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河鎮百姓的遷移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百姓們戀家,大多不願搬得離月河鎮太遠,便按月河鎮原有的地界劃分,將百姓分批遷入滄州其他市鎮。沈諾軒是朝廷派來治理水患的人,即便滄州刺史人跑了,可滄州卻還有別的官員,一聲令下,便立刻行動起來,讓原本以爲朝廷並不作爲的寧霜,此刻才真正看到府衙的辦事效率。
卻在月河鎮百姓即將遷移完畢,而按照寧霜的數據製作成的炸藥也籌備完畢的時候,天際飛來的鴿子忽然落在寧霜的窗前,靈動地跳躍著。
“七哥,快來看——”寧霜將字條從鴿子的腿上取下,展開,對沈諾軒喊著。
沈諾軒依言過來,兩人卻見字條上寫著“南竟國趁滄州水患百姓遷移的混亂之際,興兵來攻,軍隊人數未定,已派老三和小黑前往毫州邊境,以觀其變”。
“這是——”沈諾軒疑惑道。
“你忘了落霞山一役嗎?我救了他們,此番便是請他們前來助我一臂之力,賁大哥本應守在天芒山,以便觀察沈奕清和沈星彥的動向,看來不只是內憂,連外患也一併注意了。”寧霜解釋著。
“觀其動向便知先發制人,懂得雙管齊下以便謀定而後動,此人,是個人才?!鄙蛑Z軒看著字條上的內容,幽幽說道。
“那是,賁大哥是風辰國戰神賁烈之子,迫於無奈才落草爲寇,俗話說,虎父無犬子,賁大哥自然本領非凡。七哥,你的身邊已經有了一批武功高強的隨護,有了一些專業盡責的下屬,有諸葛瑾幫你搜集天下情報,有權熙幫你管理玉蘅齋一衆手下,有清遠道長這等本領高強的術士,也有莫子謙這類朝中賢臣,你缺的,就是一個能爲你馳騁疆場的將領。饒是你自己本就是將帥之才,可事事躬親豈不麻煩?若能得賁大哥相助……”寧霜看著沈諾軒,笑意盈盈。
“阿寧,若天下女子都似你這般,那便沒有我等七尺男兒的用武之地了?!鄙蛑Z軒讚歎。
“可煩的就是這南竟國,似乎什麼都要插一腳,莫蕭離手中完全沒有權利,太后和攝政王莫紹均把持朝政,狼狽爲奸,這次興兵來犯,定也是那南竟太后的主意。七哥,你打算怎麼辦?”寧霜說著。
“放心吧,我自有計較,不管南竟國來多少大軍,我都有辦法叫他有來無回?!鄙蛑Z軒自信地一笑。
寧霜看著沈諾軒,以往在他身上,雖有那凌厲內斂的氣勢,卻被他刻意壓抑,她並未見過沈諾軒戰場上的模樣,可卻在這一刻,彷彿看到了滾滾黃沙的戰場之中,沈諾軒傲然馬上的意氣風發。
“此事可要稟告皇上?”寧霜問道。
“父皇怕是早已知曉,只等著看我們兄弟幾個該怎麼做了,即便如此,我還是會八百里加急,呈上奏摺。阿寧,在九五之位上坐了一輩子的人,他並不簡單?!鄙蛑Z軒嘆了口氣,說著。
“這是自然,我也從未小看過他。只是我擔心
,若清王和彥王也在此時興風作浪,那可如何是好?!?
“內亂和外患,孰輕孰重他們還是分得清楚的,他們或許會推波助瀾,但是絕對不會另外給我找麻煩。然而,不管南竟國如何來勢洶洶,在壓倒性的勝利面前,都是不堪一擊的?!鄙蛑Z軒轉身,看著案幾上放著的地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南竟國一定沒有料到寧霜早有安排,賁啓軒已然窺破了他們的計劃,而他南竟國想不動聲色地進入東湘國境內,在滄州之地造成混亂,那便只有一條路可走,繞道風辰國,取風辰國和雨落國交界邊境,借峽谷掩飾,利於行軍,而這樣一來……沈諾軒想著,手指在地圖上月河鎮的方向輕輕一點,心道,就是這裡。
“七哥,其實,之前做的炸藥,也是可以用在戰場上的……”寧霜看著沈諾軒對著地圖思索的模樣,忽然開口。
她製造炸藥的原因,並非是爲了戰爭,而是爲了能讓沈諾軒更快地完成任務,卻不曾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臨到這頭,南竟國卻忽然興兵來犯,沈諾軒手中並無兵權,沈奕清和沈星彥或許假裝不知而不來相救,如果真的到了絕境,那便只有走到這一步了。
沈諾軒聽了寧霜的話,回頭看著她,開口:“阿寧,說出這句話,你得需要多大的勇氣?”
只一句話,寧霜差點又落下淚來。他知道,他什麼都知道,他也懂得自己,她從來都不是那種殘害無辜的人,炸藥不過是爲了炸燬堤壩,而不是爲了傷人性命,可是她卻主動提出要用在戰場上,造成血肉橫飛,屍骨累累……而那些士兵,也不過是聽從了上位者的命令,他們是無辜的。
“我是不是太心軟?都說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可我……”
“不,這不是心軟,阿寧,這是你的善良。這炸藥是你研製出來的,若用在戰場上,造成死傷無數,你定然心懷愧疚,永世不寧。”沈諾軒說著。
“謝謝你那麼瞭解我,可是七哥,若有一天,對方威脅到你的生命,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我都不會猶豫?!睂幩难壑虚W過一抹堅定,在心裡補充一句,即使是我自己。
就像她當初對權熙承諾的那樣,如果有一天,別人發現她是沈諾軒的軟肋,用她來威脅他,她不介意自己動手,了結了自己?,F在也一樣,無論是不是戰場,她只是要保護她想保護的,或許屍橫遍野,也在所不惜。
東湘國的皇宮。
暗衛的密信和沈諾軒八百里加急的奏摺一前一後幾乎同時到達皇上的手中,剛剛接到密信,還爲來得及拆開看,安如海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
“皇上,七皇子八百里加急奏摺到。”
接著,呈上奏摺,遞到皇上的手中。
“小安子,你說,這兩封信上,寫的都是什麼?”皇上似乎並不急著拆開看,反而問著下面站著的安如海。
“奴才不知。不過皇上,西南暗衛已經
很久不曾傳來重要的消息了,而七皇子卻八百里加急送上奏摺,皇上還是先看看吧,興許是很重要的事。”安如?;卮鹬?。
皇上看著安如海一眼,沒說別的,徑直打開沈諾軒的奏摺,看著。沈諾軒寫的很簡單,無非是南竟國興兵來犯,需調動兵力以早作準備,而當皇上再看暗衛的密信之時,卻發現二者寫的竟然是同一個內容,只不過暗衛比沈諾軒寫的更加簡單:南竟國興兵十萬進犯我國西南邊境。
十萬。
不多不少的數字。對於東湘國來說,十萬大軍並不算什麼,東湘國的軍隊數量遠遠超過這個數,然而,對於此刻水患氾濫的滄州來說,十萬大軍卻如同一道催命符。
再看滄州周圍,青州屬六皇子沈奕清,兵多卻不精,落霞山四萬人馬對上一千竟然全軍覆沒,饒是寧霜計策高明,卻也未免輸的太快;毫州屬四皇子沈星彥,而沈星彥手中並無兵權,毫州只有一些官府守衛……這樣的情況,滄州堪憂!
可若要是此刻調兵以解滄州之困,卻是遠水解不了近渴,難解滄州燃眉之急。皇上的心中霎時間轉過千百個念頭,最讓他心驚的,竟然是沈諾軒的消息來源之快,暗衛傳信皆有自己的渠道,比八百里加急傳送的奏摺要快很多,然而沈諾軒的奏摺卻能與暗衛的密信同時到達,這隻能說明,沈諾軒已經先暗衛一步知道了南竟國興兵來犯的消息。
“小安子,你看看吧——”皇上將密信和奏摺同時遞給安如海,說著,對於這個跟了他一輩子的人,他總是比旁人多了一份信任和親近。
安如海恭敬地接過,看了內容,卻猛然擡頭看向這個高高在上的皇上,顯然與他想到了一處,安如海不由得垂下眼簾,心中默嘆,七皇子……
“宣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和九皇子入宮——”皇上看著安如海的表情,便知道這個心思玲瓏百轉的內侍已然明白了問題的所在,於是開口。
“是,奴才這就去傳旨?!卑踩绾;卮鹬?,躬身出去。
不消片刻,旨意到達各個皇子府,幾人立刻整理著裝出門,卻在宮門口相遇。三皇子沈傲祺一身藏藍色長袍,長身玉立;四皇子沈星彥著玄色長袍,貴氣斐然;六皇子沈奕清卻是一襲天青色常服,一改往日狠厲陰鬱的模樣。
“三皇兄,四皇兄——”
“四皇弟,六皇弟——”
“三皇兄,六皇弟——”
三人碰面,互相寒暄了幾句,便斂住心神,朝著御書房走去。
“皇上,幾位皇子到了,唯有九皇子,爲救寧霜姑娘離京,至今未歸?!卑踩绾M▓笾垘讉€皇子進去。
皇帝從案幾上的一堆奏摺中擡頭,看著面前站著的三個兒子,眼中神色複雜,未幾,將手中沈諾軒呈上來的奏摺交給安如海:“拿給他們看看?!?
幾個皇子見皇上如此動作,皆心下疑惑,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