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白龍安排到一處安靜的馬廄,囑咐小二喂上好的飼料。孫心兒走進客棧,要了一個位於角落處的客房。
那客房雖不大,但茶桌牀椅,一應俱全。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外面人多嘈雜,不甚安靜。這樣的大客棧,客人自然多一些,想安靜卻是個奢侈的要求。
不一會兒,小二送來了饅頭和小菜。
那白花花的饅頭,倒是勾人食慾。
待小二走後,孫心兒脫去外衫,坐在桌邊,就著小菜,大口吃了起來。
正吃著,忽然隔壁傳來一個聲音。
隱約間,那聲音中帶出“白骨山”、“枯骨刀”的字眼。
孫心兒頓時心中一凜,凝神聽了起來。
他如今佛學修爲已不是尋常等級,更有玉龍絕學《無極真經》相助益,視力聽力遠超常人。
凝神之下,那隔壁房間的說話聲便一字不落的收入耳中。
說話之人分明壓著嗓子,聲音極低,唯恐別人聽到,但如此這般,仍然難逃孫心兒的耳朵。
“壇主,聽說那白骨禁地,花草樹木、鳥獸飛蟲,皆是白骨模樣,沒有一絲皮肉,卻生機勃勃,如活物一模一樣,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上月分舵舵主大會的時候,我聽教主大人親口說過,千真萬確。那白骨禁地的確邪門得很,咱們此次受教主之命,前去奪那枯骨寶刀,大家一定要互相照應。”
聽到這裡,孫心兒好奇心大起,站起身,走到牆跟處,用手扶住牆。
一記“佛影現形”,悄無聲息的蔓延到整個牆壁上。
登時,白牆漸漸消彌,隔壁房間的景況,如透明一般,一覽無餘的出現在孫心兒眼前。
房間裡一共坐著五個人,均是青衣長衫,瞧模樣,不過都是而立之年。
爲首的人,瘦臉長鬚,修爲頗是不低。
這時,其中一個人開口說到:“壇主放心,此次教主既然將這個棘手的任務交給我青月壇,想必咱們在教主眼裡還是頗受重視的,只要我們完成這個任務,下次分舵大會的時候,其它壇主想要爭奪分舵舵主的位子,便不是那麼容易了。”
那被稱爲壇主的人點了點頭:“恩,我也是這般想法,此次奪刀,若是失敗,日後我青月壇必然被其它分壇踩在腳下,所以,此次任務,只能成功,不能失敗。”
話落,那壇主左右看了看,低聲說到:“今夜大家好好歇息,明早天亮之時,咱們即刻動身。”
衆人點了點頭,陸續散了去,各自回各自的房間。
孫心兒悄悄收了“佛影現形”,回到桌邊,拿起一隻饅頭,一邊吃一邊思忖著。
教主?舵主?壇主?
聽起來好像是哪個門派或教會。
他們居然也要去白骨山奪那枯骨刀!
明日若是跟著他們,或許能少走一些冤枉路。
想到這裡,孫心兒微微一笑,再次大口吃了起來。
一夜無事。
第二日,天邊剛露出些許魚肚白,孫心兒忽然感到隔壁房間有了動靜。
翻身下牀,孫心兒來到牆壁跟前,用手微微一探。
只見隔壁房間裡,那被喚做壇主的男子,早已默然而立,在他面前,站著五個人,皆是束髮短鬚、勁裝扎腿,分明是跑鏢押貨,舞刀弄劍的行頭。
那壇主低聲說到:“傳聞白骨禁地有五個入口,你們五個堂主,各自帶人,分頭行動,咱們白骨洞口見。”
衆人低低應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看著隔壁房間裡的人一一離去,孫心兒急忙轉過頭,穿好衣衫,推門下樓,到掌櫃處付了房錢,走到馬廄中牽出白龍。
此時,一羣羣青衣男子,騎著高頭大馬,從街市間呼嘯而過。
乍看之下,竟有數百人之多。
爲首的,分明便是那隔壁房間的五個堂主。
看著那數百人漸漸行遠,孫心兒不敢拖延,翻身上馬,遠遠跟了上去。
出了西牛鎮,一行人順著官道向西急弛,過了幾個村莊,又渡了一條大河,那數百人的馬隊,便分作了五組,分別散開奔向不同的方向。
孫心兒遠遠跟在後面,眼看著那馬隊分作了五組,一時之間,不知該跟著哪一組走。
正躊躇間,眼睛忽然一瞥周圍,心中立時一驚。
只見周圍一片片的樹林,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機。
那樹木,只有枝幹,沒有莖葉,猶如死樹一般。
那花草,不是紅的綠的,卻是清一色的灰色,彷彿已枯萎多年。
如此蔓山遍野,一片衰敗景象,瞧得人心裡止不住生出些淒涼。
想必,這已經是白骨山地界了吧。
孫心兒猶豫中,擡起頭,那五組人馬卻已不見了蹤影。
擡頭看了看,選擇了一條還算平直的小路,孫心兒策馬向前奔去。
行了一柱香的時間,路途上奇石嶙峋,愈加坎坷不平,白龍四蹄凌亂,步伐已漸無章法。
無奈之下,孫心兒只好翻身下馬,牽著白龍向山頂的方向走去。
時值盛夏,炎炎烈日炙烤大地,本是萬物競相生長、生機勃勃之時節,但在這白骨山上,卻是枯樹衰草,遍佈山野,一片淒涼景象。
孫心兒內心震撼,牽著白龍馬,徐徐前行。
不多時,腳下出現一條小溪,孫心兒脫掉布鞋,撩起褲腿,趟著河過。
正走著,忽見溪水中一個白色物事遊了過來,待游到腳邊,孫心兒方纔看清,那分明是一條魚,一條沒有皮肉,僅有脊骨和魚刺的魚。
孫心兒大驚失色,生怕那骨魚就此張口咬在腳面上,趕忙擡腳踢向那骨魚。
那骨魚被孫心兒用力一踢,也彷彿吃了一驚,擺著身體迅速遊走,不多時便消失在河流深處。
孫心兒驚魂未定,心中暗自感嘆:這白骨山果然邪門,就連水裡的魚都沒有皮肉,僅剩一具白骨,更讓人納罕的是,雖只剩一具白骨,但那魚卻猶如活物,絲毫不像一條死魚。
從河水裡上了巖,孫心兒鎮定了一下情緒,看了看前方漫無邊際的枯樹衰草,用手牽了牽白龍馬,繼續走去。
如此又走了一柱香的功夫,孫心兒擡頭看了看,已到了半山腰。
此時,忽然半空中傳來一陣“撲勒撲勒”的聲音。
孫心兒擡頭一看,一隻白色的飛鳥撲扇著翅膀,從遠處的天空中飛了過來。
那白鳥飛到孫心兒頭頂,振翅一抖,便落在近旁的枝叉上。
孫心兒起初不在意,但細細一看,卻再次大吃一驚。
那飛鳥,渾身灰白,分明沒有一根羽毛,只是一具骨架,無論身體還是翅膀,都是由一節一節的骨頭連接而成。
孫心兒自言到:這隻剩骨頭的翅膀,居然也能飛!
此時,那飛鳥也不理會孫心兒,張開只剩骨頭的大嘴,竟然“呀”的叫了一聲。
孫心兒驚得渾身顫抖。
沒有皮肉,那叫聲從何而來!
這鬼地方,真是邪門到家了。
飛鳥叫了一聲,彎下頭,用尖嘴捋了捋身上的骨頭縫,然後再次張開翅膀,“撲勒”一下便飛走了。
孫心兒壓了壓情緒,愣了一會兒,自嘲的搖搖頭,心道:當真是孤陋寡聞了,世間還有如此詭異的事,只剩一具骨架,卻如尋常活物一樣。
搖了搖頭,孫心兒牽著白龍,繼續向山頂走去。
又過了幾道河流,翻過幾個小山坡,眼前出現了一片開闊之地。
在那開闊之地中央,有一座灰白色的院落。只是遠遠望去,大門緊閉,牆壁斑駁,看上去已很久無人居住了。
就在此時,一陣馬蹄聲,急急傳來。
孫心兒頓時牽著白龍,藏於密林之中。
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孫心兒注視著那院落大門。
幾隊人馬從不同方向的樹林中衝了出來,陸續集中在那院落門前。
爲首的便是被稱作壇主的青衣人,騎著一匹紅毛馬,緩緩踱出人羣。
“青虎,白獅,你們兩人去探探。”壇主低聲說到。
兩個黑色披風的人,下了馬,走到院落門前,互相對視了一眼,各自伸出一隻手,輕輕按在門上。
只聽“砰”的一聲,那院門應聲而碎。
一陣屑煙散去,透過門框,可見到院落內均是白花花的一片。
孫心兒眼角一動,院落內的景況,盡收眼中。
只見地面之上,均是由一根一根白骨,並列鋪排,牆壁之上,均是由一顆一顆的骷髏頭,一一連接而成。
整個院落,全部由白骨鑄成,此番景象,彷彿人間地獄一般。
孫心兒倒吸一口涼氣。
魔界至尊白骨精,當真是天下第一妖,如此多白骨,不知殘害了多少無辜生靈。
想到此,孫心兒心裡免不了又是一番激憤。
若日後有所機緣,習得高強佛法,第一件事,便是將這白骨精徹底殺滅。
此時,那青虎和白獅站在門口,看到沒有什麼異樣,便緩緩踱步走進門內,一步步走進院落之中。
“壇主,那白骨精畢竟已被十萬降魔陣封在地府上百年了,她所留下的氣息已經消失怠盡,此處,已沒有什麼禁忌。”青虎站在院落內,遠遠衝著門外喊到。
那壇主聽聞,伸了伸手,衆人紛紛下馬,陸續走進院落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