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南會有辦法拿到證據，這件事情，我已經答應了他，放手讓他獨自處理?！?

湛東面無表情地說完，瞧著周芷珊晦澀瞳孔中隱忍的痛楚，不由滑動了一下喉結，深吸一口氣道：“媽媽，若是你想哭，就哭吧。不用當著兒子的面隱忍什麼?！?

不論她是怎樣的，她都是給予了他生命的母親，他都能接受！

因著湛東的一句話，周芷珊的心理防線驟然崩塌，從嗚嗚咽咽的哽咽，再到澎湃江河般的嚎啕大哭，再到最後的啜泣......湛東始終一言不發地陪在母親的身邊。

他忽然想起曾經倪子洋經歷過相似的事情，想起夏清璃也曾遭遇相濡以沫幾十年丈夫的欺瞞，想到他這裡出事之後，倪子洋對自己的照顧跟溫暖，湛東心頭不由動容。

只有痛過的人，才能真正感同身受！

湛東抱著周芷珊，任由她的眼淚打溼了自己的大衣。過程中，他還幫著周芷珊拔掉了手背上的針頭，輕輕拍著她的肩，幫她順氣。

說來，命運也真是奇怪。

他跟湛南出生後，周芷珊是否這樣將他們抱在懷裡輕拍哄過，他自然是不記得的?？墒侨缃瘢咸鞝斶€能給他陪著母親一起經歷傷痛的機會，對湛東來說，雖然心疼，卻也是恩賜！

不知過了多久，待鄭心銘在外面大吵大鬧的時候，周芷珊終於從湛東懷裡出來。

她的眼眶紅腫的不像話，擡頭對著湛東道：“我跟銘銘談談，他還太小。你們...先回去。有些事情，我自己也需要時間消化整理?！?

湛東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道：“晚餐吃過了沒？”

周芷珊不語，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

她不想孩子們擔心自己，她根本吃不下，若是撒謊說自己吃過了，對著湛東，哪怕善意的謊言，她也開不了口。

湛東依舊靜靜望著她，終是什麼也沒說，轉身去開門了。

鄭心銘跟女傭跑進來之後，湛東湛南一個招呼都沒打，就離開了。周芷珊之前急著要出院的，現在忽然不想回家了。一想到那樣美麗溫馨的家，竟會是丈夫多年來處心積慮編制的假象，她就心情複雜到無法言喻。

她把女傭支走了，然後叫鄭心銘留下陪著自己。

她攬著鄭心銘，先撇開一切幫著湛南解釋昨天揍了鄭羽凡的事情不過是個誤會，她再三強調他們三個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要相親相愛。

可是，鄭心銘終究是太小了，大道理他都懂，涉及到成年人之間複雜的糾紛，他便難以理解了。

他仰著腦袋問媽媽：“那爲什麼他們不能把我爸爸當成他們的爸爸？再怎樣，他們打了我爸爸，就是他們不對！我討厭他們！”

周芷珊看著他晶亮的眸子，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要說什麼呢？

說，傻孩子，那是因爲你爸爸蓄意殺害他們的爸爸。

她能這樣說嗎？

她唯有將小兒子摟的更緊，道：“你...現在或許不明白，但是等你長大了，一定能夠明白的?！?

“又是這句！”鄭心銘生氣地嘟著嘴，卻是不敢從媽媽懷裡出來：“媽媽，姐姐跟爸爸都出了事情，你千萬不要撇下我不管了！今天在外面，二哥問我肯不肯跟他住在一起，他說他打算買一套超級大的房子，把媽媽還有我，還有他的家人都接進去一起住，他說他會好好疼愛我伴我長大，但是，媽媽，我們明明就有自己的家啊，爲什麼要搬出去？如果這裡面真的有誤會，那讓大哥二哥他們搬進我們家裡不就好了？等姐姐回來了，等爸爸回來了，一看我們母子不在家裡，他們該多傷心啊？”

“銘銘...”周芷珊聽著小兒子的話，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知道，湛南這麼說，一定是因爲湛南心中想要自己的父親母親一家團聚。因爲他們這對兄弟，從小就沒享受過任何家庭溫暖，好不容易遇上親生父母，心中有所期盼，也是正常的。

可是，她跟白牧野，還有重來一次的可能嗎？

瞧著懷裡的小兒子，周芷珊覺得，湛南那個一家團聚的美夢，只怕是不能實現了。縱然她心中對他們有所愧疚，但是他們畢竟成年了，各自有了妻子，將來也會有自己的孩子，而鄭心銘還小，才十歲啊！

一番思量，周芷珊心中已然有了取捨：她要以小兒子的意願爲主。

就在這時，房門忽而響了起來。

周芷珊擦擦眼淚，擡眼望去，就看見湛東提了兩個保溫桶進來，他默不作聲地走過來，給周芷珊架好了牀桌，再默不作聲地打開保溫桶，將裡面一層層的食物取出來，擱在上面，又把餐具分別塞進了周芷珊跟鄭心銘的手心裡。

“吃吧，吃完了保溫桶就放在這裡，我明天早上送早餐的時候過來拿?！闭f完，湛東看了眼一臉戒備的鄭心銘，道：“你早點睡，明天早餐後，我開車送你去上學?！?

“不用了，我家裡有管家！”鄭心銘一口拒絕！

湛東道：“管家現在會很忙，未來幾天沒有時間照顧你。”

湛南的動作是迅速的，他在鄭羽凡的手機上搜到了管家發給鄭羽凡的照片，照片裡是周芷珊跟白牧野在酒店餐廳的畫面。這足以證明鄭羽凡是在白牧野車禍前就知道了白牧野回國的，並且是他讓管家跟蹤白牧野的。也正因爲這個，鄭羽凡才有了殺害白牧野的殺人動機！

所以，剛纔湛南已經叫了兩個護國軍，將管家也送去了軍人保衛處了。

鄭心銘撇撇嘴，周芷珊輕嘆了一聲：“聽你大哥的吧?！?

她明白，這件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是她無法插手的了。說鄭羽凡咎由自取，他畢竟疼愛了自己這麼多年如一日，說鄭羽凡無辜，他又確實做了傷天害理的事情！

湛東從病房出來，發現湛南不在門口，詫異地四下看了一眼。

腦海中劃過一種可能，他趕緊乘著電梯上了樓。果然，他剛剛靠近白牧野的病房，就聽見湛南在裡面繪聲繪色道：“爸爸！媽媽就在樓下，在17樓的病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