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就像石沉大海沒有聲音(6)
遲安然早上起來後,恰好看見嫂子林希手裡拿著件大衣,急急忙忙往樓下去。
“嫂子?!彼傲艘宦暳窒?。
林希這才停下來,“昨兒不是回來的挺遲嘛。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不知道呢??偸亲鰤?。也睡得不好。這是要去哪兒呀?”遲安然揉了揉自己還有些惺忪的眼睛。
雖然說何可人這事鬧得挺大的,可到底還是被遲宇新和周季堯藏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更何況,姜家也是一反常態(tài),壓根不提這個事情。所以,許多人都不知道這事情。
林希這麼琢磨著,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不該和她說實話。
遲安然見著林希神色不對,心裡升起了各種各樣不好的猜想。她的聲音有些啞,低聲問,“三哥,出事了?”
再怎麼說氣話咒他,她,終歸,還是不忍心他有任何意外,受任何傷害。
林希忙擺了擺手,“別瞎想?!?
一旁,遲宇榮等得時候有些長了,剛好準(zhǔn)備上來看看林希怎麼樣了。就撞見了這一幕。
林希聽見聲音,轉(zhuǎn)過臉看著她。
遲宇榮接過她手裡的大衣,隨後看向遲安然,“何可人受傷了。我們?nèi)メt(yī)院看她,你要不要去?”
遲安然聽著遲宇榮的話,也多多少少猜出了些現(xiàn)在的狀況。怕是,遲宇新必定還陪在何可人身邊呢。她想起之前看見何可人與顧錦言在一塊的模樣,突然覺得,異常地悲傷。遲宇新要的,是這樣一個何可人,即便她的心裡面還裝著旁的人,他也要她。
這大約,就是遲宇新對自己,與對何可人的不同吧。
念及此,那些悲傷的情緒,又涌了上來。可是,又還能怎樣呢。她什麼都做不了,什麼也改變不了。
遲安然這才搖了搖頭,“不了。你們?nèi)グ??!?
親眼看著遲宇新對何可人百般照顧,她做不到。也不願意去見到那一幕。
遲宇榮也沒勸她,只說,“昨晚上回的遲。一會再睡個回籠覺吧。我們先走?!?
林希又看了一眼遲安然,遲宇榮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就往樓下走。
林希上了車後,才說道,“這麼說,是不是太直接了?安然又該難過了?!?
“不過是失戀,難過一段時間也就好了。就當(dāng)是放血療傷好了?!边t宇榮的聲音淡淡的,“媽已經(jīng)默認(rèn)了這門婚事??偛荒芤葬嵩谒媲斑B她嫂子的名字都不能夠提吧?時間長了,也就好了?!?
“真是無情。”林希白了他一眼。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也並非沒有道理。那些皮肉之下腐爛不堪的纏綿的傷口,若是沒有辦法可以將毒血放出去,怕是永遠(yuǎn),只能以傷口的形式存在吧?
遲安然站在窗戶前,看著遲宇榮那車子開出了院子,漸漸消失在了視野裡大明望族。心裡有點兒涼,有點兒酸,有點兒疼。百般思緒攪在一起,理不清,道不明。她按了按心口那塊,疼,很疼。疼得就要落下淚來。
她咬了咬脣,忍著那些個情緒,忍著不肯讓淚落下來。她答應(yīng)過自己,再不爲(wèi)這一件事情哭。
可是心,由不得自己。還是會疼。還是會嫉妒。
父母這兩天不在家。這偌大的屋子就只剩下她。她攬了攬披肩,腳有點發(fā)酸。這屋子裡的暖氣明明很足,可不知道爲(wèi)什麼,卻突然覺得冷得很。
遲宇新要的,是何可人。無論她怎麼做,也比不過何可人在他心底裡的位置。17245416
他說,你是合適的人選,是最佳璞玉,可以雕琢成我想要的模樣。但,何可人,是何可人。
這一句,便打破了她所有的幻想,所有的念想。她對遲宇新而言,從來就算不上什麼。所以就連捨棄,都不需要猶豫。
遲安然緩緩地,擡起手臂,捂著自己的臉。
她心裡這麼清楚明白,可還是,沒辦法徹徹底底的放下來。真是,沒用啊。
可是,遲宇新,我愛你。哪怕你不愛我,我也愛你。這是我對你的愛,這是,我自己的愛情。這是屬於我一個人的花開,也將會是,屬於我一個人的花落。
所以,我沒辦法坦然地祝你過得幸福。也沒有辦法,去毀掉,你費(fèi)盡心思所守住的那麼一絲半點幸福。
離開不應(yīng)再打攪愛人,對不對?
何可人看著坐在窗邊安然看著資料的遲宇新,窗簾半拉著,他的臉掩映在明明滅滅的光線之中。何可人捧著素描本,鉛筆在紙上漸漸描摹出他的模樣來。
他微微低著頭,眉眼低垂,手指細(xì)長,指節(jié)分明。
她看了一眼,又在那畫上勾勒出細(xì)節(jié)和光影的效果來。
再擡起頭的時候,卻只看見法蘭絨的襯衫遮蔽了自己的視線。她緩緩仰起頭,看著眼前遲宇新滿是笑意的臉,她合上素描本,怒裡帶笑,“走路一點兒聲也沒有。嚇人呢?”
“看看你偷偷摸摸做什麼。我注意你半天了?!边t宇新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笑意。他從她手中抽出素描本,翻開來,便看見自個方纔坐在窗邊的模樣。神似且形似。
他也沒徵得何可人的意見,直接將那一張紙撕下來。
何可人睜大了眼睛。
遲宇新漫不經(jīng)心從口袋裡掏出錢夾,將那張素描摺疊好,塞進(jìn)錢夾的夾層。“我就當(dāng)禮物收下了?!?
“誰說要送你了?”
“那也沒辦法。我已經(jīng)搶走了?!?
何可人看著他那副欠揍的模樣,抓著他的衣裳,仰頭,吻上他的下頜,然後張開嘴咬了下去。遲宇新眉毛跳了跳,緊抿著脣。
何可人放開他,眉眼輕佻,得意地望著他,“搶人東西是要付出代價的!”
下頜有一絲絲的疼。他摸了摸下巴,“家有河?xùn)|獅,果然得夾著尾巴做人?!边t宇新開著玩笑,語調(diào)輕輕的,看著她的眼裡,甚至還有些寵溺。
無論如何,這便是守得雲(yún)開見月明瞭罷?
此後,他和她不是相敬如冰的夫妻天才特警玩官場全文閱讀。他和她之間,也沒有隔著那麼些無法逾越的河流,沒有人擋在他和她之間。
他沒給何可人再說話的機(jī)會,低下頭,堵住了她的脣。
脣齒之間,是獨(dú)屬於她身上的氣味。絲絲縷縷地,往鼻息之間鑽,往身體裡的每個毛孔裡鑽。
留存於這雙臂之中的,便是他最大的榮耀,與幸福。
門外,忽然傳來了敲門聲。遲宇新看著近在咫尺的何可人的臉,這才鬆開她,直起身子,“進(jìn)來?!?
林希手裡捧著一束香檳玫瑰,她看著病牀上的何可人,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太清楚你喜歡什麼花。就買了束香檳玫瑰了。”
林希之前甚少哦住在清河城,與何可人也沒什麼走動,自然也是不瞭解的。何可人微笑著,“我倒沒什麼特別喜歡的花?;▋焊饔懈鞯暮?,我都是喜歡的?!?
這話,林希也不知真假,不過原先一顆懸著的心倒是安下來了。畢竟,以後可能就是一家人了,總要和睦些纔好。她將花放在牀頭櫃上,在邊上坐下來,“我那會選這花的時候,遲宇榮非說玫瑰俗氣了?!?
“女人嘛,可不是就愛這些俗氣的?!焙慰扇私舆^來。
林希和她相視一笑。
遲宇榮看著一旁的資料夾和筆記本電腦,“爸媽前幾日出國旅遊了。結(jié)婚紀(jì)念日,說是得好好過一過。我想著,就和林希來看看?!?
遲宇新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菸,銜在嘴裡,他看了一眼何可人,將打火機(jī)又放回了口袋。“也沒什麼大礙,就是些皮肉傷?!?
“畢竟是一家人麼。我們哪有不來看看的理。雖說也幫不上什麼忙,也總是要關(guān)心關(guān)心的。”林希接過遲宇新的話茬,語氣真摯。
是,往後,他們就是家人了。一家人。安看衣著也。
林希這番話,倒是讓何可人有些感激。遲家二老並不認(rèn)同她,即便是現(xiàn)在也是因了遲宇新的強(qiáng)勢不得已默認(rèn)了這門婚事??芍辽伲t家,有人肯將她當(dāng)作家人來看待。
雖說何可人向來薄情,可是,想要被尊重,想要被認(rèn)可的心情,一直都是在的。
遲宇榮沒待多久,便走了。臨走前,林希又交代說,“好好養(yǎng)傷。我這幾天工作有些忙。改天抽出時間來,我好好陪陪你。”
“好。有事可以給我電話?!焙慰扇艘矝]拒絕她的好意,應(yīng)下來。
遲宇新送兩人出去。遲宇榮走到電梯邊,停下腳步,“就送到這吧。你這槍戰(zhàn)的事情,上頭有人在查。不過,周季堯下了些功夫,所以勢頭小。秋山那塊偏的很,周圍也沒什麼人煙。估計到最後,還是不了了之?!?
這些,遲宇新也知道。
“我心裡有數(shù)?!彼f道。
遲宇榮看著他篤定的面容,微微嘆氣。他到底還是不放心,又囑咐道,“你呀,也收斂點。這事過去了,也別再惹出這些個事情來。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老話一點兒也不假。你可別叫人捉了把柄。”
“我知道。”遲宇新點點頭,按下電梯上的按鈕,“那麼多人虎視眈眈盯著,我要是不放心,得死多少回了。這些個事情,我都有打算和計較。”
遲宇榮點了點頭,停了停,又說,“等她身子好些了。帶回去吃頓飯吧。爸媽那邊的工作,我會做的?!?
遲宇新這才笑起來,“好做最亮的那顆星TXT下載。不是有急事嗎?快走吧。看你這婆婆媽媽的樣子,比咱家太后都要囉嗦了?!?
停了這話,林希也忍不住笑起來,她拽著遲宇榮的手臂走進(jìn)電梯裡,揮手同遲宇新告別,“哪天你們回家,我親自下廚?!?
“那我可就等著了?!边t宇新看著那電梯門關(guān)上了,隔絕了裡頭的遲宇榮和林希,才轉(zhuǎn)身往病房裡走。這期間,他脣上,始終掛著笑意。
何可人聽見聲音,擡頭看著遲宇新,“說什麼了?這麼開心?”
“沒什麼?!彼哌^去,將牀頭的香檳玫瑰順了順。
“說起來,我連我的婚禮在哪兒辦都不知道呀。”何可人恍然大悟似的說道,“這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吧。連新娘都瞞著?”
“等到時候你去了,不就知道了。”遲宇新看著她的模樣,眉眼益發(fā)溫柔,卻不肯回答這個問題,繼續(xù)繞圈子。
“那我得考慮要不要結(jié)婚了?!焙慰扇丝粗麥厝岬拿嫒?,一顆心,都是柔軟的。像是春雨下的百草似的。
遲宇新俯身,吻她的前額,“海德堡。”1amjS。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跟春風(fēng)似的。那麼輕柔。
落在她的心上。一顆心,都要化成繞指腸。
海德堡。她記得的。遲宇新帶她去過一次。
碧藍(lán)的天空,大朵大朵的浮雲(yún)。內(nèi)卡河上的舊橋。哲學(xué)家之路上兩側(cè)都是繁盛的花草樹木,由紅磚鋪就的小路。那些景緻,彷彿都還在眼前。
海德堡城堡建在內(nèi)卡河畔的王座山上,紅褐色的內(nèi)卡河砂巖築造而成。她那會,愛極了這座依山傍水的城市。站在海德堡城堡之上,能看見整個紅磚白牆的老城,依傍在青山綠水之間。美得叫人流連。
那段時間裡,她的心情也稍微好些了。好像,在這個小城裡,很多事情,可以不去想。至少,可以短暫地拋在腦後。
有一次,她和遲宇新一起走在那條哲學(xué)家之路上,一眼可以看見整個內(nèi)卡河對岸的老城區(qū)和古堡。她拍下了不少照片,手裡握著的單反相機(jī)有些沉。她往後退了兩步,看著眼前的景緻。
以後我要結(jié)婚,就來這裡。順便將蜜月一道度了。山下那個教堂剛好可以舉辦結(jié)婚儀式。
那是這麼多年來,她唯一一次,與遲宇新提及與結(jié)婚相關(guān)的具體事情。也是唯一一次,她設(shè)想著自己往後會有怎樣的婚禮。
可是離開那座城市以後,她不敢再想任何與結(jié)婚相干的事情。那時候,她甚至以爲(wèi),自己不可能,再有婚姻。
遲宇新不會許她婚姻。旁的人,怕是也不敢娶遲宇新的女人。她一直是這麼想的,自然,連結(jié)婚,都成了奢望。
這一刻,她看著眼前遲宇新那麼熟悉的面容,眼眶漸漸溼了。她彎起脣角,看著他,“你還記得?”
“我記得?!币恢倍加浀?。她也記得,這對他而言,像是突然襲來的幸福一般。
何可人忍著那些喜悅的淚意,揚(yáng)起脣角,“果然是我選中的男人。”停了停,她又說,“三哥,我,很幸福?!?
很幸福,很幸福。
可是對他而言,又何嘗不是一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