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是半夜裡悄悄回宮的,沒有驚動任何人,當(dāng)她從景逸宮的偏門進入的時候,只看到了紫蘭和嵐煙兩個人提著燈在大殿前等候。
剎那間淚水便模糊了眼睛,流螢加快腳步走過去,看著已經(jīng)淚流滿臉泣不成聲的兩人,心裡更是一陣感動,
“你們倆在外邊做什麼?”流螢握住紫蘭冰冷的手,另一隻手牽著嵐煙的殿裡走。
“我們一直在等您回來。”哽咽的紫蘭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嵐煙看她一眼,將她想說的話代她講出。
“你們兩個……這兩天晚上一直守在這裡嗎?”流螢望著淚眼朦朧的紫蘭和如釋重負(fù)的嵐煙,迷茫的心裡突然涌上了一陣陣的暖意。
最起碼,這景逸宮裡還有她們兩個等著自己呢,她不能這麼一直低迷下去啊。
“娘娘,您不要難過,我和嵐煙會一直陪著娘娘的。”紫蘭從看到流螢就哭的停不下來,眼睛腫得跟核桃?guī)缀鯖]什麼區(qū)別。
流螢明白紫蘭爲(wèi)什麼會說這麼一番話,可是她出宮也不全是因爲(wèi)寂月涼迎娶相晨語,更多的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關(guān)。
“行了,進去再說。”
“嗯。”
噓寒問暖的半天,老媽子似的紫蘭讓流螢頗有些不習(xí)慣,然而她卻十分享受這樣的關(guān)心。
最後還是看完忍無可忍,將還在絮絮叨叨的紫蘭拉了出去,讓流螢好好休息。
耳邊沒有了紫蘭嘰嘰喳喳的聲音,空曠的大殿突然又冷清下來了,流螢環(huán)視一圈熟悉又陌生的大殿,心裡空落落的,突生的惆悵將她層層環(huán)繞,抽絲剝繭般將她的全部氣力消耗殆盡。
不是已經(jīng)不打算糾結(jié)了嗎?
流螢在心裡問自己,可是暗夜裡並沒有回答她,她自己也無法回答自己。
窗戶的方向似乎又傳來的響動,流螢僵硬地轉(zhuǎn)頭看向窗戶,然而除了灑落在地上的月光,還有瑣碎的蟬鳴,窗戶邊上並沒有任何的不同。
果然她的心裡還是期望著寂月涼能來的吧?否則她怎麼會連夜趕回宮裡呢?
期望很多時候帶來的都是失望,流螢自然是明白這個道理的,她揪著胸口的衣襟,一遍遍對著自己說:“別去想了!”
越是吶喊,越是悲傷,幸好黑暗中看不到任何事物,也就感覺不到自己已經(jīng)模糊的視線。
她不想哭的,她不想這麼軟弱的,她是流螢,是冷心冷情的殺手,是地獄歸來的惡魔,她是來討債的不是嗎?
爲(wèi)什麼現(xiàn)在所有的事情都脫離正軌了呢?
“螢兒?”你看,又不爭氣地回想他叫自己名字時的溫柔,流螢,你怎麼能這麼沒用呢!
哽咽出聲的流螢恨不得狠狠甩自己一個巴掌,然而就在揚起手的時候,她的手腕突然被抓住了。
“螢兒,你要做什麼?”
流螢擡頭看去,男人的身影逆著月光壓在她的頭頂,表情隱在黑暗中無從辨認(rèn),但是她知道——這個人是寂月涼。
剛剛鑄造的防線頃刻之間又崩塌了,流螢突然明白了:在這
個人的面前,自己的所有原則和底線,都蕩然無存。
看來她的重生,似乎是來給寂月涼還債了。
“你怎麼來了?”流螢仰著小臉,注視著寂月涼熠熠生輝的眸子,慢慢浮現(xiàn)笑意的眼睛讓寂月涼一瞬間萬分疑惑。
“告訴我,你剛纔怎麼了?”寂月涼還是一副嚴(yán)肅又心疼的模樣,他刨根究底地問著,心裡的後怕像是潮水一般層層疊疊地奔涌而上。
如果剛纔他沒有攔住她,她會對自己做什麼?
“沒做什麼。”流螢搖搖頭,站起身來走到桌旁亮了燈,殿內(nèi)馬上便被溫柔的暖黃色燭光照亮了。
“螢兒。”寂月涼不滿意她敷衍的答覆,他似乎在心裡已經(jīng)認(rèn)定了,她剛纔的舉動,是想要尋短見。
濃重的擔(dān)憂之下,他似乎忘記了,流螢不是那麼脆弱的人。
“我真的沒事。”流螢轉(zhuǎn)身定定地看著他,脈脈的視線落在寂月涼的臉上,許久才繼續(xù)道:“我……只是不知道怎麼辦而已。”
關(guān)於他們的,關(guān)於她的,都失去了方向。
但是這只是暫時的,難過時暫時的,脆弱也只是暫時的。
寂月涼最終還是來找她了不是嗎?所以她還在害怕什麼?
“螢兒。”寂月涼深邃的眸子裡滿滿都是心疼,上前一步流螢摟在懷裡,收緊手臂,寬厚的臂彎將嬌小的流螢整個都包裹住了。
“嗯?”流螢伸出手摟住寂月涼,埋頭在他溫暖的胸膛上,感受著他堅定有力的心跳聲,慌亂的內(nèi)心突然就安定下來了。
“我愛你。”伴隨著堅定的心跳,寂月涼這句無比真摯的表白便闖入了流螢的耳朵,一下下在心上烙下最深刻的印記。
流螢的眼眶又溼潤了,她似乎明白了寂月涼一直以來的所作所爲(wèi),心裡念著想著的都是她。
他是愛她的,這一點她本應(yīng)該堅信不疑的,可是她的自私她的狹隘矇蔽了她的眼睛。
“嗯。”她仍舊是輕聲地回答,生怕驚醒了這一刻的溫馨。
“再等等我好嘛?我知道你受不了宮裡各種規(guī)律的約束,直到你想一生一世一雙人,等我做完了該做的事,我就帶你離開這裡好不好?”
身爲(wèi)一國之君的寂月涼,爲(wèi)了她流螢居然連帝位都不要了,在他的心裡,她比這江山都重要是嗎?
“你知道你在什麼嗎?”流螢微微推開寂月涼,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殷切又害怕的目光讓寂月涼又是一陣心動。
他俯身,看著流螢不閃不躲的臉,看著她寫滿期待的眸子,會心一笑,吻住了她的眼睛又一遍道:“當(dāng)然。”
陷入黑暗的時候,因爲(wèi)看不到所以聽得更加真切,寂月涼帶著溫?zé)岷粑脑捳Z撲在流螢的臉上,她睜開眼睛,緊澀的喉嚨裡幾乎說不出話。
“所以,等我。”流螢驚訝得不知所措的小臉實在太過可愛,被相思之苦折磨的寂月涼實在無法忍耐了,也不等流螢答應(yīng),便直直地吻住了她嬌嫩的脣。
輾轉(zhuǎn)反側(cè),徹夜纏綿,流螢無法適應(yīng)那種奇怪的燥熱感,幾次想打斷寂月涼,然而已經(jīng)赤
紅著眼睛的寂月涼怎麼可能停下來?
直到後半夜,寂月涼撐著手臂躺在已經(jīng)熟睡的流螢旁邊,看著她汗津津的小臉,充滿眷戀的眼神幾乎能膩死人。
流螢,這輩子你都別想逃開我了,一天是我的人,便生生世世都要同我綁在一起了。
寂月涼大婚之夜將離國長公主,現(xiàn)在的晨妃獨自晾在寢宮的消息第二日便傳遍了宮闈,人們都在嘲笑著她入宮便相當(dāng)於入了冷宮。
獨自在冰冷的牀榻上坐了整整一夜的相晨語將蓋頭自己掀掉,活動開已經(jīng)僵直到?jīng)]有知覺的脖子,這纔在貼身宮女心疼又擔(dān)憂地目光中道:“替本宮梳妝打扮吧,該去給太后和皇后請安了。”
不怨不怒的模樣實在是讓人心疼,但是如果仔細看,她的眼睛裡,深沉地彷彿這個夜還沒有結(jié)束。
“諾。”說話的事相晨語從離國帶來的侍女,她滿臉的怨憤在相晨語沉沉的目光中慢慢斂去,她不能給公主壞事。
寂月涼沒有去晨妃寢宮的消息自然有人稟告太后,所以相晨語到達青鳳宮的時候,太后居然親自起身迎上去,拉著她的手道:“孩子,委屈你了,我會幫你教訓(xùn)皇上的!”
寂月涼早朝之後並不打算去青鳳宮,然而下朝之後青鳳宮的宮女便來請他,這一次太后的藉口又不一樣了,她讓宮女傳達的是:哀家知道你昨夜去了哪裡。
太后在用流螢威脅他,如此一來,他不得不去了。
邁入青鳳宮的時候,相晨語正傾聽者太后的講話,聽到宮人的通報時身子一震,表露哀傷地回頭看著寂月涼,剛纔佯裝的冷靜與堅強都化爲(wèi)烏有。
“皇帝來啦。”太后語氣冰冷,大概是鐵了心要給相晨語討回公道。
可是公道這種東西,不應(yīng)該是他說了算嗎?
“要說什麼直說吧。”寂月涼不耐煩地看著太后,他已經(jīng)不想同後宮的這些女人糾纏著毫無用處的話題浪費時間了。
“皇帝你這是什麼態(tài)度?”太后眼睛一瞪,頓時感覺自己呼吸不暢了,旁邊的皇后見狀,趕忙上前輕拍她的後背,讓她放鬆下來。
“長公主遠道而來,你就是這麼冷遇她的嗎?而且你們兩個的婚事不僅僅於你們兩人有關(guān),關(guān)係的更是瓊離兩國!”太后義正言辭地將寂月涼一通教訓(xùn),冷厲的模樣已經(jīng)一點都激不起寂月涼心裡的波動了。
“您似乎忘記了,在這皇宮裡,朕纔是有權(quán)利做決定的那個人,您似乎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寂月涼突然走到太后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個曾經(jīng)帶給他無盡傷痛的女人,殘忍地剝開她脆弱的外殼:“是朕憐憫你,讓你能在這宮裡了此殘生,只要你不插手朕的事。”
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已經(jīng)晚了。
“你怎麼能這麼對我說話!我可是你的母妃!”太后面孔上的每一寸皺紋都在顯示這自己的震驚。
雖然她早就想過自己可能會有這樣的一天,但是當(dāng)這天真正到來的時候,她還是無法接受。
就算她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zé)任,她也是他的母妃啊,是她十月懷胎生出來的骨肉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