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啓第一次抱起這個男娃,鄭靈坐在牀上感動得幾乎哭出來。
“相公,給孩子取一個名字吧。”
這時孫啓才記起來,這幾天忙著陪徐暖依,都沒想著給自己的嫡子取個名字什麼的。
孫啓抱著這個小不點坐在牀沿邊,正想著哪幾個字好,忽然桌上的燭臺倒了,桌上一堆東西偏偏燒著了一個小虎帽。就這樣,鄭靈執意要給孩子取名“帽燃”,誰勸都不聽,搞得孫啓哭笑不得。
“這名字怎麼好,如此隨意。他長大以後怎麼勾搭小姑娘啊。”
鄭靈有些撒嬌似的說,“誰要我的孩子勾搭小姑娘了,我一定要我的孩子成爲一個正人君子。”
罷了罷了,頭一回見鄭靈提要求,那就這樣吧。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孫啓已經不反感鄭靈了,偶爾去看孩子時,看她吃飯的樣子竟有些可愛?要知道鄭靈可是一個虎背熊腰,皮膚黝黑的女子,五官不端正還比他大好多好多歲呢!
就算是孫啓開始照顧鄭靈了,但他大部分空閒時間還是留在後院的。他依舊陪著徐暖依,聽說暖依姑娘沒了孩子哭了足足半個月,孫啓好容易才哄住的。
是拿什麼哄的呢?渣男的名號就是這樣開始坐實的。
帽燃剛辦完滿月酒的時候,一日孫啓來看他,從鄭靈的懷裡輕輕抱著他,逗弄了一會兒後,頭也不擡風輕雲淡地對鄭靈講:“暖依剛剛失了孩子,把帽燃抱給她養吧。”
那一刻,鄭靈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孫啓再次重複了一邊,語氣之輕鬆就如同尋常話一般。
猶如晴天霹靂,鄭靈覺得孩子在他懷裡都危險,於是連忙奪回熟睡的帽燃,哽咽說:“你講什麼?”
孫啓無奈看了鄭靈一眼,又把孩子搶回來,“你是主母,以後家裡所有的娃兒不都得管你叫娘啊?暖依心裡不是滋味,把帽燃帶過去給她養,又怎樣?不都是在一個家裡嘛,暖依又不是那種會虐待孩子的人。再說了,你什麼時候想去看孩子都可以去看啊。”
第一次,善解人意、心地善良的鄭靈親手打了自己珍重的丈夫一巴掌。孫啓都有些被她打懵了,也是她這一巴掌,把孫啓這個渣男打得心意更加決絕。
孩子終究是被抱走了,鄭靈攔不住,哪裡攔得住。說到底來,她在孫家,就是一個外人罷了。孫啓對她那點微不足道地“好”,都是爲了銘州她的父親罷了。
這樣荒唐的事情,鄭靈要不然就是不遇,一遇就是發生在自己身上。哪有主母的孩子抱去給侍妾養的?只有侍妾之子抱來給主母養的!
那一刻,鄭靈終於明白,原來孫啓的風流可以使他做出任何荒唐的事情。爲了使另一個女人開心,他就這樣拆散了鄭靈母子。
孫啓渣男。
那天夜裡,鄭靈坐在地上哭了一夜,嘴裡不停唸叨:“我做錯了什麼,我做錯了什麼……”
她沒有做錯什麼,不過她把一片真心交付給了另一個多情的人。
這個傻女人,能想到最狠心的報復,就是回孃家。別看現在孫家風生水起的,她鄭靈纔是孫啓背後那個最得力的女人!一旦鄭靈離開,孫家估計得亂。
原本鄭靈不過是想嚇唬嚇唬孫啓,做做樣子然後他就會把孩子還回來。可是誰知道孫啓頗有些不耐煩,說:“她要走就走,作爲一家主母,這點氣度都沒有,孫家不要她也罷了。”
鄭靈走了,坐上那輛馬車離開了京城。
孫啓明面上不在意,可背地裡焦頭爛額。帽燃呢?抱去給暖依第一晚孫啓就不放心了,鄭靈走後帽燃跟中邪了似的夜裡睡不安穩,孫啓便日日夜夜把帽燃帶在身邊。也許他終於知曉自己的行爲不妥當了,或是怕這樣焦躁的帽燃擾了暖依。總之,昔日花花公子如今淪爲娃控奶爸。
鄭靈走後,孫啓任務加重,不光要兼外還要兼內。第一次,他想鄭靈了。
他的妻離開已經有五天了,這五天他都快撐不下去了。他著人寫信給銘州,可銘州說鄭靈沒有回來過。
回銘州的路程走三天也就是了,她走了五天都還不到?!
深感不妙的孫啓派人去找,找了足足有三日,找回來一副包裹在白布裡的屍首。孫啓掀開白布的手是顫抖的,可裡面那副屍骨的臉,就是他的髮妻!
聽人說,他們途中遇妖,他的鄭靈被妖怪啃食,骨頭架子稀稀疏疏掛著一些腐肉,一顆完整的腦袋下就是瘮人的白骨而已。
這不是一個平和的年間啊,京城的安泰不過是因爲有巫族的人罷了。可巫族的人不能遍佈所有角落啊……
一場風光的葬禮後,孫啓將自己關在鄭靈的睡房足足三日。不吃不喝,不哭不鬧。家人們都怕他死了,時不時透過門縫去瞧他,他坐在牀沿發呆,就只是發呆。
三日後的一個早晨孫啓頹廢地走出來,有人趕緊將帽燃抱過來。孫啓高高舉起這個鄭靈給他生的孩子,說:“你怎麼還不長大,你要快些長大啊帽燃,長大後就去當一個伏妖使,殺盡天下的妖怪好不好……”
周圍的家人僕人都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想孫啓終於恢復正常了。也就是這樣,孫啓爲鄭靈流的唯一一滴眼淚,在那晨光下被所有人忽略。
日子照樣過,孫啓依舊在納妾,後院的小孩越來越多。得寵的侍妾很多,可是主母之位一直懸空。沒人想過孫啓愛不愛鄭靈,畢竟孫啓是一個愛慕美貌的人,而鄭靈恰恰沒有美貌。
如果說孫啓不愛鄭靈,主母之位一直是空著的。如果說愛,他爲她付出的,不過一滴不爲人知的眼淚而已,僅僅一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