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就永無寧日，這次李靜沒死……下次呢？下下次呢？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吧，這種驚心動魄的日子，我真的過夠了……”我始終垂著頭。
喬奕諶忽然握住我的肩膀，把我抵在走廊的牆上，然後用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使我不得不對上他的眼睛：“你再說一次不愛我了，要跟我橋歸橋路歸路，看著我的眼睛，說！”
我跟喬奕諶靠得這樣近，甚至能從他黑亮的瞳仁裡看到自己的倒影，我知道我能做到，爲了寶寶就沒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再說一百遍也是一樣，我不愛你了，咱們橋歸橋路歸路！”我倔強地挑著下巴，故意向喬奕諶挑釁，“滿意嗎？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喬奕諶死死地瞪著我：“景昕，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嗯？”
“當然！”我冷笑一聲，“我真的受夠你這脾氣了！”
喬奕諶的目光何其銳利，似乎能把人的靈魂給看穿了一般，他擡起手臂手指都在顫抖著，我覺得他可能想抽我一巴掌——我太瞭解喬奕諶了，他臉上越是冷寂情緒就越失控，我不動聲色地用手撐住牆壁，穩住自己的身體。我怕喬奕諶打我的時候，我站不住摔倒了傷著寶寶。
楊程錦從樓梯口跑過來，一把攥住喬奕諶的手腕，順勢往旁邊一推。喬奕諶可能注意力不夠集中，竟然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兒撞到旁邊的盆栽上。楊程錦平時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我沒想到他力氣這麼大。
喬奕諶站穩之後，射向楊程錦的目光都帶著火藥味兒：“讓開！”
楊程錦不甘示弱地擋在我身前：“不可能！”
“在楓城沒幾個人敢跟我叫板，知道爲什麼嗎？我不喜歡把人整死，更喜歡看人生不如死，懂？”喬奕諶的話像是淬過冰水的刀子，聽的人不寒而慄。
“我知道喬先生有本事，我也不想得罪你，不過你今天想對景昕動手，我豁出命去也不會讓你得手。”楊程錦握住我的手，“你既然保護不好她，就別連累她，有手段就衝敵人去使！”
“放開她！”喬奕諶是被人戳到了痛處，揪住楊程錦的衣領，“我讓你鬆手，我的女人也是你能碰的？！”
“景昕不屬於任何人，她是她自己的，也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楊程錦紋絲不動地站在我身前。
喬奕諶毫無徵兆地揮起一拳打在楊程錦臉上，楊程錦的身體只微微晃動了一下，他鬆開了我的手，下一秒鐘同樣狠厲地揍了喬奕諶一拳。我的大腦當時一片空白，腦袋裡唯一的想法就是——喬奕諶被打了，他會很疼吧……
我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現在是什麼狀況，而喬奕諶跟楊程錦已經扭打在了一起。我想拉開他們，又不敢太靠近，怕他們不小心把我給推到了。正當我手足無措時，邵洋可能是辦完了保釋我的手續，從一間辦公室走出來。我當時什麼也顧不得了，一把抓住邵洋的手臂：“快……快把他們拉開……”
邵洋費了好的力氣才把喬奕諶和楊程錦分開，邵洋看著我的目光有些迷惑，因爲我沒站到喬奕諶身邊，而是站在楊程錦後面，這個格局在他看來有些詭異。
“過來！”喬奕諶的目光直接越過楊程錦，直直地看向我。
我根本不可能過去，我強迫自己不去看喬奕諶，將目光移到楊程錦臉上：“你流血了……”
“沒事兒……”楊程錦毫不在意地擦了下嘴角的血漬，“我們走吧。”
“好。”楊程錦牽過我的手，帶著我往樓梯那邊走去。
“站住！”喬奕諶暴怒地聲音從身後傳來，“景昕，你知道我的底線在哪兒，馬上給我過來！”
我其實真的很想頭也不回地走掉，可是就在這一瞬間，我似乎指揮不了自己的身體了，雙腳就像讓釘子給釘住一般動都動不了。我緩緩轉過頭，喬奕諶的眼睛黑得像是染了濃墨，鋒利的眼神定格在我眼睛裡，有那麼一瞬間我似乎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像是一個透明的人，毫無秘密可言。我自己都矛盾了——我希望喬奕諶看透我的所有僞裝，體諒我的難處，理解我的苦心；可是我又覺得讓他誤會了或許會更好，他就可以去爭取他想要的東西，不用顧慮我也就少了拖累……
楊程錦伸手扶住我的腰，我也忽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應該怎麼做——我任憑楊程錦摟著我，大步往樓下走去。我的步子很大，每一步卻都沉重無比，我知道喬奕諶的底線在哪兒。驕傲如喬奕諶，無論他多寵我多縱容我，都不能允許我跟別的男人糾纏不清。
我努力地平復著自己已經崩潰掉的情緒，我想起來了小時候看過的那個悲傷的童話故事，叫做《海的女兒》。書裡是怎麼寫的，爲了不讓自己去想跟喬奕諶有關的一切，我在心裡默誦著記憶中的的句子——小美人魚終於有了雙腿……但是她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樣疼痛……她緊緊地咬著嘴脣……一步一步往前走……
喬奕諶，不愛你，是我最深情的告白。
小時候我就在想，走在刀尖上有多疼呢？現在我的腳下雖然沒有刀尖兒，可是身體裡的每一個細胞都疼得在尖叫。只是三層樓，我走出去時候才感覺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洇溼了，風一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楊程錦連忙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裹在了我的身上：“我的車在那邊，我過去把車開過來。”
“一起過去吧。”我現在心裡亂極了，有點兒害怕自己待著。
楊程錦牽著我的手，帶我上了車：“我送你回家？”
“不要……”我搖搖頭，“你送我去霜林醉吧。”
“……”楊程錦默了一下，“在醫院我順便幫你驗了下，你的體質可不怎麼好，好幾項指標都在剛達標的邊緣，你現在得好好休息，好好補充營養，要不然孩子會有危險的。”
“怎麼辦……我先前喝過一杯挺烈酒，而且也沒好好吃飯……”楊程錦說到孩子，我纔想起來自己做了一籮筐孕婦不該做的事兒。
“你先別急，你的寶寶只有6周……”楊程錦馬上安慰我，“現在好好調理還來得及，胚胎都有很強的自我優勝劣汰的能力，如果它受到了無法修復的傷害自己就淘汰掉了。”
“哦……”我點點頭。
“我現在送你回家行嗎？”楊程錦又問道。
“你還是送我去霜林醉吧，我……家裡有段時間沒回去了……”其實我是不想一個人待在家裡，我現在需要在有安全感的地方靜一靜。
“你看……去我那裡行嗎？我的公寓離醫院近，順便幫你安排好好地做個系統的檢查，孕婦鈣片和葉酸補充劑你都得開始吃了，你這身體光靠食補也不行。”楊程錦一邊開車一邊說。
“……”去楊程錦的公寓，我覺得自己跟他還沒有熟到可以在對方家裡借宿的程度。我看著車子的後視鏡，察覺到後面有車子在跟蹤我們，“好，我去叨擾一晚。”
我還有點兒搞不清後面跟著我們的是容清淺的人還是喬奕諶的人，不過無論是誰的人，今天鬧到這個地步，都不能回頭了，要不然真是前功盡棄了。
“什麼叨擾不叨擾的，爲朋友還兩肋插刀呢，這才哪兒到哪兒。”楊程錦的語氣很輕鬆，把車開去了他的公寓。
楊程錦住的小區環境不錯，是那種挺高檔的小高層公寓。楊程錦帶著我走向電梯，剛好有一對中年夫妻牽著一條薩摩耶出來：“楊醫生下班了啊？”
“嗯。”楊程錦點點頭，“你們又帶貝貝下去遛彎。”
“今天本來都遛過了，貝貝還是想出去玩，再帶它在小區裡轉轉。”中年夫妻牽著薩摩耶，“回見。”
“回見。”楊程錦選了樓層，電梯到達樓層後，他衝愣在電梯裡的我招招手，“我們到了。”
我跟著楊程錦進了公寓，他打開燈：“隨便坐吧，別在門口站著啊。”
楊程錦的公寓是簡約的現代主義裝修風格，除了白色就是優雅的灰色，打掃得纖塵不染：“我還是換一下鞋吧。”我覺得醫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潔癖。
“我這裡平時沒有女生來，也沒準備女士拖鞋。”楊程錦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男士的也可以，你這裡收拾得這麼幹淨……”我實在不好意思這麼在別人家禍害。
“別，你現在身體不方便，鞋子不合適容易摔跤，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這事兒你得聽我的。”楊程錦推著我走到沙發前面，“快坐吧，你還是得多休息。”
“謝謝。”我坐下來，楊程錦給我倒了杯溫水。他臉上的傷看起來不輕，“你還是到醫院處理一下傷吧，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我就是醫生，還去什麼醫院？一會兒塗點兒藥就行了。”楊程錦不以爲意地笑笑，“你餓了吧，我去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煮，今天該去超市採購了，菜也不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