”伊利諾也埋怨,說著還忍不住握起拳捶向宇瀚胸口。
聽到衆(zhòng)人那麼關(guān)心他,宇瀚高興得只懂傻笑,樂呵呵地讓伊利諾一拳敲向胸口。
經(jīng)過這一番熱絡(luò)的對話,方纔瀰漫在港邊的沉凝氣氛已然消失無蹤。
安澤一見宇瀚傻笑起來,不由得翻翻白眼,眼珠子一轉(zhuǎn),立刻發(fā)現(xiàn)站在宇瀚斜後方的美麗女子。
“你是王子的父親,那這位一定是王子的母親了。”安澤興奮地推測。這麼美麗的女子加上王子的混血背景,安澤很快便推斷出這位美麗女子的身分。她應(yīng)該就是王子另一半血液的來源,一個精靈人女子。
他還記得,當(dāng)初他們曾經(jīng)開玩笑地說,要不是龍人跟精靈人血液互斥,娶個精靈人妻子應(yīng)該是件賞心悅目的事。沒想到宇瀚不僅娶了精靈人,竟然還奇蹟似的生下了子嗣!
宇瀚聞言,深情的看了妻子一眼,頷首承認。靈珊也是大方,見安澤發(fā)問立刻微笑承認:
“我是宇瀚的妻子,靈珊。”
伊利諾看著靈珊,怔了一會,立刻伸手攬住老友的肩膀,苦笑起來:
“你…真是幸運的小子!”
聞言,宇瀚更是拉起大大的笑容,連連點頭。的確,娶了一個漂亮的精靈人妻子還生得出子嗣已是聞所未聞,更難得的是這子嗣竟然又是繼承人,這簡直就是天大的幸運了。
“要是羨慕我,不如你也去找一個吧!”宇瀚笑逐顏開地道。
聞言,伊利諾反而露出一臉苦笑,連連搖頭。宇瀚見狀正自不解,一旁的安澤卻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宇瀚啊!你別害他了,他家裡的嬌妻兇得哩!他兒子更是古靈精怪,要讓他們知道這事,伊利諾回去可累了。”
“伊利諾也成家啦?”宇瀚驚訝地反問,話一出口自己又忍不住笑了,自己都離開族裡六十多年了,這位年紀跟他相當(dāng)?shù)睦嫌旬?dāng)然已經(jīng)成家了。
果然,伊利諾聞言發(fā)起窘來,大手猛搓臉,好一副尷尬模樣,看得衆(zhòng)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他的小子都十四歲啦!精得很,你回族要小心他,小心他一邊笑一邊挖你老底。”安澤見狀更是高興,開始口沫橫飛地宣傳伊利諾兒子的豐功偉業(yè)。
“喔?誰啊?說來聽聽吧!”宇瀚好奇地問。
“要講,路上再講吧!一羣人全杵這,像什麼樣呢?”靈珊拉拉丈夫的衣袖,提醒道。
此話一出,衆(zhòng)人倒是回神了。安澤尷尬地抓抓頭,反而是伊利諾精明,立刻轉(zhuǎn)過身對著薩摩笑道:
“累您久等了,王子,我們上路吧!”
薩摩輕輕一笑,頷首示意,將跟在身後的小女孩拉到身邊。
“要走了,我抱你可好?”小女孩不會武功,行走自然慢,因此薩摩這樣問。
小女孩微笑著輕輕點頭,伊利諾和安澤當(dāng)場直了眼。只見小女孩穿著連帽白斗篷,粉臉微紅,眉目端麗,很是嬌美。
“我來抱她吧。”宇瀚開口接過這個任務(wù),說著伸手抱起小女孩。宇瀚本來就身材奇?zhèn)ィе∨⒌故禽p鬆容易。
薩摩輕輕一笑,沒有拒絕。
宇瀚輕拍小女孩的背,回過頭卻見兩個老友還眼神發(fā)直地看著懷中的小女孩,宇瀚毫不客氣地哈哈嘲笑:
“這是我兒子,你王子的紅粉知己,你們兩個老男人沒機會了。”
兩人聞言,愣了一愣,接著也笑了起來。
經(jīng)過這一番折騰,一行人總算出發(fā),一路上這支訓(xùn)練有素的侍衛(wèi)隊將前路探得相當(dāng)仔細,所以薩摩等人一路順遂前進。
路上閒悶,安澤和伊利諾更是互相掀底。原來,伊利諾的兒子不是別人,正是耐達依,聽說耐達依那雙綠色眼珠是遺傳母親的。而安澤呢?他也成家了,也有一個壯小子了,正好就是皮喇!伊利諾還說,都是因爲(wèi)安澤從小就把皮喇往他岳父家丟,偏生這岳父不是別人,正是全王宮最古板的土長老,結(jié)果把皮喇弄成了這副小老人的模樣。
耐達依和皮喇宇瀚都在小島相處過一段時間,的確都是有趣的小子。好奇之餘,宇瀚更開始追問其他四個小子的底細。這才知道,尼路竟然是大長老的孫子,從小聰穎過人。班塔耶是族中糧計司司長的兒子,不論是資質(zhì)還是算錢的功夫,都勝過父親。漢斯是北方龍將(注)的兒子,從小就混在軍隊裡。明斯克是東方神將的兒子,母親早亡,東方神將又生性木訥,明斯克也才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