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明珠的驚訝不是假裝,雖然這本就在她的計劃之內(nèi),她也猜測錢書城有很大的概率會選擇幫她,但當錢書城真的說出那句話後,她還是被驚到了。
眼底閃過一絲愧色,她下意識的偏了下頭,纔看向錢書城,一臉的驚訝和感動。
窗外像是有一陣短暫的隆隆聲劃過天空。
說出這句話後,錢書城如釋重負,整個人氣色都好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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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到了周星星面前,認真的說:“周警官,你抓我吧!”
“阿城。”
張明珠拉了拉他的衣袖。
“錢先生,我們警察辦案是講證據(jù)的。”
周星星看了看他和張明珠,若有所思的說:“我們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但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壞人?!?
錢書城神色木然,緩緩坐在了他的對面。
“錢先生?!?
周星星問:“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錢書城木然回答:“我之前在一家雜誌社做編輯?!?
“之前?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無業(yè)。”
“你什麼時候離職的?”
“去年十一月份左右,因爲我被懷疑得了精神分裂癥,送去了醫(yī)院治療,一直到今天才痊癒出院。”
“精神分裂癥?”
周星星狐疑的打量著他,有些懷疑他的智商。
看出了他的懷疑,錢書城垂眼說:“周警官,我的智力沒有問題,我可以爲我所說的話負責。”
“那好?!?
周星星重新拿起筆來,問:“去年的9月13號下午5點到晚上7點,你在什麼地方?”
“我在寶山幼兒園的門口?!?
錢書城低垂眉眼,像個木頭人般說:“我和王明輝約好了那天動手,綁架東華報業(yè)集團有限公司的老闆林浩波的兒子林奇才?!?
王明輝是傑克的本名,周星星在資料中的名字上畫了個圈,問:“你和王明輝是怎麼認識的?”
“我經(jīng)常去一家酒吧,因爲和他聊得比較投緣,所以和他成了朋友。”
“你們爲什麼要綁架林奇才?”
“因爲我想報復(fù)林浩波?!?
“報復(fù)他?爲什麼?”
“因爲他想收購我們雜誌社?!?
說起工作相關(guān),錢書城的雙眼明亮了些許:“我們雜誌社規(guī)模不大,但有許多忠實的讀者。我們的詩選週刊《詩歌》是全湘港僅存的一份詩歌類雜誌,是湘港所有詩歌愛好者最後的港灣?!?
“但去年東華報業(yè)收購了我們,《詩歌》???,整個雜誌社的重心也開始向娛樂八卦轉(zhuǎn)移?!?
“我被調(diào)去了新的部門做文字編輯,升職無望,一切又要重頭做起?!?
“但這不重要?!?
錢書城呵呵笑了聲,說:“我是《詩歌》的文字編輯,從創(chuàng)刊那天開始,就陪著它和我們的讀者一起成長,它就像我的孩子一樣?!?
“東華報業(yè)殺死了《詩歌》,殺死了我的孩子,所以我要報復(fù)東華報業(yè),報復(fù)林浩波……”
“阿城!”
張明珠拉著他的胳膊,眼中滿是驚訝和感動。
她這會兒才明白,原來從一開始,錢書城就已經(jīng)打算幫她頂罪了。
回到家後,他表面上一言不發(fā),但實際上卻是在爲自己編造一套經(jīng)得起推敲的作案動機以及作案過程。
按著她的手,錢書城轉(zhuǎn)過臉來,衝她輕輕眨了眨眼。
張明珠一愣,久遠的記憶再次浮現(xiàn)。
結(jié)婚這麼久,她好像早就忘了錢書城當初是怎麼追到自己的了。
但這一眨眼,卻讓她一下回到了當年。
當年的她風華正茂,追求者無數(shù),錢書城之所以能從衆(zhòng)多追求者中脫穎而出,捕獲她的芳心,正是因爲從他嘴巴里說出的那些有趣的故事。
她記得,當初約會時,錢書城總是會給她講一些稀奇古怪的故事,逗得她哈哈大笑。
每一次,她都會開玩笑說他這樣的文字工作者最會騙人,但錢書城每次都會輕輕眨眨眼,才認真的說:“我會騙別人,但絕對不會騙你?!?
而這次,阿城又在講故事了。
“王明輝和我喝酒時總吹噓他在道上有多威風,但我知道,他窮得要命,所以才每次蹭我的酒喝?!?
“我和他講好,一起綁架林老闆的兒子,拿到錢後五五分賬,但他卻失手把孩子殺死了……”
錢書城講得很平靜,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
而一旁的張明珠卻緊緊抓著他的手臂,眼神空洞,渾身都在顫抖。
周星星盯著他,插話問:“你爲什麼選擇在幼兒園門口動手?”
“我經(jīng)常去接我老婆下班,對那裡的地形比較熟悉。”
聽到這話,張明珠一愣,唰的紅了眼眶。
“你繼續(xù)說?!?
周星星示意他開口。
錢書城眼神依舊木然:“王明輝獨吞了錢跑路,我因爲怕被警察查出,就裝瘋?cè)チ司癫≡海恢钡浇裉斐鲈骸!?
淚水模糊了雙眼,張明珠看著他搖頭,死死咬著嘴脣。
“那你瞞了這麼久,爲什麼選擇現(xiàn)在坦白?”周星星看著他們,又問了句。
轉(zhuǎn)臉看向他,錢書城苦笑說:“因爲周警官你找上了門,我感覺瞞不住了,倒不如爽快交待了好?!?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張明珠淚如雨下,氣弱聲嘶。
周星星看向她,忽然問:“張女士,你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啊……?”
張明珠嚇了一跳,茫然的看了看他,又轉(zhuǎn)臉看向錢書城,那句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錢書城忽然伸手反抓住了她的手背,用力捏了下。
看著他的眼神,張明珠慚愧的低下頭去,緊閉雙眼,淚流滿面。
周星星看著他們,一時間也有些疑惑了起來。
這情況和費南告訴他的不一樣啊?兇手不是張明珠嗎?怎麼又變成她老公了?
“具體的情況我已經(jīng)初步瞭解了?!?
周星星合起資料說:“我需要你們兩位和我一起回警局做一次筆錄。”
“能讓我?guī)c貼身衣服嗎?”
錢書城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不出意外,我應(yīng)該就不用回來了?!?
“好,最好快點?!?
周星星點了點頭,看著他拉起張明珠進了臥室,拿出電話,給費南撥了過去。
然而打了幾次,費南的電話卻一直無法接通。
這是什麼情況?
他雖然騙到這兩個嫌疑人跟他去警局,但他是個交通警,這麼做不合規(guī)矩。
可費南的電話又打不通,唉,算了,還是打給曹達華那個王八蛋好了。
臥室內(nèi),錢書城來到了衣櫃前,默然站立。
“阿城……”
張明珠從背後抱住他,嗚咽痛哭:“我後悔了,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你替我去死,我真蠢,爲什麼要一錯再錯,阿城,我後悔呀……”
“你現(xiàn)在知道後悔了?那我兒子的命呢?!”
一個怪異的聲音出現(xiàn),張明珠忽然感到抱在懷中的錢書城,身軀變得冰涼。
她擡頭看去,衣櫃上的試衣鏡中映出了錢書城和她的影像,她依然涕淚滿面,而錢書城的臉卻變成了另一個男人的樣子,森藍可怖。
啪!
臥室的燈驟然熄滅,張明珠正要尖叫,卻被他忽然反身,一把捏住了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