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成玉堅持四天之後幫助老怪物突圍,自然是有用意的,他需要時間爲老怪物挖一個大坑,同時他也想做一回好人,成全別人,哪怕有可能噁心自己。
三日之內,一切安然無事,武成玉只是將腦中記下的那些武功秘籍重新加深了記憶,同時又仔細檢視了老怪物給他的那兩本秘籍,天山六陽掌和逍遙折梅手。
好在以他的武學修爲,外加竹簡的作用,老怪物想要在秘籍上做手腳基本不可能,老怪物這一回沒時間耍什麼花樣,這兩本秘籍並沒有什麼問題。
就像武成玉對老怪物所說的,她沒有別的選擇,只能賭上一賭,而老怪物也最終選擇了妥協,將這兩本秘籍交了出來,對老怪物來說,如果真的被困死在殘夢宮,要那些秘籍又有何用?
而對武成玉而言,其實他所有目的都已經達到了,除了石壁上李秋水刻下的秘籍,其餘逍遙派的武功真正對他有吸引力的也就只有天山六陽掌和逍遙折梅手。
擁有這兩種武功不單單是有了可以跟類似降龍十八掌抗衡的頂級掌法,更代表著可以進一步探尋逍遙派內功陰陽合一的奧秘以及完善他的百家飯。
而其他那些武功對他而言並沒有那麼迫切了,北冥神功和至尊純陽功最多隻能拿來借鑑,他不可能廢了自己的先天功,轉而修煉其他內功。
現在武成玉甚至可以一走了之,他原本計劃是先去西夏皇宮探秘,再到天山靈鷲宮尋蹤,誰能想到在這一刻,在西夏這一個地方徹底完成,省去了不少時間精力,但他又怎麼可能甘心就這樣走了。
三日時間很快就到,這一天整個揚武會館熱熱鬧鬧,一片喜慶景象,玉珠公主與野利明珠的大婚之日終於到了。
天色剛亮,府邸燈火通明,雕欄畫棟檐角之間,疏影橫斜樹枝之上,垂落的紅綢在晨風中飄蕩,庭院內幾處角落,燃著半人高的青銅鼎爐,嫋嫋青煙裹著檀香飄過雕花門廊。
那一排排的大紅燈籠,從清晨起就高高掛起,苦苦等待夜幕降臨時,於黑暗中繁星墜地,點亮這裡的紅塵喜事。
還有那些侍女僕役,此刻正四處奔走,灑掃的灑掃,裝點的裝點,每個人都忙忙碌碌,不敢停歇。
但是,這些人的臉上都沒有一絲喜色,談不上如喪妣考,卻也個個眉頭緊鎖,根本看不出自己的主子要嫁人了。
現在這個辦喜事的地方再叫揚武會館也不妥當,就在兩日前,西夏皇帝傳下旨意,取消了揚武會館,以後也不準玉珠公主以揚武會館的名義插手朝中或者江湖中事。
這片宅邸大門的牌匾也徹底換了,由揚武會館改成了公主府,甚至沒有加封號,大門上就是單純的公主府三個大字。
這就代表著玉珠公主的徹底失勢,她掌管的一方勢力,接下來會被清洗肢解,折去她所有爪牙,以後就只能安心做一個沒有封號的普通公主,無權無勢,不受皇帝寵愛。
這樣的結果,對於一個皇室成員來說,不啻於最殘忍的懲罰,若非玉珠公主本身武功高強,她未來的日子說不定會過得無比悽慘,任人欺侮。
就連武成玉假扮的這個聶風,也接到了通知,公主大婚之日後就要離開這公主府,進大內當侍衛是別想了,倒是鐵翼會館派人找到他,想要招攬他進入軍中帳下聽令。
所以此刻的公主府完全是表面喧鬧,歡歡喜喜,忙忙碌碌的籌備婚禮,實則就是一個超級低氣壓,隨時風雲變幻。
玉珠公主手下的人也個個離心,憂心忡忡,想著自己的後路,哪裡還能笑得出來。
武成玉就這樣站在自己的小院門口,冷眼旁觀原來會館的侍女僕役個個忙碌奔走,最後一次灑掃裝扮,把整個公主府打扮的像個即將出嫁的新娘,但這新娘身上全是被拋棄的怨氣和對未來的彷徨不可知。
武成玉沒有心情理會周圍忙碌的人羣,他首先要確認一下,在這大婚之日,自己的兩位目標人物。
他徑自走向後宅,現在這個時候,除了玉珠公主的幾個貼身侍女,沒人敢靠近這裡,等武成玉到達後宅時,只看到那幾個侍女正在敲著緊閉的房門,玉珠公主將自己關在裡面,誰也不見。
還有一個喜娘,手裡捧著紋著金線,繡著並蒂蓮的大紅嫁衣,還有垂著明珠流蘇的金冠,連聲哀求。
“公主,你開開門吧,吉時就要到了,你要先穿上嫁衣,梳妝打扮纔是。”
無論喜娘和侍女怎麼哀求,那兩扇門始終緊鎖著,也聽不見裡面有任何聲音。
武成玉信步走到門前,侍女們看到他立刻行禮,武成玉敲了敲門說道。
“公主殿下,聶風求見。”
半晌無聲,但武成玉聽到有腳步聲靠近,門那邊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終於把門打開。
剛纔的這聲稱呼中帶有嘴遁術的效果,讓今天大婚卻急怒攻心,誰都不想理會的玉珠公主,在潛意識裡不會對武成玉太過抗拒,也許是上次跟武成玉傾訴時的效果不錯,玉珠公主還是打開了門。
“進來吧,現在能跟我說說話的不多了。”
門一打開,喜娘就想搶先進門,卻在玉珠公主凌厲的眼神把腿收了回去,懦懦不敢開口。
武成玉進門後,玉珠公主又把門關上,自顧自的回到桌旁,倒了一杯烈酒一飲而盡。接下來,她有些自嘲的笑著,也不詢問武成玉的來意,有些哀怨的說道:“你知道嗎?每一個女人都曾經幻想過自己的婚禮,我從小就想要嫁給野利明珠,更希望得到父皇的祝福。
我是大夏國的公主,出身無比高貴,有些東西是我出生就應該擁有的,可現在呢,父皇卻把它們全部剝奪了。
我的大婚,本應該有專門敕建的公主府,有該有的規格和級別,而不是僅僅將我本來就擁有的揚武會館隨便改個名字,只是簡單的披紅掛綵,敷衍應付。
我是父皇唯一的女兒,玉珠是我的名字,本來就應該在出嫁時給予封號,這是他對我最大的祝福。
當年父皇說過的,等我出嫁,就封我爲安國長公主,現在呢?安國封號沒有了,連長公主的身份都不願意承認。
還有,尋常女兒家出嫁也都是有嫁妝的,今日都要成婚了,皇宮裡的嫁妝都沒有送過來,父皇甚至都不想參加我的婚禮,只是讓我在這裡等駙馬上門成親。
當年所有的父女之情都是假的,你看著吧,父皇不來,我那三個兄弟就一個都不會現身,那些文武大臣和貴族最會趨炎附勢,現在恐怕都躲得我遠遠的,我已經成了大夏國皇室最大的笑話。”
武成玉沒有說話,只是給玉珠公主倒了杯酒,聽玉珠公主發泄自己的怨念,不得不說,西夏皇帝確實已經徹底放棄了玉珠公主,或者說從他有了對抗老怪物的底牌起,就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親情。
玉珠公主根本沒有看明白,昔日所謂的寵愛,很可能是這個皇帝爲了迷惑老怪物而刻意營造的假象,他對老怪物恨到了骨子裡,又怎麼可能真的疼愛這個在老怪物身邊長大,雌雄莫辨的公主。
皇室向來是世間最薄情寡義的地方,玉珠公主往日恃寵生嬌,現在就要承受失去靠山的苦果。
武成玉可不想安慰她,只是順口說道:“我本來是想來恭喜公主的,現在看來,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不然,你的恭喜我收下了,今日唯一讓我覺得開心的,就是跟野利明珠確定了名分,也算是得償所願,今日之後,他再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不過,我的至尊純陽功雖然不像你的內功那樣極端,永遠不能破身,但祖姑奶奶千叮嚀萬囑咐,若是大成之前破身,以後就再難修到最高境界。
所以,今天的婚禮始終就是個幌子而已,也罷,說了這麼多,最終還是要走走過場。”
說到這裡,玉珠公主突然擡頭看向武成玉,意識清明起來,居然突破了嘴遁術對她意識的影響,眼神變得有些冷,整個人更是多了幾分戾氣。
“父皇如此待我,我跟他再無任何恩情可言,世間事也不過是成王敗寇而已,咱們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現在得到的消息是父皇將祖姑奶奶重重圍困在殘夢宮中,不準她老人家出來,似乎是害怕她逃出生天後做什麼。
我不知道父皇的用意,但祖姑奶奶纔是我真正的靠山,所以,我們必須想辦法讓她老人家出來纔是,這樣,我才能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只要祖姑奶奶能重新震懾皇室,大不了讓父皇禪位,換個聽話的皇帝豈不是更好。
我知道現在沒有了揚武會館,明日你就會被遣散,表面上我也沒有資格再指揮你做什麼?
可是別忘了,你身上可有祖姑奶奶種下的生死符,你沒有別的選擇,必須永遠聽命於我,我雖然還沒有能力拔除生死符,但手裡可有著你急需的解藥,如果你敢違抗我的命令,生死符發作之後,就只有生不如死。”
武成玉點了點頭,這個玉珠公主剛纔黯然神傷,卻很快被仇恨支配了心智,腦子裡開始想著篡權奪位了,果然是她父皇的好女兒。
說到底,這個女人也不是個善茬,皇室的公主們早就將爭權奪利滲入了骨髓中,哪個都不是無辜的。
“現在烏師弟傷勢未愈,我手下只有你的輕功還不錯,今日大婚之後,你找個機會潛入皇宮,務必聯繫到祖姑奶奶,我們要來一次徹底的翻盤。”
說到底,現在的武成玉在玉珠公主手中仍然是個工具,她根本不會放手,而且被壓迫之下,這個女人的狼子野心終於按耐不住,她現在也終於走上了老怪物的舊路。
這也許就是西夏皇帝厭棄她的原因之一,誰都不想西夏皇室中再出現一個居心叵測,且有能力控制別人的傢伙。
玉珠公主此時的眼睛死死的盯著武成玉,她非常篤定,武成玉是不敢違逆她的。
而武成玉也點了點頭,表面上他確實也必須服從玉珠公主,所以玉珠公主剛纔表現的再可憐,武成玉對她也不會留手,這個女人說不定就是下一個老怪物。
只不過,她現在還有用,武成玉早就視玉珠公主爲工具,一個坑害老怪物的工具。
“屬下遵命,公主,吉時快到了,你該換上嫁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