鶯兒聞到動靜,忙端了燈,走了進來,發現淩姨娘光著腳站在地上,雖然天氣炎熱,但是溼氣猶存,她不由勸慰道:“夫人,你怎麼了?”
燈光下,淩姨娘的臉上寫滿驚恐,像是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
她一把抓住鶯兒的手臂,疑惑道:“鶯兒告訴我,我怎麼會在這?”
鶯兒莫名其妙的看了眼淩姨娘,一頭霧水道:“夫人,你又做噩夢了,這是你的房間,你不在這裡能在哪裡?”
淩姨娘半信半疑的看了眼鶯兒,環視一圈發現正是自己平日住的房間,頓時心裡一鬆,原來那是噩夢啊。
鶯兒嘴角輕挽,掃了一眼淩姨娘,恍若不經意道:“夫人,上午來的叫花子,傍晚時分又來韓府了,二小姐給了他一些吃的便打發他走了
。”
“什麼?”淩姨娘心頭一跳,緊緊的攥緊鶯兒的手急切說道:“以後都不要他再來韓府,聽到沒有。”
鶯兒眸光閃了閃,恭敬道:“是。”
只覺得自己的手臂被她捏的生疼,卻不敢言語,任由她使勁的捏著,看這樣的淩姨娘,鶯兒的嘴角劃過一抹機沉。
淩姨娘閉上眼睛,一動也不動,由著鶯兒把她扶上牀去。
好不容易安穩淩姨娘睡下,鶯兒放下牀上帷幔,眸中精光乍現,點起久已閒置的香爐,便離開了房間。
好不容易忙好一切,剛脫了中衣正準備睡覺的鶯兒,聽到裡間一陣尖叫,飛快端著蠟燭,往內室走來。
正好撞到正要往外出來的淩姨娘,兩個人身形不穩,一下子摔倒在一起。
淩姨娘被摔得人仰馬翻,好半天沒回過神來,“夫人,你這是怎麼了?”鶯兒扶起她問道。
凌姨娘卻是絲毫沒感覺自己是多麼的狼狽,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語無倫次道:“蛇,蛇,有蛇。”
鶯兒輕輕往裡面一瞥,驚訝道:“哪裡有蛇,夫人又做噩夢了。”
可是已經慌亂的淩姨娘哪裡聽的去鶯兒所說,使勁的攥緊鶯兒的手臂說道:“蛇剛剛從我臉上爬過,它就在牀上,快,快去將它弄走..”
鶯兒一邊抽出被她弄疼的手臂,一邊道:“夫人多慮了,沒有蛇,一定是你看錯了。”
此時的淩姨娘已經有些癲狂的意味,眸底是滿滿的驚恐與後怕,看不出任何一點清明的地方,一直喃喃不停,“蛇,蛇,它們要來害我,都是它們.。”
鶯兒拼命的搖晃著淩姨娘,試圖喚醒迷茫中的她來,然,效果並不明顯,眼前的人依然恐懼不已,再也沒有從前的高貴與優雅
。
這還是從前的淩姨娘嗎?
好不容易服侍她睡下,東方已經泛出魚肚白,鶯兒打著呵欠,隨意瞇了一會兒,便起牀忙活去了。
淩姨娘房中的動靜,早就在侯府內傳開,大家一致認爲是有鬼魂作祟,鬧的闔府上下人心惶惶。
昭夕爲韓云溪遞上一杯剛沖泡好的茶水,“小姐,聽說淩姨娘房中鬧鬼,是真的嗎?”
韓云溪抿了一口茶水,目光悠遠的看著天際,碧空如洗,晨光如練,整個人沐浴在陽光中,有著說不上來的嫵媚。
“她心裡有鬼,自然是惶惶不安了。”韓云溪慢悠悠說道。
昭夕嘴角勾起一朵精緻的笑意,爲韓云溪整了下亂了的衣襟,語氣輕快道:“活該,她若沒想著害別人,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韓云溪眸光如染上一層金色,泛著點點金光,雲淡風輕道:“相對而言,她比任何人都要幸運三分,起碼那些被她害死的人,早已經腐蝕地下,而她還在好生的活著。”
昭夕眸光微動,不解道:“那小姐爲何遲遲不動手?”
韓云溪眸光流轉,語氣淡漠道:“殺人不過頭點地,我若一刀殺了她,豈不便宜了她?”
其實韓云溪清楚的知道,雖然老夫人與韓世忠一再的對她失望,並不代表會輕易的讓她死去,凌家一日不倒,淩姨娘一日就是韓家的人。
畢竟,老夫人心中還有一個心結沒有打開,那就是當初韓世忠還不是安定候,卻遇上了淩姨娘,她不計身份天差地別,委身下嫁韓府,終歸來說,是韓家高攀了。
是以,並不會放任淩姨娘不聞不問。
昭夕繼續問道:“小姐的意思說,不管淩姨娘犯了什麼錯,老夫人再怎麼生氣,還是會留她一條命?”
“這也就是我爲什麼沒有直接動手的原因。”
雲氏何其無辜,卻那樣命隕黃泉,她又何其有罪,卻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放過她
。
既然如此,大家就要把遊戲繼續下去,這樣才最有意思不是嗎?
她若一刀殺了她,豈不是毫無樂趣可言?
韓云溪面上閃過一絲奇異的光澤,沐浴在晨光中顯得格外冷清。
果然,老夫人親自差人去請了大夫,爲淩姨娘診斷病情。
得知這個消息,韓云溪並不驚訝,倒是看著這個最近日益憔悴的老夫人,只覺流光容易把人拋,歲月最易催人老。
從前看她一臉神采奕奕之感,如今卻覺得她一臉的頹敗,像是夕陽西下時,那最後一抹與大地接觸的流光一樣,失去了光澤。
韓云溪在回到荔香閣的時候,看到二姨娘在自己的院中久候多時。
微微挑眉,輕盈的眼眸中洋溢著洞悉的神色,語含笑意道:“二姨娘想見我,怎麼不知會丫鬟來通知一聲,何必親自跑一趟?”
二姨娘聞言一笑,揮手讓身邊的丫鬟離開,說道:“想必二小姐也知道我所來何意,我也就不藏著掖著了,今日來,是要給二小姐賠罪來著。”
韓云溪如玉的容顏上浮現出一絲笑意,笑容中帶著些許的神秘色彩,隨意道:“姨娘何罪之有?”
這些日子來,她也已經明白,韓云溪爲什麼給了她那張藥方,卻不給她那一味最重要的藥引。
去了多少家店鋪,卻是一無所獲,她想要孩子的日子更加遙遙無期起來。
之所以不願意見自己,一定是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事情,憑她的聰明她怎麼能發現不了?
若是知道事情會變得這麼糟糕,她斷然不會貿然做出這樣的舉動了,然,只要一想起那死去的孩兒,她就食不下咽,誰讓她報仇心切呢?
這一切只不過是因果報應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