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沖拔劍出鞘,陡然右手長劍斜指而下,左手五指正在屈指而數,從一數到五,握而成拳,又將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終至五指全展,跟著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再屈中指,擺出一個十分奇特的造型。
“小師弟,這一招名爲會心一劍,要在頃刻之間,將對手出招的種種招數盡皆算得清清楚楚。這招會心一劍使起來太過艱難,看似不切實用,實則威力無窮。你若是學不會也不要氣餒,實在是這一招太難了!”令狐沖一臉爲你著想的神情,忍笑道。
雲逸一愣,心中更是暗笑,“什麼會心一劍!分明是泰山派的岱宗如何劍法!”
他聽過這路劍法!
五嶽劍法大多沒什麼名氣。而岱宗如何劍法他卻是早已聽聞。前世有人曾比較笑傲江湖諸派劍法列出一張劍法排行榜。這招岱宗如何赫然榜上有名,足足排名第三,威力可見一斑。
這一路的劍法名稱出自於詩聖杜甫的千古名詩《望嶽》的“岱宗夫如何”一句,劍法意境極爲高闊遼遠,蘊含無數變化。
這岱宗如何劍法即是一路劍法,也是一招劍法,只因這劍法只有一招。出招之時並沒有固定的套路招式,以高深算數融入劍招之中,奧妙非凡。
這劍法訣竅不在於右手劍招,而在左手算數。左手不住屈指計算,算的是敵人所處方位、武功門派、身形長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計算極爲繁複,一經算準,挺劍擊出,無不中的。
習劍之人只有精通高深算數才能發揮這一招的威力,算數越是高超迅速,劍法也是厲害。
這岱宗如何劍法無固定招式,走的是以靜制動,以後克先的套路,自然無法可解,無法可破!
依雲逸看,這路劍法足以比得上獨孤九劍之中一劍的威力,潛力無窮。
接下來令狐沖將岱宗如何劍法一一展示出來,雲逸眼睛一眨一眨,盯著他每一個動作,看得極爲仔細,將劍招每一個隱藏的變化都一一記在心中,反覆咀嚼體會。
一路劍法演練完畢,令狐沖收劍站立,看著雲逸眉頭緊鎖的樣子,說教道:“小師弟,這一路劍法極盡奧妙,你還是要多多練習才能學會!不要急在一時,哪怕學不會也是正常的,不要氣餒,勤能補拙,大師兄相信你終有一天會學會這路劍法!”
雲逸沉默不語,心中卻在領悟這岱宗如何的劍法精神以及諸般變化。
過了一刻鐘,他似乎想通了什麼一般,眼眸一亮,精光四溢,陡然提劍拱手道:“我似乎有點感覺了,還請大師兄指教!”
“什麼?”令狐聰駭然失聲,還沒來得及反應,只見雲逸一劍刺來,他心中一凜,連忙接招。
只見他右手出劍如風,左手屈指測算,推測出雲逸的劍法套路以及諸般變化,“有了!”
他心中一動,挺劍刺向雲逸的左腰,劍法破綻所在。
但突然雲逸身子一扭,似乎早已知道他將要出這一劍一般,未卜先知的躲了過去,反身一劍刺來,竟是讓令狐沖一陣手忙腳亂。
“什麼?”令狐沖來不及驚訝,雲逸攻勢如潮,他只能一一破解。
左手五指飛快翻動推算雲逸劍招,令狐沖目光銳利,再也不敢大意,凝神注視著雲逸刺來的劍招變化。
而云逸劍尖微微顫抖,似乎也在尋覓這他劍術的招數破綻。
他使得赫然也是與令狐沖一般的岱宗如何劍法。
兩人戰成一團,一觸即分,一分即合,相互見招拆招,一時間卻是鬥不出高下。
這已經不是劍法的較量,而是兩人心力的較量,誰算得快誰算得準就是最後的贏家。
但相比於令狐沖左手測算不止,雲逸卻十分不同。
左手自始至終都放在身前,絲毫沒有要動的樣子。
令狐沖心中驚駭莫名,“難道小師弟竟是有心算奇能不成,一念之間可以算出劍招無數變化!”
“停!”他陡然高喝一聲,退出戰圈,一雙眼睛盯著雲逸道:“小師弟,你莫非可以心算不成!”
雲逸點頭,正是如此。
令狐沖一聽,頓時面孔充滿了無盡的苦澀,意興闌珊道:“好了!今天你已經學會了這招會心一劍,回去好好練習,明天再來吧!”
說罷他不等雲逸回答,已經轉身走入了思過崖,很是灰心喪氣。
他原以爲無人可成的劍法竟然讓雲逸瞬間練成,打擊可想而知,讓他一瞬間心生死灰,只感覺到當世恐怕無人擁有足以與雲逸相提比倫的劍道天賦,就連他也不能。
雲逸靜靜看著令狐沖離開的身影,失聲笑了起來。
令狐沖不知道的是,雲逸乃天外來客,靈魂之力十分強大,心算極速,這招岱宗如何劍法的算數對他來說根本沒必要用左手掐指輔助測算。
但這一點,他卻是無法跟令狐沖說清的,也是令狐沖這種低武世界的人物無法可比,無法想象的。
其實相比於學會這招岱宗如何劍法來說,這招劍法對雲逸最大的幫助還是開拓了他對劍道的眼光見識。
這岱宗如何以算道入劍,與其說是一門劍法,還不如說是一種劍理,一種可以化用到其他任何劍法的武道至理。
這世間戰鬥之道通常講究一個天賦本能,對敵之時憑藉著一種講不清道不明的戰鬥本能從而克敵制勝。
與憑藉本能戰鬥不同,而這岱宗如何劍法的道理卻在於一個“算”字!
用心力推算對手的招數變化,從而找到最強的應對之招,從而戰無不勝。
這種路子在於將推演算數融入戰鬥之中,算盡對手種種的招數變化,而不在於自己一味使用威力強大的劍招,是一種絕妙的以弱勝強,以巧破力的武道之理。
這種戰鬥方式不侷限於一招一式的變化,同時也可用於任何一種劍招之中。
想一想,你出招之時,時時刻刻都能算出對手下一刻的出招變化,這又是何等神奇的能力?
只要你有足夠強悍的心力,但必然無人可勝!
心之所動,天下無不可衍算!
想到這裡,雲逸輕笑起來,心中浮現出一種玄而又玄的感悟。
他背劍下山,險惡陡峭的華山雲峰之間響起一陣暢懷得意的笑聲,迴盪于山谷峭壁之中,久久不散。
“世間劍法,窮無數變化,皆在一心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