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方怡的父親，方怡心頭一緊。
死不瞑目，這四個字，勾起了她的回憶，她別過臉去，沒敢迴應。
“其實，你自己也知道，你可以重新開始，你少了些勇氣，沒關係，我們都可以幫你找回來，這不是什麼大問題。”
“雲依，你……一定要這樣逼我嗎？”
“我不覺得，你比我更難。我都能做到的事情，你也一樣可以。還是你有什麼顧慮，不好和墨羽說的，你可以跟我說。我已經把自己的故事告訴你了，以心交心，我還不值得你信任嗎？”
方怡見她態度堅定，紅了眼眶。
她當然不想留在賀家，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的賀文傑，她就害怕得渾身發抖。要不是心裡還有墨羽作爲支撐，她早就死了，根本不會躺在這。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旁人能夠明白的。
“小羽對你是真心的，他也不介意你嫁過人，你還在擔心些什麼？你現在跟賀文傑沒有孩子，離開他一身輕鬆。萬一，以後有了孩子，你就真的走不了了。”
以前，雲依總覺得，勸人離婚是很不道德的事情，現在，爲了方怡，她寧願做這件不道德的事。
“你不懂的。”
“你這樣，墨羽會更難過。你愛他，又怎麼忍心看到他難過？”
“我當然捨不得他難過，他哪怕皺皺眉，我都會心疼。我正是爲了他，纔不能和他在一起。你懂嗎？”
雲依以爲，她是擔心身份懸殊。
“小羽不會在乎其他人的看法，我想，他的父母也會支持他的。你這麼好，長輩沒有理由不喜歡你。”
“我們在一起，以後會有數不清的問題。我不想以後因爲那些世俗的問題，影響到我和墨羽之間的感情，相愛，也不一定要在一起。”
“相愛的人，當然要在一起。墨羽等了你三年，就算你結婚了，他還是沒有找別的女人，這還不足以證明他對你的心思嗎？我敢說，就算你堅持留在賀家，墨羽可以癡情到終身不娶。你想看著他一輩子孤身一人，就這樣守著你的背影過一生？”
“不可以！他該有自己的幸福，不能被我拖累了。”
“小羽親口說過，他的幸福，只有一個人能給，這個人，就是你。事情明擺著，你到底還有什麼可猶豫的？你真的心甘情願回去再被賀文傑虐待嗎？你這是虐待自己，更是在虐待小羽，讓他痛不欲生。”
“你以爲我想嗎？”
方怡見雲依罵自己，突然反駁：“我也不想的，你不是我，你不明白。對我來說，太難了。我做這一切，都是希望他好。我求求你，別再逼我了，好不好？”
“你這麼做，他根本不會好，只會越來越難過。我也不知道他能撐到什麼時候，他保護不了你，寧可跟你一起去了。這是小羽昨天跟我說的！你要再出事，離開人世，他一定不獨活。”
“不可以！”方怡一聽，嚇得抓住了曲雲依的手。
“他不可以這麼做，他的人生很美好，不該被我耽誤。忘了我，纔是最好的選擇。”
“可他做不到，你應該明白。你到底在害怕什麼？是不是，賀家掌控了你什麼把柄？你說出來，大家才能一起解決。你一個人扛著，什麼都做不了，只會增添大家的痛苦。”
方怡固執又堅持，雲依覺得，自己都快無計可施了。
“你們不明白的，這個問題，沒人能夠解決。”
“小羽解決不了，不是還有凌天嗎？陸凌天是誰，在陵城，還沒有他做不到的事情。”
方怡擡頭看向了曲雲依，哭著笑出了聲：“陸凌天的確厲害，可以解決很多問題。唯獨我這個問題，他是解決不了的。你知道嗎？我發過誓的，我發過誓，這輩子都不可以和墨羽在一起。我不能害他！”
“什麼發誓？”
方怡痛哭出聲，當初，父親頑固，就算自己答應嫁給賀文傑，他還是不死心。竟然逼著方怡發下毒誓，如果自己在他死後離開賀家，和墨羽在一起，父親會死不瞑目，她和墨羽，不得善終，墨羽，不得好死。
聽到這番話，曲雲依都嚇壞了。這年頭，竟然還有這麼迂腐的父親。
“你父親爲什麼要如此堅持？他和賀家有什麼淵源嗎？”
方怡哭著搖頭：“父親，虧欠了賀家。因爲父親，當初，賀文傑的母親本來還有一個女兒，卻因爲難產，胎死腹中。父親一直爲這件事內疚，這才逼著我，嫁去賀家，這輩子都不得反悔。”
雲依一怔，上一輩，居然還有這樣的恩怨。
“賀文傑的父母知道嗎？”
方怡點點頭，曲雲依這下全明白了。
賀家夫婦的確隨和，可是，他們看著方怡，大概是像看仇人一樣，又怎麼可能維護她？
怪不得，兒子在外胡作非爲，他們不聞不問，就跟不知道一樣。兒媳婦重傷住院，他們也不曾露過面。看來，是對方怡心懷恨意，纔會如此。
“你父親怎麼會這麼糊塗？他難道就不想想你以後的幸福嗎？生孩子是命數，和他有什麼關係？就算當初他有過失，也不該拿你一輩子的幸福作爲犧牲品。你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
曲雲依才見過這樣的父親，她還以爲，每個父親都是疼愛女兒的，不想，還會有像方怡父親如此自私的人。
“這些都不重要了，他人都去世三年了。我留在賀家，如果能換他平安，犧牲我這輩子的幸福，也不算什麼。我不想墨羽因爲我有任何閃失！”
“不過是幾句話，你何必這麼當真？現在不都信奉唯物主義嗎？這些話，說過就算了，只是讓已故的人安心，你難道真要爲了這麼一句話，死守在賀家一輩子，直到自己斷氣？”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我不能拿墨羽的生命開玩笑。如果他有什麼不測，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自己。你們別再勸我了，我心意已決，等傷好了，我會回賀家。你們就當，什麼都不知道，該怎麼過，就怎麼過吧！”
雲依嘆了口氣，這件事，真是個死結。方怡固執，怎麼才能讓她順從自己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