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雍怎麼會不喜歡你呢?”蘇絡蹲下來,真誠的看著唐少雍,語調輕柔地撫慰說,“他就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他心裡是喜歡你的,只是不知道怎麼表達。”
唐嗣沉默著沒有說話。
蘇絡知道一時之間也沒有辦法改變他的想法,以後他會明白的。於是擡手摸摸唐嗣那一頭沙金色的頭髮:“別想這麼多,早點睡吧,明天會送你去新學校。”
“恩。”唐嗣悶悶地應了一聲,蘇絡這才離開。
當晚唐嗣房間的燈還是亮到很晚。
蘇絡和唐少雍相擁而眠,卻難得沒有睡好,第二天早上早早就醒了,一摸旁邊還有餘溫,知道男人起來沒多久,慢慢換上睡裙後搭上披肩,這纔出門尋人。
唐少雍在後院打拳,十月晨風冷冽,他卻赤著上半身,下身只穿了條軍褲,在院子中騰挪翻轉,一套八極拳打得風聲愈烈,隱隱能聽到輕微氣爆聲,讓蘇絡的神智完全清醒過來。
汗水從後頸流淌下來,從肩頸流過線條優美的肌肉羣,一路向下延伸向人魚線,溼漉漉的痕跡讓蘇絡看得羞紅了臉,眨眨眼睛見男人已經收了招式回身,剛剛好對上自己凝視的目光,微微有些驚訝地挑眉,一雙鷹眸深湛幽深,斂盡風流寫意叫人深陷其中,只消轉眼一掃自有清傲貴氣。
“怎麼起得這麼早?”唐少雍從僕人手中接過了毛巾搭在肩上,闊步走進庭院,站定在蘇絡面前低頭看著小女人紅撲撲的臉蛋失笑道:“看的太入迷了?”
蘇絡被他這一打趣臉更紅了,趕緊扭過臉去聲音卻細弱蚊蠅:“亂說什麼呢。”
男人見她否認,知道她是害羞了,也沒有繼續。
蘇絡半響之後纔想起了自己的來意,問:“你說我要不要送阿嗣去學校啊?”
唐少雍擦了擦身上的汗,道:“我會讓管家送他去的。”
蘇絡還想說什麼,卻見男人已經轉身走了:“我去沖洗下,等會兒陪你用早餐。”
早上,三人聚在一起吃著早餐。
唐少雍雖然嘴上說著讓管家來管理唐嗣的學業,倒也沒有真當了甩手掌櫃,冷著臉問了唐嗣幾句,得到唐嗣恭謹卻簡練的回答後似乎有些微不滿,但抿抿脣終究沒說出什麼。
唐嗣沒有露出太過失望的表情,用過早餐後,衝著蘇絡靦腆地輕笑了下便跟著管家走了。
唐少雍去了公司,傅子期那邊《戲者》的劇本已經發到了蘇絡的郵箱,原本應該忙於研讀劇本的她,卻始終有些心神不寧,完全靜不下心來研究。
就在這時候蘇絡的電話響起來,是卓深。
她疑惑地接起來,那邊卓深的口氣鎮定,說的內容卻叫蘇絡大驚失色:“夫人,小少爺在學校出了點事情,先生叫我來領了小少爺出來,現在正在回家路上。”
卓深只擔心將唐嗣突然接回家裡會打擾蘇絡的安排,所以才提前通知,殊不知蘇絡不明真相下分外擔憂,直接就等在門口將兩人給迎了進來。
唐嗣臉上有紅紅的痕跡,像是被人打了一樣,卓深將人送回來以後就告辭而去,留下小少年侷促不安地站在原地,挪了挪腳尖不敢看著蘇絡。
“擡頭給我看看。”剛纔驚鴻一瞥看到小少年臉上的傷痕,蘇絡就開始心疼,找管家要了藥膏後對唐嗣輕柔地吩咐道。
唐嗣不肯擡頭,死死咬著下脣憋出句話:“我沒事,對不起給你們惹麻煩了。”
昨天才答應過蘇絡不會惹麻煩,結果今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唐嗣直覺的自己被討厭了,一直對自己很溫柔的蘇絡肯定也會覺得他是個壞孩子,不再對他那樣好了。
小少年心中很委屈,但卻忍著不敢落淚,生怕讓蘇絡看著更加厭煩,憋得小臉通紅。
“阿嗣。”蘇絡不知道小少年心中已經腦補了自己被拋棄的過程,擡手就捏住唐嗣纖瘦的下巴擡了起來,對上一雙霧濛濛溼漉漉的鷹眸,瞬間錯愕了下,猛然擰起眉頭道:“誰欺負你了?是誰把你臉上打成這樣?”
唐嗣有點沒反應過來,蘇絡的動作太突然,被擡起來以後自己臉上的傷痕肯定都被看到了,下意識覺得會被厭棄的唐嗣已經做好了轉手就被甩開的準備,但是在蘇絡臉上看到的卻是全然的疼惜和憤怒,沒有一絲絲討厭的情緒。
“沒有……是,我……”唐嗣有些吞吞吐吐的,蘇絡的手指鬆開,轉而附在唐嗣臉頰上。
她的手上還纏著繃帶,微微有些摩擦的感覺讓唐嗣忍不住打了個抖。鬼使神差地,他開始乖乖地招供:“是有人扯著我的頭髮,很痛,我就將那個人推開了,沒想到他站不穩摔倒,起來就來打我,然後就變成這樣了……”
蘇絡擰起的眉頭簡直能夾死蟲子,手指點了點唐嗣額頭:“被欺負了怎麼還不肯說?”
唐嗣不語,以前他自立慣了,哪裡有講這種丟臉的事情宣揚出去的習慣?
這次也是蘇絡問起來,唐嗣才迫不得已回答的。
蘇絡臉上的心疼表情太真摯,小少年心中不知不覺就被溫暖的情緒充盈起來,心臟膨脹地彷彿要炸開一般。
“對方比我更慘。”拗不過蘇絡的執拗,唐嗣只能悶聲應了一句。
蘇絡驀然失笑。
絕美臉龐上的笑容從無到有綻開來的瞬間讓唐嗣幾乎屏息,轉而猛然通紅了臉頰想要躲開女人的手掌掌控,卻被牢牢固定住。
蘇絡好整以暇地打開了藥膏挖出一點,好看的杏核眼瞪著唐嗣:“別動,我給你上藥。”
唐嗣的身子僵住,在蘇絡的鉗制下慢慢往前走了兩步。
蘇絡坐下後不用擡著唐嗣的下巴,就能看到那些觸目驚心的傷口,心疼地塗抹著嘮叨道:“不行,我一定要去你們學校找老師理論一下,還有沒有道理了,明明你纔是受害者,憑什麼要叫家長去把你帶走,應該是主動找家長去給你撐腰纔對,必須讓對方道歉!”
蘇絡的話語很輕,落在唐嗣心中卻激盪起一圈圈漣漪,心臟慢慢地像是要炸開一樣,被一張跟唐家男人如出一轍的面癱臉憋在下面,死活沒有寫露出來分毫。
“蘇絡,謝謝你相信我。”等蘇絡放下手,唐嗣才小聲地說道。
小少年的語調鄭重其事,當真不像是兩輩人說話,反而像是將蘇絡當成了自己的朋友一樣,沒有面對唐少雍的拘謹後,小少年身上的傲氣自然散發出來,簡直就是跟唐少雍從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蘇絡微微嘆息,對唐嗣更多了些心疼,摸著他有些凌亂的流沙金頭髮:“阿嗣,你跟那些同學雖然有些不一樣,但是並不是你的錯,你母親或許也有著金色的頭髮,所以你纔會繼承下來這樣的髮色,我覺得很美,並不是缺憾。”
唐嗣懵懂地點點頭,他一直將蘇絡看成是自己的母親,回國以前入目也都是各種顏色頭髮的外國人,沒有人提起過所以也沒有去在意,現在被同學說成是怪物雜種自然心中難過,沒說出來是少年人獨有的自尊心作祟,蘇絡卻體貼地安慰了這份躁動不安的心情,讓唐嗣對蘇絡更親近了。
“不用擔心我的,我很好……”唐嗣被蘇絡摸頭摸得很舒服,像要睡過去一樣。
這時候,開門聲突然響起,卻是唐少雍聽了卓深的彙報,匆匆趕回了家裡。
唐少雍走進客廳,渾身散發著寒氣,他直視著唐嗣臉上經過處理後沒那麼猙獰的傷口冷淡道:“在學校闖了什麼禍?第一天上學,就讓老師通傳?”
唐嗣抿著脣沒說話。
蘇絡卻能感受到他在看到唐少雍的瞬間緊張起來,剛纔跟她說話時的放鬆恍若過眼雲煙,甚至讓蘇絡產生一種錯覺,趕緊起身抓了下唐少雍的衣袖輕聲道:“別這麼嚴肅說阿嗣,剛纔他都跟我解釋了,這事兒不怪他,是學校裡有人欺負他他才還手的。”
“被人欺負?”唐少雍微微瞇了眼,鷹眸中劃過深思,對唐嗣那張同樣面無表情的面癱臉打量了半晌,才冷哼道:“我唐家的孩子還能被人欺負?”
“阿嗣說那些欺負他的人比他臉上這些……還慘。”蘇絡趕緊幫著似乎失去了語言能力的唐嗣解釋,但唐少雍卻莫名地聽出了一種炫耀的口氣,心中深深覺得應該跟自家小嬌妻探討一下三觀的問題。
目光移到蘇絡身上,再也沒有氣場壓迫的唐嗣深吸了口氣。
氣氛倒因爲蘇絡一句半炫耀的話而緩和了下來,唐少雍看出蘇絡在給唐嗣開脫,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唐少雍沒有再對唐嗣多說什麼,反而開始著手處理學校打架的問題。
他迅速給學校老師打了個電話,學校老師接到了唐少雍的親自致電哪裡還敢責怪唐嗣,反而將對方家長請到了辦公室來對代表唐少雍過來的卓深再三道歉,這件事情纔算過去。
但是有了這樣一個前科以後,蘇絡對讓唐嗣去學校的心思卻有了變化,跟唐少雍提議給唐嗣請家庭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