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整頓之後，學校安排重傷的學生和老師住進了合適的醫院，並宣佈停課一段時期。具體多久沒有交代。不過大家都清楚，如果還是有那樣的危險，就不會再有機會上學了。

學校已經開始疏散人員，準備撤離已成廢墟的學校。很快，校門處不斷地有車被放進來。所有家長都慌張的在一頂又一頂的帳篷之中尋找自己的孩子。一輛黑色的保時捷車急速漂移轉彎，差點撞前面的摩托。

還不等摩托車上的人開罵，保時捷上下來一個女人，連車門都沒關，穿著高跟鞋踉踉蹌蹌地跑過來。那女人抓住校長的西裝衣領，用力地扯著，沙啞又慌張的聲音道：“我女兒呢？我女兒呢？”

校長抹了抹額頭的汗：“你女兒是誰？這次事故沒有人死亡，女士冷靜一下?！?

那女人聽到沒人死亡才鬆了一口氣，接著似乎是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她放開手，做了幾個深呼吸才道：“我女兒今天剛轉來，叫做舒卿珍。她現在在哪裡？”

聞聲，慕夜走了出帳篷，對著舒卿珍母親道：“阿姨！舒卿珍在這裡！”

舒卿珍母親馬上跑了過來。半路，十釐米的的鞋跟給她踢掉了一隻。她索性把另一隻的高跟鞋底也踢了，飛一般似得跑了過來。她掀開帳篷直徑走了進去，嘴裡不停地嘮念著：“卿珍還好嗎？還好嗎？”

樑曉彤看了慕夜一眼，也進去。慕夜只聽見樑曉彤安慰道：“放心吧阿姨。卿珍只是暈過去了，醫生看過，說多休息就好。”

“幫我……幫我把她帶到撤離去可以嗎……謝謝，謝謝?！?

樑曉彤揹著舒卿珍往外走。舒卿珍母親在後面小心地保護著自己的女人，惟恐摔了。

樑曉彤經過的時候看了一眼慕夜。

慕夜能看見她嘴角的弧度，也能聽見她說的話：“班長，你去想辦法弄醒他吧。”

“要不然，誰帶他回去？”

慕夜看了看昏死的軒宇。捶打喊叫搖晃都不見效，慕夜還是決定聯繫一下他的家人過來。

聯繫他的家人？話說回來，認識這麼久，慕夜連軒宇家長的影兒都沒見著個。不過聽軒宇說，他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爸爸很帥媽媽很溫柔，嗯，大概就是這樣。

可以打電話給他們嗎？……嗯，真是個好辦法。

慕夜開始在軒宇身上摸索。果不其然，衣兜裡裝著個IPhone手機。沒有鎖密碼。慕夜熟練地打開了“通訊錄”，給裡面備註爲“爸”的打了電話。

慕夜一邊深吸氣，一邊想著待會應該怎麼跟他爹交流。還沒開始思考，電話裡就傳來了悅耳的電子客服聲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後面還有一串英文的翻譯。慕夜愣了一下，然後果斷掛電話。

軒宇手機裡，備註爲“媽”的電話號碼居然也是如此。

一排列表，三十多個電話，只有兩個打得通。

第一個被接聽的是個女生。備註是“神秘”。

慕夜不知道這是誰，有沒有可能會過來接軒宇。但是終於有人接聽電話，怎麼說都讓他舒了一口氣。很快樑曉彤的聲音傳到了慕夜耳朵裡——不單止從手機裡傳來，帳篷外也有她的聲音：“班長，我勸你不用再打了。這貨……咳咳，孤兒院的人才不會來接他。你要就要，不要就把他送孤兒院去吧?！?

慕夜還來不及問些什麼，樑曉彤就把電話掛了。軒宇是孤兒院的？不可能啊！

樑曉彤拍掉身上的雪絲，走進來，冷冷地看著軒宇和慕夜二人。

這麼多年了，他還啥都不知道，憑什麼樑曉彤還比他了解??！慕夜咬咬牙，看了看依舊趴在帳篷裡昏睡的軒宇，撥通軒宇通訊錄裡最後一個電話，備註是“兄弟”。

他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掏出自己的手機，看見屏幕上來電顯示上有兩個大字——

兄弟。

苦笑。

慕夜把電話摁滅了，果然兩方的通話都被掛斷。

樑曉彤在一旁道：“看，班長，我就說嘛。你還不信?！?

慕夜說道：“對，我到現在還是不會信的?！苯又?，他蹲下來摸了摸軒宇的臉。軒宇的體溫正常，臉色也好，就是弄不醒。

樑曉彤撇撇嘴，似乎對慕夜的話有些不滿。但是她又一聲不吭，似乎懶得跟慕夜爭辯。

慕夜嘆了口氣，把軒宇扶起來。他往家裡打了個電話：“喂。馮叔嗎？”

“少爺？！我剛還想打電話給你呢。夫人讓我原話轉達……‘你還活著就回來吧’。少爺你現在怎麼樣？”

“我還好?！?

“那就好。別亂走動！你那邊可能還有危險，等我去接你！”

慕夜“嗯”了一聲。

樑曉彤呵呵一聲，雙手背在身後。閉上眼睛，她在沉默之中舒了一口氣，放緩表情，再道：“班長。我要回去了?！?

“嗯。小心?！蹦揭拱咽謾C塞回軒宇衣兜裡，沒有轉頭去看樑曉彤。他不是不信樑曉彤，而是他更相信軒宇。

樑曉彤張嘴還想說什麼，但是吞了口口水，噎回去，最後她猶豫著說：“再見。”

“再見?！背?，慕夜再無多餘的話。

走到帳篷口的樑曉彤頓住腳步，突然轉頭說：“班長，如果你有什麼想問的，可以打電話給我……”

慕夜“嗯”了一聲。他確定了樑曉彤真的已經走遠了，才把軒宇整個人半抱半托地整了起來。還沒走到校門口，老遠就看見馮叔早已經在那裡等了。他加了一把力，走到了車旁。馮叔幫他拉開車門，他把軒宇塞進後座，自己也坐後邊。一進車，就感覺到了車裡暖氣。慕夜呵了一口氣，終於能感覺到臉上舒緩下來。

他平常都坐前面的，今天例外，是因爲以免軒宇在車裡碰著了什麼的。

馮叔看了一眼軒宇，沒有太在意。他知道他只需要把大少爺安全帶回家，至於少爺喜歡帶什麼人啊寵物的，不必多舌去問。這也是爲什麼馮叔能一直爲慕家開了這麼久車的根本原因，不是因爲他的車技有多好，而是他懂得做一個好司機。

馮叔幫著少爺把人安置在後座，接著給少爺披了件厚棉衣道：“天氣冷。少爺小心著涼了?！?

慕夜嗯一聲。馮叔也沒有再說什麼，專心開著車。車內放著什麼不知名的歌，聽著心情也漸漸的放鬆下來。

軒宇輕閉著眼睛，歪著頭，身上的衣服有點歪。慕夜幫他理了理衣領，覺得有些好笑——他這種任人宰割的模樣真的是第一次見。車一個轉彎，軒宇直接撲在了慕夜身上。慕夜嚇了一跳，接著纔想起軒宇現在暈了。於是慕夜小心地扶起他，無意間碰到他的手，發現冰的嚇人。

慕夜把衣服從身上拿下來，蓋在軒宇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