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留給我的零花錢只有五百餘元,從這裡到邱郢還有上千裡的路程,自然是需要省著點花錢了。由於身份特殊,也不敢走官道,便順著小路一路走將下去。幸好在老牛村的老漢家裡花錢買了一些乾糧,否則這小路之上便是一天也很難遇到人家!
直走了五天後,我們的小路終於到了盡頭,前方一個很大的城市出現在眼前,我和甫裡都是心情一振,心道:“這無窮盡的山路終於要結束了!”。這五天裡,甫裡走的很是艱難,他長期在監獄裡,由於營養不良加上缺少活動,身體已經很差了。稍微走的遠些,便要停下歇上一歇。眼看城市在即,總算是可以休整一下了,是以甫裡比我更爲興奮!
走了約三里路,便到了離城門處不足100米的距離了。問了一下路邊的行人,才知道這是威龍府的首府威龍城??雌饋砗腿A龍城的規模差不多,高大的城牆,寬闊的城門,頗有威嚴的氣象。只是在城牆的大門右側聚集了幾十人,不知在圍觀什麼。
我和甫裡便也湊熱鬧擠了上去,原來在城門邊的牆上貼了十幾張通緝令。我們饒有興致的看起來,什麼某某殺人犯,威龍城人氏,做了何等作奸犯科之事等等。最右側兩張通輯令較新,圍的人便也稍多。我們一張張的看過去,卻發現那兩張的頭像隱約有些面熟,仔細一看,赫然通緝的是甫裡和我!甫裡那張通緝令上寫著:甫裡,男,53歲,神教國人,表面身份是神教傳教士,真實身份是神教國派來的奸細,進行非法宗教傳播,並利用傳教之便刺探龍國國情告密與神教國云云。我的那張通緝令上則寫著:華龍府永華鎮桃木村人氏昊龍,20歲,因拒絕緊急徵兵被判入獄,入獄第一天便夥同神教國奸細甫裡越獄,並在第二天晚上刺殺永華鎮鎮長。在被士兵圍困後,仍不改兇性,殺了百夫長1人,殺傷士兵若干,現畏罪潛逃中?!?
我和甫裡彼此對視了一眼,悄悄地退出了圍觀的人羣,順著城牆邊的路向城南的方向行去。直走了約兩百米,眼看著身邊沒人了,這才停了下來。相互對望了一眼,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擔憂。很顯然,現在的我和甫裡都已經是龍國畫榜通緝的罪人,以我們這樣的身份自然是不可以進入城市的,!更何況甫裡的相貌和普通人完全不同,一眼就能看的出來!城市裡人多嘴雜,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泄露了身份!
甫裡看著我道:“昊龍,原來你那天回去做了不少事???又是殺鎮長,又是和士兵搏殺,我倒真沒看出來,原來你還真是一個少年英雄?。 保f罷苦笑不已。
我點點頭道:“甫裡前輩,那事有空再和你詳說吧!以我們目前的狀況,進入城市顯然是不合適宜的。爲了安全,我建議,我們還是走小路吧!”。甫裡嘆息了一聲,擡起了腳看了看,轉過身來接著向前走去。
我知道,他的腳底早就起了水泡,但在這種情況下,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好堅持下去了。威龍城的外圍足有數十里,我和甫裡走到城西時已是晌午,吃了些乾糧算是午餐了。城西倒是有條大路,我們很快便在大路左側找到一條小路,便順著小路岔開了走。這一走就是一個下午,直到傍晚時分,我們終於走到了一座小山前。
甫裡實在堅持不住了,便在山前停了下來,脫了鞋子,又是嘆息又是無奈的看著滿腳的水泡。我掏出匕首幫他將水泡一一挑破,只聽甫裡一聲聲的“啊喲”叫痛。甫裡也知道,水泡不挑破會更加的疼痛,挑破的時候雖然疼點,但很快便會復原。
接著在山邊吃了點乾糧,休息了一會,眼看天色已然向晚,便順著山邊的小路向前走去,剛拐過一個彎,便見到前面有兩小隊人馬向我們行來。前面一隊有六人,清一色的騎著駿馬身著鐵製盔甲,後面一隊有五個人,和前面一隊人裝束相同。
看到士兵,甫裡緊張了起來,畢竟他的相貌和一般人不同,神情不免有些不自然。前面一隊人自是早就看到了我們,見我們走近,爲首一人便開口喝道:“
前面的人,停下!”。我們二人便停了下來,甫裡早已緊張的雙手發抖。那爲首之人細細的打量了我們一番,向甫裡道:“你是什麼人?看著怎麼面熟???”。
我心道:糟了!果然,那人身後一人仔細的看了甫裡一陣,突然指著甫裡道:“隊長,那人就是城裡及各交通要道處畫榜捉拿的通緝犯??!我們上午曾看過那通緝令!”。
我伸出右手,從口袋裡摸出十餘枚石子,分出幾枚到左手,右手一揚,頓時馬上的六人全部“唉喲”一聲,從馬上摔了下來。再不遲疑,我衝了上去,先將驚慌失措的甫裡扶上一匹馬,我再躍上了另一匹馬,掉轉了馬頭大喝一聲便向後面的隊伍衝去。
後面隊伍的五個人自是早已發現前面的動靜,正趕將過來。在相距約20米時,我左手一揮,那五人立即“唉喲”聲連響,一一掉下馬來。我和甫裡二人就順著這小道一路向南疾馳而去,直跑了七十餘里,天色早已黑透,這才停了下來。
甫裡此刻尚是驚魂未定,看著我的眼神頗爲怪異,連那招牌式的微笑也不見了!喉嚨“咕咚”一聲,嚥了口唾沫,甫裡道:“昊龍,你是用什麼方法打倒那些人的?我也沒看清你怎麼做,只是見你一揮手,怎麼十幾個士兵就都從馬上掉下來了?”。
我笑道:“甫裡前輩,那可是我師傳的絕技,名叫扔石之法,是暗器中的絕頂功夫。今天的兩隊人馬,第一隊有六人,第二隊有五人。以前我最多隻能同時扔五枚石子,還不能百分之百命中,這次居然突破到了一次扔六枚而且全中,看來我這暗器功夫是大有進步了!”,言罷自己也是喜不自勝。這功夫自下山以後便很少再用,那天在桃木林中雖然也是同時揮出六枚石子,但打的卻只有三人。沒想到今天竟然進步了這麼多!
兩人簡單的吃了點東西,便商量起後面的路如何走法。甫裡的相貌與龍國人有較大的差異,現在又到處畫榜通緝,剛纔又和那批軍人交了手,估計周圍很快便會有了風聲。爲安全起見,小路看起來也不是很安全,便索性進入林子中吧!甫裡對此沒有異議,畢竟經過了這麼虛驚一場,他也不敢再冒險了。
兩人遂即趕走了一匹馬,將另一匹牽入林中,直在林子中行了約兩個時辰才停了下來。我們停下來的地方還算平坦,便將馬拴在樹上,拍了拍馬身,我向馬道:“馬兒,對不起了!今天是你載著我們逃離危險,按理說你對我們有恩!可是這林子之中極難生存,現在只能委屈你做我們的食物了!”。
掏出匕首,走到馬頭處,左手托住馬下齶,那馬竟是很老實,右手的匕首直直地插入馬腦袋,我便閃開了身子。只見那馬極力的掙扎著,很快便臥倒在地上,開始了抽搐,不一刻,便停止了動彈。
甫裡撿了些樹枝生起火來,我用匕首將馬肉切成大塊狀,一一放在火上烤起來,片刻間,林子中飄起了馬肉的香味。我將一截烤好的馬腿一分爲二,兩人便坐在火堆旁啃起了馬肉,一時間馬肉香、松脂香瀰漫在林間,看著火堆冒起的火焰,林中不遠處飄蕩的霧汽,頭頂上陣陣林海濤聲,偶爾不知名的鳥鳴聲,剎那間竟是恍然有種野外篝火聚餐派對的場景,哪裡還有逃亡的悽慘景象!
這些馬肉可就是以後一段時間我們的主糧了!此時天氣已經快要接近冬天了,烤熟的馬肉不容易壞,吃起來也很是方便。兩人就著火堆邊吃馬肉,邊聊著天。我便將自己與仇家的恩怨說了一遍,說到我放了仇天濤時,甫裡笑道:“昊龍,其他的事我不評論,單就你能放了仇天濤一事,我還是很讚賞的!”。
我苦笑道:“其實我自己也不是很肯定這樣做對不對,只是聽你這麼一說,那我放他是對的了?事實上我並不怕他對付我,只是擔心他對付我的家人!如果直接殺了他,自然就不必再擔心了。但他並沒有直接害過我,我曾立誓救人,現在雖然談不上救人了,但我也不想隨便殺人。況且師傅曾告誡我們不可錯殺一個好人,以前有個大哥
告訴我,判定一個人是善是惡,不能看其所想,而是觀其行爲。起碼現在我還沒有看到他有何惡行。所以,儘管有些矛盾,我還是選擇放了他!”
甫裡微笑道:“你能這麼想,我很欣慰!以暴易暴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況且聽你說來,那個仇天濤倒是個有骨氣的人,這種人在你們龍國是愈發的少了,你不殺他是對的!”
我奇道:“爲什麼說有骨氣的人在龍國會愈發的少了?”
甫裡微笑道:“你們龍國喜歡搞株連,動不動就株連九族,那些稍微有些骨氣的人都被歷代的統治者殺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那些人自然都是老奸巨滑之輩,這樣的人生出來的孩子又怎麼會有骨氣?骨氣可以認爲是人的氣節,同樣也可以認爲是人的某種信仰!只有你堅持某種信仰時,你纔會在威脅臨頭時堅挺不屈!而你們龍國的人信神的很少,表面上你們雖然是四大古國之首,但從文明程度來說,卻是當世五大國中最差的一個!據說在古代你們龍國人還是很講究信義的,但後來往往是不講信義的人能成功,所以你們龍國人早就只追求成功,而拋棄了信義!不然的話,爲什麼你們龍國人從來不出哲學家、思想家,只會出一些所謂的軍事家、兵法家?不就說明你們龍國是一個陰謀詭詐的國家嗎?這種玩陰謀詭計的人多了,有骨氣的人又怎麼會不少呢?”。
我對龍國並沒有什麼歸屬感,是以對甫裡跡近否定龍國的說法沒什麼反應,只是覺得他的說法很奇怪,便道:“這和信神有什麼關係?”
甫裡笑道:“這中間的關係大了!你們龍國有句古話叫:舉頭三尺有神明,一個信神的人,便會自覺的行善,因爲他知道,一旦自己做了惡事,神會懲罰他!你想,若是一國之人都信神,那麼這個國家的人會怎麼樣?而不信神的人就不同了,既不存在神的懲罰,也不存在死後的歸宿問題,需要關心的就是今生如何能活好!爲了自己活的好,就可以不擇手段無所顧忌地做任何事!你想,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可怕?因爲他沒有底線,可以做出任何超越人類道德的行爲!若是舉國之人都如此,這將會是一個什麼樣的國家?所以有種說法,就是信神的人壞不會壞到哪裡去!而不信神的人卻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
我雖然覺得甫裡的話有些道理,但對他的結論卻是一下子無法接受,便道:“甫裡前輩,如果是你處於我的情況,你會怎麼做?”。
甫裡笑道:“如果我是你,我會祈禱神讓那些人回到神的身邊,拾取對神的信仰。“”
我笑著反駁道:“如果你的祈禱沒有用,壞人仍舊是作惡呢?比如說他打了你一耳光,你認爲祈禱就能讓他憣然悔悟向你道歉認錯嗎?”。
甫裡鄭重的道:“如果我的祈禱不能讓他改正,那我就會伸出另一邊臉,讓他接著打!”。
我吃了一驚,緊接著就是哈哈大笑,竟自笑得說不出話來!雖然甫裡是一個令人尊敬的人,但他這種讓人打了左臉再送上右臉的做法,我卻無論如何也是接受不了的。
可能是這個話題太過嚴肅了吧,甫裡啃著馬腿向我笑道:“吃這馬肉讓我想起一個笑話來,而且與我們神教有關。一個人道:“嘿夥計,你看我的這匹馬怎樣?很不錯是吧?而且它能聽懂人話?!?,另一個便道:“是嗎,說來聽聽?!?,前一個人便道:“只要喊一聲‘我的神啊’它便會飛奔起來;要是喊一聲‘你真美’它便會停下來?!保妒橇硪粋€人便騎上馬,喊了聲‘我的神啊’,果然馬快速的跑了起來。馬飛奔到懸崖邊,他喊了一聲‘你真美’,馬停了下來。他舒了一口氣,如釋重負地嘆了一聲‘我的神?。 ?,我忍不住放聲大笑,甫裡也跟著笑了起來,陰森的樹林彷彿突然變得歡快了起來。
第二天清晨,我們將烤好的馬肉用包裹包了起來,便向樹林的深處走去,這林子也不知道有多大,我們走了很久,也沒走出去,就這樣一直在林子中披荊斬棘的走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