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大人,大小姐,釐弘出事了。”找到他們的追日臉色沉重地說。
“出事了?”安月螢喃喃問道,精神有片刻的恍惚。
他們回到客塌時,釐弘在塌米牀上安靜地躺著,仰日爲他蓋好被子,守在一旁。
安月螢靠近塌米牀,看到他佈滿滿臉的黑色符號,震驚地問,“他怎麼會這樣的?”
一旁的仰日一把推開她,罵道,“你少給我在這裡貓哭耗子,要不是你們兄妹爲了保住自己,讓他一個人去追敵人,他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仰日,你給我適可而止!”追日聽了她的話,閃身過去,憤怒地甩了她一巴掌。
仰日一手撫著臉,哭著跑了出去,追日也隨著跑了出去。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安月螢與安月樹,安月螢背對著他,拼命忍著哭腔,問,“哥,真的是我們做錯了嗎?”
“月螢,如果再讓你選擇一次,你是追出去還是救城堡裡的人?”安月樹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這樣問道。
安月螢抹乾了淚水,回過頭,道,“哥,我懂了?!?
“懂了就好?!卑苍聵錅厝岬剡^去摟著她,“那接下去,我們就想辦法治好釐弘?!?
“好的,肯定能做得到的。”安月螢衝他一笑。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與其把時間放在後悔、愧疚身上,還不如積極點做點有用的事情。
安月樹湊過去,觀察著釐弘的情況,發現他的心脈跳動得很微弱,而更奇怪的是他全身每一個地方都佈滿了那種奇怪的符號。
他不安地皺皺眉頭,從兜裡掏出匕首來,然後在他的手上輕輕地劃開一道口子。裂開來的口子沒有流出血來,而是很快地癒合了,並且馬上被那些符號覆蓋住。
“月螢,你有沒有看見過釐弘流血?”安月樹的眉頭皺得更緊,問。
安月螢歪著腦袋想了想,說,“好像沒有。”
接著,她疑惑地問,“哥,你那樣問是什麼意思?”
安月樹把匕首收了起來,說,“釐弘沒有受傷,只是他體內的蟲子起反應了?!?
“沒受傷?體內的蟲子起反應了?”安月螢瞪大眼睛看著他,重複著他的話。
“沒錯?!卑苍聵涑c了點頭,說,“如果我猜得不錯的話,那是音蟲,專門寄生在樂師體內的蟲子?!?
音蟲,是一種外形像音樂符號的蟲子,它是一種以靈力爲血液,與樂師訂立盟約的蟲子。這種蟲子寄生在樂師的體內,可以提高樂師的樂術,讓樂師到達一種顛峰狀態,並能夠在作戰時,化爲暗器,保護主人。釐弘能夠吹奏冥曲,以及他發出的小尾蝶針就是一個最好的說明。傳說,讓音蟲寄託在體內,有一種極大的危害,那就是當蟲子與主人的意志不一致時,蟲子就會抗議,如果主人不投降的話,小則經脈全斷,重則死亡。所以歷史上幾乎沒有樂師讓音蟲寄生在體內的記載,因爲沒有多少樂師有把握能夠完全操縱音蟲。
“哥,那怎麼辦?”安月螢焦急地問。
“等!”安月樹驚恐地吐出這個字,身子顫動了一下。
“哥!”安月螢傷心地叫。
“現在,釐弘已經處於無意識狀態,他可能正在意識層裡與音蟲談判。如果談判成功的話,他可能會沒事。萬一失敗……”安月樹第一次感到束手無策。
“哥,談判成功的機率是多少?”安月螢焦急地問,一臉期待地仰望著他。
“接近零!”安月樹本能地答,身子又顫動了一下。
“接近零!”安月螢跌坐在地板上,不相信地瞪著躺在塌米牀上的釐弘。
兩個人同時安靜了下來,頓時,屋子裡沉靜得讓人害怕。安月螢打破那種沉靜,說,“哥,我想出去透透氣?!?
“我會看著他的,你出去小心點?!卑苍聵浞判牡匦n她一笑。
安月螢前腳剛走,安月樹就從懷裡掏出那本隨身攜帶的札記,那是銀髮婆婆留下來的。銀髮婆婆不僅是一個偉大的咒師,也是一個偉大的藥師。要不是受不了自己的丈夫與兒子死在十七年前那場滅族慘案中,她不會從伴日國總部引退,最後隱居在螢火蟲莊園裡。
銀髮婆婆一生中最引以自豪的事情是,她治好了一種史無前例的怪病。安月樹如果沒有忘記的話,那種病與眼前釐弘的很相象,都是寄生在人體內的蟲子與主人的意志發生衝突,導致主人生命危險的一種病癥。安月樹焦急地翻開那本札記,在第108頁找到了記載著的資料與案例。他帶著焦急的心情一行一行地往下看,知道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實:音蟲是一種與主人意識完全一致的靈物,因爲音蟲是沒有眼睛的,它只認得主人的血液的味道。
難道釐弘身體裡的音蟲是別人……是別人爲了控制他,而……?安月樹震驚地得出這個結論,手裡的札記掉了下去。
難道他是……?安月樹不敢再想下去,他怕自己再想下去會親自了結了釐弘。他在塌房裡慌失地走來走去,然後“砰”地一聲甩上門,離開了那間塌房。
從外面轉了回來的安月螢神秘地找到安月樹,笑著對他說,“哥,我想到辦法救釐弘了。”
安月樹震驚地看著她,良久都沒有回過神來。
“哥!”安月螢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說,“哥,我打算叫狼王來救他?!?
“狼王?”安月樹更加震驚了,“它行嗎?”
“狼王那麼厲害,它肯定有辦法的?!卑苍挛炐判臐M滿地說。
“月螢,你那麼相信釐弘嗎?”良久,安月樹拋出這個核心的問題。
“哥!”安月螢不滿地叫,“釐弘他是個好人,他只是不大擅於表達,像哥一樣。”
“像我一樣?”安月樹重複著這句話,然後突然釋然地放下了心頭大石。如果釐弘真的像安月螢說的那樣,那麼他是絕對不會傷害她的。
“也是,他上次在寒宮可是救了月螢呢!”安月樹呼地鬆了一口氣,人的疑心太大也不是一件好事。
“哥,那我們去看釐弘了?!卑苍挛炦^來挽著他的手,道。
兩個人並肩地朝釐弘的塌房走去,迎面撞到追日。
“追日,仰日回來了嗎?”安月螢叫住了往外走的她。
“仰日她在釐弘的塌房裡。”追日回答道,腳步匆匆地往外走。
兩人來到塌房裡,仰日正忙著爲塌米牀上的釐弘抹汗。不知道怎麼了,釐弘不安地在塌米牀上掙扎著,頭上還不斷地冒冷汗。
安月樹搶先過去,把手搭著他的手上,爲他把脈。
“他的脈道怎麼突然間變得這麼混亂?”安月樹徵詢地看著還在忙著的仰日。
“剛纔我們餵了藥師開給他的藥,他就變成這個樣子了?!毖鋈占钡靡?。
“把藥方拿過來!”安月樹吩咐道。
“藥師沒有開藥方,他說那是家族裡的偏方,不可以開單子的?!毖鋈盏目耷欢汲鰜砹?,她可真的是越幫越忙。
“那你餵了什麼東西給他吃?”安月樹朝她憤怒地叫,他怎麼會**出一個這麼笨的貼身護衛?
“一顆微微泛紅的藥丸?!毖鋈盏难蹨I終是掉了下來,安月螢過去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衝她一笑,安慰道,“沒事的,不要著急?!?
“月螢,你馬上施用心對心咒法,進到釐弘的意識層去?!卑苍聵淅潇o地下命令。
“進到他的意識層後,無論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把寄生在他體內的音蟲殺死。到時候,你可以喚醒釐弘,與他並肩作戰。”安月樹沉著地解釋。
“知道了?!卑苍挛炚J真地點了點頭,雙手開始結印。
安月樹拉住了她,叮囑道,“記住,無論能不能把那些音蟲殺死,一個時辰後,你都得從他的意識層裡回來?!?
“哥,放心?!卑苍挛炚{皮地把手按在他的頭上,衝他溫柔一笑。
“安大人,我……讓我去?!币慌缘难鋈臻_口道,神情十分地認真。
“不行,你的靈力根本不夠?!卑苍聵涑龘u了搖頭。
“那……”仰日仍在吞吞吐吐,被安月樹給打斷了,“追日,仰日,你們馬上護法,保護好月螢的真身?!?
“是!”這次,仰日與拿回新毛巾的追日一樣,回答得很乾脆。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顆泛紅的藥丸是混合著人血做成的,而那些人血理所當然是音蟲的主人的,要不釐弘的身體不會突然反應那麼強烈。安月樹在心裡這樣想著,身體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一路上一定有人盯著他們。
誰呢?安月樹在腦袋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是釐弘的仇家?還是安家的仇家?
“安大人,釐弘安靜下來了?!币慌缘难鋈毡M責地提醒道。
回過神來的安月樹猛地甩甩腦袋,讓精神集中在現在這一刻。剛纔,他用月螢的命去賭,他希望銀髮婆婆的方法會再次出現奇蹟。
*****
人的意識層,也就是人心,它是人最真實的地方,也是人最脆弱的地方。
安月螢來到釐弘的意識層裡,首先看到的是一條河,然後她看到河對面的釐弘,他把頭挨在樹上,眼睛凌厲地掃著那羣黑壓壓的音蟲。
安月螢輕手輕腳地摸了過去,與釐弘打著手勢,可是釐弘竟當她隱形一樣,根本沒有理會她。
“釐弘!”她忍不住大聲地朝他喊,那羣黑壓壓的音蟲馬上掉轉過頭來,氣勢洶洶地看著她。
靠在樹上的釐弘突然從懷裡掏出笛子,把它放到嘴邊,朝裡面輕輕地吹著氣。那羣音蟲馬上化成千萬支小尾蝶針,朝安月螢飛來。
“屏護咒!”安月螢雙手快速結印,撐開屏蔽擋住了那些雨點般密集的飛針。
“快走!”釐弘竟然拉著她,往河那邊奔過去。安月螢回過頭去看時,吹著笛子的那個釐弘還在,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在腦袋裡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躲在巖石後面,釐弘氣喘地朝外探頭觀望,說,“他們暫時還不會追過來,我們在這裡躲躲再想辦法?!?
安月螢猛地上前,用手壓住他,問,“你到底是誰?”
“我是釐弘,你認識的那個羽足釐弘,你不記得了?”釐弘不悅地朝她吼了起來。
安月螢仍然沒有放開他,接著問,“你是釐弘?那剛纔朝我發動攻擊的哪個是誰?”
釐弘嘆了嘆氣,說,“他是你認識之前的釐弘?!?
安月螢看了他兩眼,把手放了下來,衝他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真要把我搞瘋了!”
釐弘透過氣後,走到她身邊,拉著她的手,真誠地問,“月螢,你相信我嗎?”
安月螢朝他點了點頭,“如果你是我認識的那個釐弘的話,我相信你?!?
“那就好?!贬嵑胪蝗恍α耍Φ媚屈N開心,讓安月螢直傻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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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釐弘!”安月螢輕輕地叫他,問,“還記得我們是怎麼認識的嗎?”
釐弘聽了她的問話,意識到她這是試探他,忙回答道,“我們是在雪狼湖湖畔認識的,當時我對你說的第一句話是‘躲起來的朋友,你們可以出來了?!前??”
安月螢點了點頭,又問,“在寒宮裡,邯雪給我們選擇的時候,你說了些什麼?”
“我沒有說話,只是你選了後,我憤怒地朝你質問‘爲什麼?’?!贬嵑胝J真地回答。
“釐弘,你真的是釐弘?!卑苍挛為_心地撲進他的懷抱。
釐弘緊緊地抱著她,輕拍著她,溫柔地道,“月螢,不要害怕,我會保護你的。”
“嗬!臨死前還有閒情在這裡摟摟抱抱!”一個尖酸刻薄的聲音在他們身邊響起,然後緊跟著出場的是以前的釐弘與那羣黑壓壓的音蟲。
“你這個叛徒,就是爲了這個女人背叛了大人嗎?”以前的釐弘恨恨地盯著安月螢。
“你給我清醒一下,一輩子跟著那樣的人,爲他殺戮,這樣子好嗎?”釐弘一針見血地問。
“你錯了,我不是爲了大人殺戮,我是爲了大人的宏大事業奮鬥。再說,大人對我們恩同再造,你怎麼可以說變就變?”以前的釐弘改向釐弘質問。
一旁聽不大懂的安月螢睜著雙疑惑的眼睛看著他們。
“別說得那麼動聽,他根本就是利用你,你只不過是他手上的一隻棋子。”釐弘再次披露這個殘忍的事實,“你難道不記得了任務失敗那次的事情嗎?”
以前的釐弘瞳孔突然放大,接著,他要否認什麼似的,激動地朝釐弘喊,“不是的!不是這樣子的!”
說完,他揮舞著雙手,朝釐弘進攻。釐弘也擺開架勢,準備戰鬥。
兩個一模一樣的人在那裡打來打去,看得安月螢直眼花繚亂。於是,她乾脆轉過身去,不去看他們的戰鬥,改由偷襲那些正等待著主人命令的音蟲。
“定身咒!”安月螢雙手結印,朝那羣黑壓壓的音蟲施用咒法,那羣音蟲就那樣子被定住了。
“火焰咒!”安月螢不放棄機會地又施用了招火咒。本來以爲這下子可以把那羣音蟲給烤成死蟲,可是,戰鬥中的一個釐弘猛地落在那羣音蟲前面,把她的咒法給破解了。
“你這個陰狠毒辣的女人!”以前的釐弘暴喝道,朝她吹起了冥曲。那些音調忽低忽高地傳進安月螢的腦海裡,閃過不少充滿血腥味的畫面。
“糟糕!”釐弘低叫了一聲,馬上閃身過去,把安月螢帶走。
把她帶到了一個安全的地方,他憐惜地摸著她那張慘白著的臉蛋,痛恨起自己的力量不足。
剛纔,以前的釐弘突然用了那招殺著“天殺”,他根本來不及阻止。
一旁護法的仰日看見安月螢嘴角處流出血來,擔心地問,“安大人,大小姐她會不會出事?”
安月樹走過去,溫柔地爲安月螢拭乾淨那抹血絲,認真地道,“不會的,她絕不會出事的!”
雖然那樣安慰了自己,可是他還是放不下心來,焦急地在那裡走來走去。
如果她再流血的話,他就強行把她的靈魂從意識層裡帶出來。這樣下定決心後,他才稍微安下心來。
裡面,釐弘與安月螢再次被以前的釐弘以及那羣黑壓壓的音蟲包圍住。釐弘擋在安月螢面前,拿起笛子,朝以前的釐弘與音蟲進攻。這次,他使用的是體術流星拳。
他的速度比平常快了十倍,他每揮出一拳,那裡就劃出一道閃亮的光芒,像天上一眨一眨的星光,耀眼得很。那些星光落在敵人的身上,發出灼熱的熱量,把他們燒得像灰碳一樣。
戰鬥結束了,以前的釐弘不相信地倒了下去,那羣黑壓壓的音蟲也燒焦般仰躺在那裡。一旁看著的安月螢開心地笑了。
“回去了?!贬嵑胱哌^來,衝她伸出手。
“遵命!”安月螢調皮地向他敬了個軍禮,把手遞給他。
就在他們輕鬆地邁開步子時,那些燒焦了的音蟲竟從那層外殼中脫落出來,擋住了他們的去路。當安月螢看到那羣圍住他們的音蟲時,她驚叫了起來。她身邊的釐弘卻醒悟般拍了拍手,罵道,“可惡!”
“月螢,你先出去一下,我呆會就好?!贬嵑敕愿赖?,她聽話地跳出了那個戰鬥圈。
可是,她剛跳出那個戰鬥圈,就馬上後悔不已,因爲那些狡猾的音蟲竟然趁釐弘和她說話的那會兒,快速地爬到他的身上,接著從他的身體的各個部位鑽進了裡面。反應不過來的釐弘在那裡慘叫著,不相信般看著那些入侵者。音蟲控制了釐弘的身體後,猛地朝安月螢進攻,釐弘身體不受控制地襲擊著安月螢,一邊驚恐地叫喊,“你快走,走!馬上給我走!”
安月螢一直躲閃著,她不敢反攻,她怕會傷害到釐弘。
“你還不快給我走!你還愣在那裡幹嗎?”釐弘的拳頭又襲來了,他拼命地用另一隻手抓著那隻攻出去的手,朝安月螢大喊。
“不,我不走,我不會丟下你的。”安月螢也大聲地朝他喊。
下一刻,釐弘的拳頭落了下來,重重地落在安月螢的胸前,她跌飛了出去,猛地吐了一大灘血。
“走!你快給我走!”釐弘又朝她喊,聲音已經變調了。
“不,我不!”安月螢固執地向他搖著頭。
“你不走,我會殺死你的,你快給我走!”釐弘說到最後,眼淚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
“不,我不,你不會殺我的!”安月螢仍然固執地搖著頭。
她的話音剛落,外面的安月樹就強行把她帶了回去。
安月螢睜開眼睛,看了安月樹一眼,說,“哥,那些音蟲又進了釐弘的身體?!?
說完,她暈了過去。安月樹擔心地看著她,把她抱到塌米牀上,爲她蓋上被子,讓她好好地睡上一覺。
*****
那羣黑壓壓的音蟲總壓在安月螢的夢裡,她總是睡得不大安穩,最後在夜色朦朧的時分醒了過來,一旁守著她的是安月樹。
“哥,釐弘他怎麼樣了?”安月螢掙扎著起來,焦急地問。
“還可以?!绷季?,安月樹才吐出這三個字。
“還可以?!卑苍挛炧匮}著他的話,突然掀翻被子,朝釐弘的塌房跑去。
“月螢,你別亂動!”安月樹隨在她的後面,關心地叫著。
釐弘還躺在塌米牀上,他不安分地滾動著身子,眉頭緊皺著,像是在忍受著巨大的痛楚。一旁守著他的是仰日,追日背對著他們站在窗前。
“安大人,他一直掙扎得很厲害,剛纔還吐了白沫?!毖鋈請蟾嬷∪说那闆r。
安月樹走上前,把手搭在他的脈部,感覺到他的經絡全都亂了套,看來音蟲已經接受主人的新命令,準備把釐弘給廢了,甚至更可能把他殺了。
“哥,怎麼樣?”安月螢拉著他的衣袍,關心地問。
“可能熬不過清晨。”安月樹無奈地苦笑。即使經歷了那麼多生死,可再次親眼看著身邊的人死去,心裡還是哽塞著難過。
“是嗎?”安月螢感情複雜地問,腦海裡突然閃過一絲亮光。她馬上咬破手指,把血滴在地板上,然後快速地結印,雙手往地板上一拍。瞬時,那裡閃出一道耀眼的光芒,一頭有著雪白雪白毛髮的巨狼從那裡走了出來。
它甩甩頭,衝安月螢喊,“丫頭!你還讓不讓人睡覺?這麼晚了你還把我吵醒!”
喊完,它連連打著呵欠。
安月螢支撐著站了起來,慘白著一張臉朝狼王展開一個笑容,接著,她“哇”地一聲吐了一大灘血。一旁的安月樹責怪地看著她,馬上過去扶著她,讓她靠在他的身上。
“哥,對不起,我又不聽你的話了。”安月螢仰起頭,向安月樹道歉。
安月樹還不及答話,那邊的狼王又朝安月螢吼了起來,“丫頭!到底是哪個混蛋把你傷成這樣的?”
安月螢在安月樹的攙扶下,坐了下來,問,“狼王,你可不可以幫我救一個人?”
“救人?”狼王疑惑地問,聲音小了下來。
安月螢指著塌米牀上辛苦地掙扎著的釐弘,說,“釐弘他……”
安月樹朝她搖了搖頭,說,“不要再說話了,接下來的事情哥會幫你辦好的?!?
說完,他緊緊地抓了下她那冰涼的小手,吩咐道,“追日,你帶月螢下去休息?!?
“哥!”安月螢抗議地朝他搖搖頭。
“你不去休息的話,釐弘醒過來時你就見不到他了?!卑苍聵錅厝岬睾逯?。
安月螢仍然固執著要留下來,那邊看得不耐煩的狼王又不悅地吼了起來,“丫頭!你不給我下去好好地躺著,我就馬上捏死那傢伙給你看看!”
這次,安月螢才乖乖地點了點頭。她走後,安月樹把大概的情況說了一下,狼王聽了連連搖頭,“這次真的難辦了!”
“很棘手。我們嘗試過想在他的意識層裡,殺死那些音蟲,最後都失敗了。”安月樹面有難色地說。
“音蟲是最忠於主人的一種靈蟲,它們執行任務時是不惜一切代價的。如果它們的主人下令要殺了釐弘,恐怕釐弘早就一命嗚呼了。怕是釐弘還有利用的價值,對方纔一直遲遲沒有動手,只讓音蟲給他點苦頭吃。不過照現在的情況看,音蟲好像已經得到了主人的新命令。”
“新命令?”安月樹若有所思地問。
“殺令!”狼王認真地道,接著解釋,“被音蟲附身的樂師是沒有血液的,白沫就相當於他們的血液,當他們把身上所有的白沫吐了出來,他們就成了一個完全的空架子,沒有了活下去的可能?!?
它的話剛落,塌米牀上的釐弘又猛地吐了一大灘白沫。
“那你還不趕快救他!”照顧著釐弘的仰日不顧死活地朝狼王嚷了起來。
狼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嘆了口氣,說,“要救他,很難的!不過……爲了那丫頭,我也就只好試試了?!?
“我儘快回到雪狼湖去拿救命的東西來,半個鐘頭後,你們喊醒那個丫頭,叫她再使用一次召喚咒。如果她的靈力不足的話,你們就用她的血代替她召喚我就行了。”狼王詳細地吩咐完,一眨眼消失了。
半個鐘頭後,仰日代替著安月螢召喚了狼王,可是,狼王遲遲才現身。它一出現,馬上抱怨道,“果然不是主人的召喚就不大行!”
仰日汗顏地看著它,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我的主意?!卑苍聵浔傅氐?,他不想叫醒正睡得很沉的安月螢。那小妮子在意識界受了重傷,又負傷使用消耗靈力過多的召喚咒,身體果然不行了。
狼王擺擺手,忽略那些細節,權威地說,“現在做正事要緊,如果不把這傢伙從冥王手中搶回來的話,那丫頭非得扒了我的皮!”
說完,它顧自笑笑。想起安月螢那副拼命的樣子,它就想笑。
“哦!”仰日若有所思地答應道。
“丫頭的哥哥,麻煩你準備好把這些亡蟲送進那傢伙的身體裡?!崩峭醮蜷_一個黑色的袋子,那些半透明的彩色蟲子爬了出來。
“那邊那個,你可以離開了。”狼王轉向仰日那邊道。
“爲什麼?”仰日揮起拳頭抗議。
狼王對她可沒有對安月螢那麼好,它見她不聽話,馬上用尾巴把她從窗戶裡甩飛了出去。一會,外面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慘叫聲。
“亡蟲是音蟲的死敵,因爲它的食物是帶著靈力的蟲子,偏偏音蟲就是以人的靈力爲食?!崩峭踅忉尩?。
“萬物也有萬物的生存法則,物物相生相剋,不斷往復循環。”安月樹感嘆道。
“你既然知道萬物相生相剋這個法則,爲什麼還要強求?”狼王不明白地看著他。
“人,總是身不由己的!”安月樹看了狼王一眼,結束了這個話題。
把亡蟲送進了釐弘的身體,安月樹與狼王都在等待著結局的出現。兩種蟲子相互拼殺,結局早已註定,弱的那方成爲強的那方的食物。不僅蟲子的戰爭這樣殘忍,人與人的戰爭何其不是?沒有什麼戰爭是仁慈的!
釐弘的身體還在不停地滾動著,可是他緊鎖著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了,更重要的是他身上的奇怪符號也已經漸漸消退。
“等那些符號全部退完,裡面那場蟲子戰爭也就結束,那傢伙也就得救了?!崩峭趼冻鰝€得意的笑容,說。
“蟲子的戰爭結束了,人的戰爭卻可能剛剛開始?!卑苍聵渫蝗缓懿话驳卣f了這句。
“你是說……”狼王頓住了,若有所思地看著塌米牀上的釐弘。
第二天,傍晚時分,安月樹與釐弘並肩站在客塌的院子裡。
“音蟲的主人是誰?”安月樹開門進山地問。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一個靈力很強的樂師、幻師?!贬嵑肴鐚嵒卮穑八且粋€非常謹慎、不相信任何人的人。我只在接受重要任務的時候纔會見到他一面?!?
“你的任務是什麼?”安月樹拋出了第二個問題。
“剛開始時,我只是潛進伴河國,爲他發展隊伍。接著,我的任務一直是監視你們,並引導著你們朝他所把握的方向前進。然而,在大善人城堡裡,他卻突然下命令,要我殺了月螢。”釐弘一五一十地全說了出來。
安月樹震驚地問,“我們一路來到這裡,都是他一手的安排?”
“唔!”釐弘認真地點了點頭,他也很害怕那個人強大的力量。
“那個人是不是城堡裡的那個中年幻師?”頓了頓,安月樹接著問。
“不知道。”釐弘不確定地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見過他的真面目,而且他經常變換著樣貌見我們。”
“那要殺你的人不是他嗎?”安月樹的樣子顯得有點激動,他沒有想過,對手竟然會那麼地強大,簡直超出他的理解範圍。
“是他!可是那個中年幻師卻不一定是他,他極有可能只是他的部下,就像我一樣?!贬嵑氲男乃家埠芗毭?。
那邊的安月樹靜了下來,他可能需要時間去消化掉那些信息。良久,他轉過身,盯著釐弘,認真地說,“最後一個問題,你會不會傷害月螢?”
釐弘迎著他的目光,神情堅定地說,“你會我也不會!”
聽了他的答案,安月樹滿意地笑了,釐弘也跟著笑了起來。這時,安月螢過來了,她聽到那麼爽朗的笑聲,好奇地問,“哥,釐弘,你們兩個神秘兮兮地躲在這裡,聊什麼呀?”
“沒什麼,平常的話題?!眱蓚€人特有默契地轉過身,朝她擺手。
安月螢看著他們那副樣子,噗嗤地笑了。她邊笑邊踱到他們身邊,在他們之間停了下來。那兩個人又特有默契地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保護者的姿勢表露無遺。
夕陽盡情地灑在那三人的身上,與他們那燦爛的笑容鬥法。
夕陽後面,兩道不同方向、不善的目光落在他們的身上,可他們的眼睛卻被幸福牽住了,沒有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