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馬腿與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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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三，老三！”那高大男人一路踉蹌走來，一邊高喊著：“老三，活著就放個咱孃的屁，大哥回來了！”一邊攔著一位老翁問道：“老爹，我那缺了隻手也死不了的命大兄弟哪去了？”

“在那邊，在那邊休息呢，呵呵呵！”旁邊的人忙給他指著方向，於是那高大的男人快步向那邊走去。

“大……大哥！”掙扎著，斷臂的男人想要起身，身邊的老伯忙幫他扶起：“你慢點，傷口還沒好呢?！?

終於走到了自己兄弟面前，那高大的男人甩下肩膀上的馬腿，大笑道：“老三快看，哥哥我給你，給大家帶什麼回來了？不好找啊，把所有山林翻了個個，也沒什麼東西，好在居然回來在那邊的林子裡遇上了兩匹怕是受了重傷的野馬，哥哥我費盡力氣總算逮到一匹，哈哈哈哈……”

“馬……馬腿！”那老伯兩眼直愣愣地盯著地上的那隻馬腿，驚慌失聲道：“要……要是秦兵的戰馬，我……我們會被殺死的！”

“老伯不急。”那高大男人擦了擦汗，回頭望望說道：“這一定是野馬，身上可是什麼也沒有，秦兵的馬怎麼可能身上什麼也沒有？連個馬鞍也沒呢?！?

“可……可是！”另外一位老人戰戰兢兢地說道：“我們這裡，已經幾十年沒有野馬出現了……”

“大……大哥！”那斷臂的男人也開始驚慌，急忙問道：“大哥你確定這是野馬？”

“這不是野馬，我確定！”聲音有點冷冰，衆人忙向說話的男人望去，正是高漸離。只見他狠狠地盯著那高大的男人，一字一頓地說道：“這不是野馬的腿，也不是秦軍的馬腿。因爲，這是我的馬腿！”

“怎……怎麼可能？”那高大哥一臉不相信地笑道：“這兩匹馬都在山林遊蕩，沒有馬蹬、馬鎧、馬鞍……”

沒等他說完，高漸離怒問：“那麼有沒有馬掌？”

“厄！”衆人忙低頭細細查看，天，果真有馬掌，證明這馬腿絕不是什麼野生的馬匹上的。

“這……這……”那大個有點尷尬，摸著腦袋說道：“我，這……你說是你的馬就是你的馬？你有什麼證據啊？”

“那你看看那馬掌上是不是有個‘高’字？”高漸離開始有點出離憤怒了，想到自己曾經的愛馬，也想到了這兩夜一天的狂奔裡對馬兒的愧疚，現在卻獨獨面對著這樣的一隻馬腿，他大吼道：“難道這天下間除了我高漸離的馬以外還有誰願意給自己的畜生的掌刻上自己的姓氏？它們都是我生死與共的兄弟啊！”

“那麼，難道這天下間除了你高漸離的馬以外沒有誰願意給自己的畜生的掌刻上自己的姓氏了嗎？”沒有一點的猶豫，那被老伯攙扶著的斷臂男人率先發難，大吼道：“你沒看見這裡這麼多要死的人等著吃點東西好躲避秦兵的追殺？你沒看見這裡那麼多的老人和孩子只有水和野草可以吃嗎？”

“你……”兩眼就要冒血，高漸離反手已經抽出了寶劍，直指那斷臂的男人。

“等等……等等！”倒是那高大個忽然想到了什麼，怔怔地問道：“你說，你說你是高漸離？難道是‘豪俠’高漸離？”

沒有得到回答，寶劍仍舊冰冷地指著自己的兄弟。那高大個嘆了口氣，說道：“要你真是高漸離，也就算了，殺了你的馬的人是我，你砍我一條腿去吧?！闭f著，一瘸一拐地走了上來，擋在了斷臂男人身前。

“大哥，我們‘魯國四鬼’一個爹孃養的，怎麼可以先後先後地走？”有點哭腔，那斷臂男人掙開了老伯的攙扶，獨臂挽住了他大哥的手臂，冷冷地望著高漸離，說道：“高大俠，錯是我們在先，那麼就一起來吧，我們兄弟四人已經不見了兩個，我和大哥就由你來送上路吧，死你手裡也不枉我們四鬼的名號！”

“大俠不可??！”接下來，高漸離卻驚呆了。那些老弱病殘一個個聽到響動之後開始往這裡聚集，而此時，在那老伯的帶頭之下，全部單膝下跪給那兩個男人求情道：“他們錯殺了你的馬，也是因爲我們這些不中用的啊，他們是怕我們餓著啊！你就高擡貴手，饒了他們吧?！?

“魯國四鬼”？高漸離是早有耳聞呢。聽說是四個親兄弟，老大身高過人，力大無比；老二卻身材極爲矮小卻機智過人，是四人的指揮；老三善射，自創的箭弩可以做到多箭連射；老四又是聽力和視力元超常人，往往可以查微知巨……四人時常也除惡揚善、打打抱不平什麼的，也深的普通百姓愛戴。

收回了寶劍，一臉詫異，高漸離怒氣已經消去一半，輕輕問道：“你們真是‘魯國四鬼’？爲什麼現在卻如此不堪？”

“此事說來話長了。”嘆息一聲，那“四鬼”老大仰頭大笑，笑著竟慢慢換成了哀鳴。只見他再次注視高漸離之時，已經平靜不少，輕輕抱拳說道：“先不說我們兄弟四人在秦軍那裡的遭遇了。‘豪俠’如果聽說過我們四鬼兄弟，也算我們有臉了，今天我魯莽斬殺了你的寶馬，萬望豪俠就可憐這裡富老百姓，給他們吃了充飢也好逃命去，我這已經沒用的身體，從此刻起，是死是活，是東是西，由‘豪俠’定奪！”

“也罷也罷！衆人都起來吧！”高漸離搖頭嘆息，隨後蹲下身去，輕輕撫摸著那條馬腿，像是在自語：“馬兒啊馬兒，不想你隨我出生入死多年，最後也不得個好死。也罷也罷，如果可以救這裡百姓一回，也算你俠義到了最後，是個善終吧……”

再起身之時，高漸離臉上已無怒氣，對那兩兄弟說道：“這馬遇上你們也是它的劫數，卻也是這裡百姓的福分，隨他去吧！只是你們‘魯國四鬼’雖然偶爾鋤強扶弱，但面對官兵卻向來膽小如鼠，剛纔聽你所說，怎麼會是和秦軍幹上了呢？”

“你……”聽到別人說自己兄弟四人“膽小如鼠”，那老三也是不爽，剛想發作，去而被老大牢牢按住。

“這個……說來實在話長了！”老大比手示意道：“‘豪俠’這邊請，等我給你說來?！?

而其餘的百姓見三人已經沒有了比斗的跡象，也自然歡喜，來了幾個稍微能動的，立刻動手準備烹煮那條馬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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