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思思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牀邊略帶著疲憊的霍御。
“思思,你醒了。”穆思思一有動靜,霍御一下子反應了過來,他走過來,第一時間握住了穆思思的手:“你的傷口還疼不疼?”
穆思思眨了眨眼睛,微微動了動手腕,那裡已經被包紮好了,此刻一動,只稍微有些疼痛,但還是可以忍受的。
“我沒事。”穆思思微微一笑。
霍御神情有些複雜地看著她:“你的這隻手,不止一個傷口……”
其中,一個傷口,是這次“秦若蘭”造成的,另一個傷口……
“之前那個傷口,早就好了。”穆思思趕忙想把手縮回。
霍御,卻緊緊地抓住了她手:“思思,當時,如果不是突然發現有了孩子,那次自殺不成功,你是不是還想嘗試第二次,第三次?”
穆思思衝他吐了吐舌頭:“怎麼,你以爲我沒你不行啊?我當時自殺,是一時衝動。纔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霍御卻沒有理會穆思思的俏皮話,他只是微微沉默了下來,半晌沒有說話。
看著他這個樣子,穆思思有些擔憂了起來:“御,你怎麼了?我真的沒事。”
霍御抿了抿脣,良久,嘆了一口氣:“思思,我曾經說過,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可是我沒有做到。”
“這些事情,並不能怪你……”
“可你所受的傷害,都因我而起。”霍御的聲音有些急促了起來:“就好比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爲我,你怎麼會被人挾持?手腕又怎麼會受傷?”
“御。”穆思思十分認真地看著他:“爲了你,我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多麼動人的四個字。霍御的心頭微微一顫,可是思思心甘情願,他卻不能讓容忍她一次次繼續受傷害。
“思思,我已經命人啓動最後的安排,三天後,我會送你走。”霍御輕聲說道。
“送我走?去哪裡?”穆思思愣了一下,然後掙扎著想要坐起來:“霍御,我說過,我不走,我要在這裡陪你。”
“穆思思,你不要再任性了。”霍御的聲音猛然高了起來:“這一次,那些人整容成了明風,整容成了秦若蘭,若不是我們兩個還算警醒,早就被他們得逞了。可是有第一次,就一定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這一次逃了過去,那之後呢?如果我是一個人,我只要關心自己的安全就好了,現在我還要多擔心一個你。思思,你再留下來,會變成我的累贅。”
穆思思的臉色蒼白:“我……我大不了以後都不出門了。”
“你可以一個月兩個月不出門,你打算這四五年,都不出門嗎?”霍御平靜地說道。
“我……”穆思思的手,下意識地攥住了牀單。
“思思,不爲自己考慮,你也要爲我們的女兒考慮。等孩子出生了,她必定也會成爲那些人的重要目標。你要讓她的童年,也一直被關在別墅裡嗎?思思,暫時離開吧。”霍御說道。
穆思思用力咬住下脣。不說答應,也不說不答應。
她不怕危險,她想要和霍御風雨同舟,共度危險。可是她也明白,霍御說的都沒錯。她留下來,只會變成霍御的累贅。而且,她不能不考慮他們的孩子……
可是御纔剛剛回來,她還來不及從他死而復生的喜悅中掙脫出來,他們兩個,就要再次分離嗎?穆思思的眼眶,不由自主有些泛紅了起來。
看著穆思思眼眸含淚的樣子,霍御的眼底閃過一絲心痛,他上前,緊緊地擁抱住她:“思思,我保證,這是我們最後一次分離。等一切安全了,我就接你和孩子回來,我們一輩子都不分開。”
淚水,終於靜靜地流淌了下來,穆思思回抱著他,有些呢喃地問道:“最後一次分離?”
“最後一次。”霍御肯定地點了點頭。
穆思思深深地將頭埋在他的胸口:“你一定要平安。”
“我會的。”霍御的眼底,閃過了一絲柔光。
哪怕是爲了思思,他也會好好保重自己的。
已經確定要離開,整整一個晚上,穆思思都拉著霍御的手不肯放。
兩人並排躺在牀上,穆思思輕聲問道:“你剛剛說,啓動最後的安排?這安排是什麼?”
霍御摟著她的肩膀:“已經有一個和你身材相似的死刑犯,整容成了你的樣子。等你離開後,這個死刑犯會代替你以穆思思的身份生活一段時間。等時機到了,我會安排她死去。只有‘霍夫人'死了,你和孩子,纔是絕對安全的。”
穆思思點了點頭,然後有些猶豫地問道:“那哥哥那邊?”
“爲了不露出破綻,暫時不能告訴他這件事情。但是你放心,我會找時機告訴他真相的。”霍御說道。
“恩。”穆思思應了一聲,將霍御的手拉過來,放在她的肚子上,“御,孩子又在動了。”
霍御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感受著生命的律動,原本冷厲的眉眼在這一瞬間顯得無比柔和。
漫長的一夜,兩個人卻誰都沒有睡,只是這樣靜靜地感受著彼此的氣息。
接下來的三天,霍御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安心在家中陪伴著穆思思。
穆思思也盡情地享受著他的陪伴。
因爲兩人知道,這三天,是他們這四五年中,最後相聚的時光了。
“上將,人已經準備好了。”三天後,一個軍士帶著一個和穆思思一模一樣的女人走了進來。
穆思思明白,分離的時刻,終於到了。
“好,給她換上衣服。讓她去客廳。”霍御吩咐道。
軍士應聲下去。
穆思思不由抓住了霍御的手:“御……”
“思思,走吧。”霍御輕輕地在她的額頭上映下一個吻。
他和思思,曾經分離了七年。
那七年,他幾近瘋狂地尋找著這個女人。
他痛苦,絕望,甚至不知道人生有什麼意義。
他們是幸運的,因爲雖然有七年的分離,有重重的誤會,但最後,他們終究是掙脫了一切束縛,重新在一起。
可他們又是不幸的。在他們終於互相交心,可以兩廂廝守的時候,卻又不由自主地捲入到了一場更大風波中。
之前是分離七年,接下來,又要分離四五年。
但是霍御想,這四五年,應該會比那七年好熬許多。
因爲那七年,他因爲思思背叛了他們的感情,他是絕望的。
但是現在,他卻知道,他們兩個是相愛的,無論多久的時間,多遠的距離,都無法將他們分開。
霍御從隱蔽的小門,獨自將穆思思送了出去。那裡,已經有一輛車在靜靜地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