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封蜜朝著小李感激一笑,將手交到霍行衍的手裡,在他的幫扶下下車。
抓著曳地長尾禮服,封蜜在下車時禁不住瑟縮了下。
冬夜,初霜微露的夜晚,站在這寒臺下,即使披著貂絨披肩,依然感知到那瑟瑟寒風(fēng)彷彿針扎般,根根刺入皮膚,直至骨髓。
“冷?”霍行衍只詢問了一個字,便傾身過來,攬住了她嬌小玲瓏的身軀。
搖搖頭,封蜜艱難的吐出一口氣,呼出的氣息噴在空中便蘊成了白霧。
“……沒事!”
顫著牙尖,封蜜原想推開霍行衍,卻被後者一句,“別逞強!”阻斷了她的所有後續(xù)想法。
無奈之下,封蜜便只能依靠在他的懷裡,隨著他步步上前。
小李先行停車去了,作爲(wèi)隨從,他自然沒有進入宴會廳的權(quán)利,晚宴會有專門標(biāo)間,用來招待各家司機隨從。
與主宴雖然不能比,卻也不會落於下乘。
賓利車身適才一路開來時,封蜜見到露天停車場內(nèi)那一溜豪車中,似乎有一輛A市政府專用車,黑色低調(diào)的奧迪,在一排豪車中,車牌格外醒目。
揉了揉眉骨,封蜜本想詢問,待一路從紅地毯這頭行至宴會廳門口時,封蜜默默閉了嘴。
眼見前面被女伴挽著臂膀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如彌勒佛般拿出請?zhí)唤o那門口的侍從。
他看到霍行衍拿出那張請柬,默默掃了下自己這張,白色請柬上鑲嵌著金色字體,璀璨的金色,彷彿宴會廳內(nèi)那光芒四射的世界。
很顯然,那侍從在接過封蜜手中的請柬時,愣然了下,目光頗有些呆滯的落到封蜜臉上,在觸及封蜜那完美精緻的面容時,面色有過郝然,繼而則是恭敬的迎了他們進去。
想當(dāng)然,每個能受邀參加晚宴的人物,都是上流社會舉足輕重的人物,而女伴的作用不過是陪同,能如封蜜這般持著邀請卡前來的女伴,可算是少見。
踏入宴會廳的那一刻,封蜜很顯然感知到了無數(shù)束關(guān)注的目光,那些目光裡,或質(zhì)疑或譏嘲或疑惑或是看好戲,自然,多半是看好戲的目光。
挽著霍行衍的臂彎,封蜜噙著完美燦爛的笑容,一一回掃了過去。
那些視線裡,其中一道毒辣此刺人的視線,讓封蜜不能忽視的淡掃了過去。
觸及華悠然那張掩飾不住怒意的面孔,封蜜也並不驚訝,只是微笑著與後者在空中打了個招呼。
那招呼,可謂天雷撞上地火,衆(zhòng)人都能看到那視線相交時啪啪作響的聲音。
一觸即分,雙方都沒好感,卻還沒有到衆(zhòng)目睽睽下兵戎相見的地步,雖然早已有過一回,恐怕在衆(zhòng)人的嘴裡被傳的七七八八沒差。
一進入宴會廳,在暖氣籠罩下,封蜜的身軀總算回溫,也讓她稍喘了一口氣。
恰逢侍者端著托盤經(jīng)過,霍行衍隨手取了兩杯香檳,將其中一杯遞給封蜜,不忘交代,“少喝一點,裝個樣子就行!”他可沒有忘記她是一隻喝香檳也能醉的醉貓。
優(yōu)雅的白了霍行衍一眼,封蜜扣著香檳微晃了下,話語裡滿是打趣,“你這麼怕我喝醉,難不成是因爲(wèi)這宴會廳裡有四少在意的人,所以你纔不樂意照顧喝醉的我?”
“又胡說???”霍行衍不知是氣還是笑,只能唬著張臉回斥。
至從華悠然出現(xiàn)後,封蜜的醋意是一天比一天暴漲,而且這一頁有翻不過篇的趨勢。
“哼——”封蜜頗爲(wèi)不滿的皺了皺俏鼻,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是我胡說麼?還是你心裡本來就很樂意?”
霍行衍很知趣的選擇了閉嘴,畢竟女人若是吃起醋來,你還選擇還嘴,這本就是一件不明智的事情。
見他不說話,封蜜自知有些無理取鬧,便選擇自動跳過這個話題。
“阿衍?”
她的目光在觥籌交錯的宴會廳裡遊走而過,那一張張或虛僞或真誠的面具,似是這光怪陸離的社會。
“嗯?”
霍行衍與她站在僻靜處,幾乎屬於無人打擾的範(fàn)圍。
封蜜慢慢靠近他,疑惑低語道:“剛纔在停車場,我似乎看到了政府牌照車,有哪一位大人物過來了麼?”
封蜜雖然不懂時事,好歹也有耳聞,一般如果有政府中人過來,恐怕這一個晚宴也不是普通宴會。
霍行衍的喉間似溢出低低的笑聲,那聲音震動著封蜜的耳膜,“你倒是看的仔細?!彼瑯訅旱吐曇粼谒呎f道。
“談家舉辦這個晚宴,沒有任何名目,可實則不過是爲(wèi)了融資而已。”
“融資?”封蜜不是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可談家,需要融資?
“是——”霍行衍沉沉的嘆了口氣,凝著封蜜那張精緻俏麗的混血兒面龐,目光有些複雜晦澀。
“談家雖然是個商業(yè)帝國,可實則早已經(jīng)虧空腐壞,這些年尤其更甚,可以說,這根商業(yè)鏈斷了,談家現(xiàn)在是外表看著風(fēng)光,內(nèi)裡早已腐爛不堪。”
當(dāng)然還有一點,霍行衍沒說,卻也捨不得說。
接下來,封蜜那顆不算精明的腦袋模模糊糊的聽著霍行衍講了一堆商業(yè)名詞學(xué)問。
大抵是談家風(fēng)光之時,也就是由政從商時,曾經(jīng)欠下一大堆的人情人脈,到後來談家發(fā)達,便許了那些人無數(shù)好處,直到將那些個子公司養(yǎng)成了一隻只蛀蟲。
所謂成也蕭何敗蕭何,現(xiàn)在的談家若不願意除掉這幾隻蛀蟲,唯有融資,纔是談家唯一出路。
聽完這些,封蜜撇撇嘴十分無語,這就是大家族的通病,不願意被人在後頭詬病,便只能自己打落牙齒和血吞。
而在這光鮮亮麗繁華夜幕的A市中,一夜之間倒臺的家族不知多少,曾經(jīng)風(fēng)光萬丈,最後人人鄙夷?!∪诵缘耐ú≡谀且豢?,會表露無遺。
不過——
封蜜將視線轉(zhuǎn)到霍行衍身上,不由蹙眉,“談予兮是你大嫂,那麼?”
“是!”霍行衍輕抿了香檳一口,清冽眸光中說不出的複雜,“談家找過我,大嫂求過我。”
封蜜的心就在那一刻被高高吊起,懸在半空中。
“可是,我沒答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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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行衍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封蜜總算紓解了一口氣,“你沒答應(yīng)是正常的,你如果答應(yīng)了,纔是傻!”
封蜜雖然自詡算半個好人,可也明白商人無利不起早的本性,沒有利益可圖還乾巴巴的湊上去,純粹找死。
用空出的那隻手溫柔的撫摸著封蜜的臉頰,霍行衍笑的格外醉人,彷彿一口陳年老酒般,在散發(fā)著它的餘香。
“我們家老爺子有警告我,讓我不要碰談家這潭渾水。”
“呵,霍老首長倒是個明白人?!?
封蜜這一句,也說不上是諷刺還是陳述了。
談予兮是霍行韜的媳婦,霍老爺子也能捨得,更遑論她跟霍行衍的愛情。
“蜜蜜……”霍行衍是明白封蜜嫉惡如仇的個性,恐怕他爺爺這根刺要永遠哽在她的心裡了。
斜睨了某個方向一眼,封蜜笑的格外意味深長,“快看,你的紅顏知己來找你了。”呲著兩顆小虎牙,封蜜那笑容絕對是不懷好意。
“你呀!”
就在霍行衍擡手輕颳了封蜜鼻尖的這一刻,華悠然也已經(jīng)蹁躚而至。
“行衍!”凝著眼前讓自己癡戀多年的男人,華悠然的眼神裡皆是痛心。
就在剛剛,她親眼看著兩人間的親密接觸,霍行衍那寵溺含笑的表情,是她從未擁有過的。
爲(wèi)什麼明明她付出這樣多,卻最終得不到一個好的結(jié)果?爲(wèi)什麼?
“悠然,”收手,霍行衍恢復(fù)疏離清淺的笑意,一臉淡然的與華悠然打招呼。
“……爲(wèi)什麼?”華悠然今日依然穿著帥性的黑衣皮褲,雪白的貂毛披肩,將她那張本該英氣十足的面孔隱射的有些楚楚可憐,似有哀怨的氣息從她身上陣陣散發(fā)。
美人垂淚,本該是驚醒動魄讓人憐惜的一幕,封蜜卻感知到華悠然身上那陰冷的寒氣,彷彿是從地獄深淵裡爬出來一般。
潤脣緊抿,霍行衍的眉宇間似掠過一抹痛色,“收手吧,悠然,我不會娶你,更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你說我不守信用也好,說我背信棄義也好,我可以答應(yīng)你任何要求,唯獨這一個?!?
封蜜站在一旁,只覺尷尬,聽著霍行衍用那般清冷決絕的語句說出拒絕的話語,她頭一次明白了霍家四少那些傳聞,並非空穴來風(fēng)。
“呵……你今天帶她過來,不就是爲(wèi)了證明這一點麼?”
華悠然冷笑,上挑的鳳眸裡黑沉不明,似有漩渦在裡頭攪動,淹沒了那一池明澈眼波。
封蜜的餘光看到她雙拳緊握,甚至於身軀都在隱隱戰(zhàn)慄,那是一種怒到極致的表現(xiàn)。
“霍行衍,你有沒有想過,你今天這一出,就像一個巴掌一樣打在我的臉上,別人會怎麼看我,他們會怎麼看待我???”咬著銀牙,華悠然陰鬱著眼神一字一句咬牙道。
這是她不得已而爲(wèi)之的一招,她想過霍行衍會顧念舊情,卻沒想到他會這麼狠!
但,她怎麼就忘記了,對於他不愛的人,他向來棄之如履。他一直都是個狠心的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