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淳于西顧一晃神,以爲(wèi)自己聽錯了:“你說誰?”
閆夜邁著步子往外走,回過頭來沒心沒肺地笑:“莊侍郎莊歸之大人啊,李府門口這會兒估計正熱鬧呢。本座過去瞧瞧,你們隨意。”
小離張大了嘴:“怎麼會這樣?發(fā)生什麼事了?”
莊歸之一向是儒雅溫和的人,除了正常的禮節(jié)之外,很少見他下跪的。男兒膝下有黃金,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會讓他跪在李府門口?
“嘖。”君王好像猜到了什麼,按住了有些想往外跑的小離,見怪不怪地道:“早晚想到有這麼一天了。”
自他們成婚開始,莊歸之對李家小姐就不是很待見。他們進宮過幾次,君王見過,李挽眉是個不錯的賢內(nèi)助,只是那人的心頭白月光沒有散開,自然也就容不下其他人。兩個月的日子過得平平淡淡,莊歸之那張臉上卻是一直沒看見笑容。
李家也是高門,但是比不上莊家。挽眉嫁過去也是帶著幾分小心的。不受夫君喜愛,那姑娘倒是也看得開,還是會時不時笑瞇瞇地進宮來請安。
淳于西顧不知道她是否曉得莊歸之對東方離的心思,但是看著那也不是個會鬧事的女子。只是這回大抵是莊歸之做了什麼過分的事情,人家回孃家去了。
“我進宮還是他們帶進來的,當(dāng)時馬車裡的姑娘我還沒注意看。”小離喃喃道:“那就是莊大人的夫人麼?”
君王低笑:“想不到你還是碰上了的,嗯,沒錯,那李家小姐經(jīng)常進宮來看望莊妃。”
小離擔(dān)心地道:“那我們?nèi)タ纯窗桑磕軒椭鴦駝褚埠谩6甲屒f大人跪下了,定然是什麼嚴重的事情。”
淳于西顧懶懶地打了個呵欠,拿過摺子繼續(xù)看:“孤沒時間。”
“可是……”小離皺眉,這樣袖手旁觀真的好麼?莊大人好歹照顧了她這麼久,也算是朋友了。朋友有事,可以置之不理的麼?
猶豫了一會兒,瞧著西顧也確實沒有想出去的意思,小離咬咬牙道:“那你允我一個人出去看看吧,知道情況之後,我回來告訴你。”
捏著摺子的手一頓,淳于西顧無奈地擡頭看她:“你就不能消停會兒麼?”
別人家的家務(wù)事,有什麼好管的?
小離可憐巴巴地扯著他的袖子,眼裡水汪汪的。
“嘖,麻煩。”君王到底還是站了起來,拉著小離的手走進內(nèi)室去,找件兒披風(fēng)給她披上之後,又嫌棄地將她臉上的疤痕弄掉,改爲(wèi)面紗。
“要去看也行,馬車上看看就算了,別去添亂。”
小離立馬開心了,抱著西顧的脖子便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嗯!”
西顧乾咳一聲,替她拉好帽子,便往外走。
“主子。”小七冒了出來,看著這兩人,微微遲疑地道:“今天的摺子……”
“等孤回來再看。”淳于西顧不甚在意地揮了揮手:“先去準(zhǔn)備馬車吧。”
“是。”
大抵是因爲(wèi)有人鬧事的緣故,今天的奏摺可是往常的三倍,君王這會兒還敢跑出去,估計晚上是不用睡覺了。
不過他願意陪著小離玩,他們半分意見都沒有。
一輛馬車往宮外駛?cè)ィ┻^熱鬧的街道,來到了更熱鬧的李府。
李家老爺是四品的騎乘官,在朝中聲譽不錯,李府的大門也是華麗大氣。兩邊的石獅子威風(fēng)凜凜,再加上中間跪著的人背脊挺挺,此一風(fēng)景順利地引發(fā)了百姓圍觀討論。
“怎麼回事兒啊?這不是莊大人麼?”
“你還不知道啊?聽說是把自家娘子給氣得回了孃家,這會兒趕來認錯呢。”
“不能吧?莊大人這樣斯文的人,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
“誰知道呢……”
馬車在一旁停下,小離撈開車簾就看見了議論紛紛的人羣,至於跪著的人,已經(jīng)完全被遮擋住了。
淳于西顧帶著三分幸災(zāi)樂禍,笑瞇瞇地道:“這可是面子裡子都丟了,莊愛卿真不愧是我東傲的棟樑啊,能屈能伸。”
那府門口李大人也在,正不知所措地看著莊歸之,嘴裡一直在說什麼。莊夫人在一旁抹淚,一羣家丁將人羣隔開了,也就聽不見他們的低語。
礙於這位置視線不好,西顧想了想,還是帶著小離下了馬車,找個偏一些又能看見情況的角落站著。
這樣子一瞧,嘿,那李府門口竟然還坐著一個人。
閆夜擺著小茶桌,放著小椅子,慢慢地喝著茶看著莊歸之跪著。
淳于西顧心裡罵了一聲,這簡直比落井下石還要不人道!有這麼看自己兄弟好戲的麼?
“自作孽不可活,王的例子不是都給你擺著麼,你還要這般執(zhí)迷不悟。”閆夜邊喝茶邊搖頭:“既然曉得後悔,又做什麼幹出事兒來?”
莊歸之臉上的表情很平靜,雙眼從開著的門望進李府裡去,聲音淡淡地道:“我沒有後悔。”
閆夜的手一頓,疑惑地挑眉:“沒後悔又幹嘛跪在這裡?好玩兒?”
李老爺也抹著頭上的汗跟著道:“莊大人,您別這樣了,小女有什麼不對,我讓她出來給您說。您……”
“李大人不必操心。”莊歸之輕聲應(yīng)他:“讓挽眉自己出來比較好,強拉她出來沒有用。”
小離耳力不錯,聽見這話不由地好奇地問西顧:“爲(wèi)什麼他還叫李大人?你們?nèi)碎g的規(guī)矩不是該叫岳父麼?”
淳于西顧看了莊歸之半天,輕笑一聲道:“他大抵是沒把人家當(dāng)岳父,成婚這樣久,這怕還是第一次來李府。”
小離皺眉:“他不喜歡挽眉姑娘?”
“嗯,看來傻子都看得出來了。”君王低低地說了一聲,帶了兩分戲謔。
小離多單純的孩子啊,壓根沒聽出來人家在罵她,還認真地想著:“不喜歡的話,爲(wèi)什麼又要跪在這裡呢?不是求挽眉姑娘原諒麼?”
“想知道麼?”西顧笑著問。
點點頭,小離扭頭看他:“你有辦法?”
君王低頭左右找了找,撿了顆小石子兒起來,放到小離手裡:“往閆夜的頭上丟,讓他過來解釋。”
“哦。”小離沒多思考,聽見指令就執(zhí)行,手一揚,小石子兒就飛了出去,以優(yōu)美的弧度,“啪”地一聲落在閆夜的腦門上。
閆夜:“……”
真的是好狠的心啊,小離一靠近他就知道他們在那裡了,但是這打招呼的方式,未免也太簡單粗暴了!
旁邊的人沒有太注意一顆小石子兒,閆夜乾咳兩聲,放下茶盞起身道:“本座離開一會兒,李大人繼續(xù)勸勸他吧。”
“哎,好。”李老爺臉上有些無奈,嘆息地看著莊歸之。
莊歸之一動不動,繼續(xù)跪著。
“我說,砸破了相可是很嚴重的事情。”閆夜走到那兩人面前去,無奈地道:“我還以爲(wèi)你們不來呢。”
淳于西顧一手護著小離,一手往閆夜腳下指了指,示意他不要再靠近了:“趕緊把情況說完,孤還忙著回去改奏摺。”
閆夜回頭看了人羣一眼,又轉(zhuǎn)過來,頗爲(wèi)無奈地道:“莊歸之要休妻。”
“你說什麼?!”小離忍不住驚呼出聲。
淳于西顧臉上的笑意也散了一些,眉頭皺起,頗爲(wèi)不解:“他爲(wèi)什麼休妻?”
“大概是無法喜歡上那李姑娘吧。”閆夜聳聳肩:“誰知道他的。”
“無法喜歡上?”君王皺眉:“這算什麼理由?既然娶了人家,就該好好負責(zé)。當(dāng)初娶的時候怎麼沒說不喜歡就不娶啊?這會兒說這個,不是害了人家姑娘麼?”
小離跟著點頭,又有些疑惑:“莊大人不是這樣的人啊,他那麼溫柔,應(yīng)該不會做這麼不負責(zé)任的事情。”
閆夜看了小離一眼,頗有些意味深長。然而旁邊那人眼裡突然迸發(fā)的殺意,讓他好歹收斂了些。
“他只說他不能繼續(xù)耽誤人家,我估摸著,是那李家小姐對他動了真心了。若是沒動真心,兩人貌合神離地生活一輩子也不成問題。可若是有人動了,這另一人又是個死心眼,那這關(guān)係便不太容易維持了。”
小離表示聽不懂,但是西顧聽懂了。仔細想想似乎也有道理。
“不過既然要休妻,這又是鬧的哪一齣?”
休就休啊,跪門口乾嘛?
“李家小姐不肯唄。”閆夜道:“她說寧可一輩子守在莊歸之身邊,無怨無悔。莊歸之不接受,於是李小姐就躲回孃家,不拿休書。莊歸之這纔來跪著,願她成全。”
閆夜搖頭嘆息:“這簡直就是沒事找事。”
小離聽得愣了神,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靠在西顧的懷裡一陣沉默。
好好的爲(wèi)什麼要鬧到休妻的地步?還是求著女子答應(yīng),這樣不傷人麼?
淳于西顧皺眉望了莊歸之的方向一眼,終於是沉聲道:“成何體統(tǒng)?你還就看著他這樣鬧下去?將人帶著,進李府去說。”
莊歸之當(dāng)真是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以前怎麼就沒發(fā)現(xiàn)他比自己還任性?君王低咒一聲,開什麼玩笑,看著西邊都起反賊了,內(nèi)部還要爲(wèi)個親事李莊反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