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請喝茶。”
黎秦落只看了秦鬱川一眼，就垂眸端著茶放到他跟前。然後又往蘇子悅面前放了一杯，給秦子西面前放了杯果汁，就轉身出去了。
秦子西看了兩個大人一眼，端起面前的果汁小口小口的喝著。一雙眼睛看一下蘇子悅，又看一下秦鬱川。最後又落到秦正身上。
蘇子悅不意外的又在秦正面上看見了古怪的神情。
這倒是讓蘇子悅有些好奇了。
她的兒子，到底是長得奇怪了還是怎麼了？居然讓秦正這種在貴族家庭裡待了幾十年的風度涵養都極佳的老管家幾度失色。
她只是注視了秦正幾秒。就收回了目光，就這個疑問壓在了心底。
蘇子悅率先開口打破了一室寂靜：“外公昨晚睡得好嗎？”
她的辦公室雖然很大。可是秦鬱川出行帶的人也並不少，只是他不開口說話，其它人也不說話，近十來個人的空間裡，在她開口說話之後，竟是安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也能聽見。
“人年紀大了，也沒幾年活頭。睡得好不好也沒什麼打緊的。”秦鬱川說這話，顯然是故意刺蘇子悅的。
蘇子悅也不生氣，泰然自若的說：“外公的氣色很不錯。必然是福壽延年的。更何況，外公身邊有秦蕪這麼好的醫生在。”
秦蕪。這名字乍然提起來，還真是有些陌生。
只不過，秦鬱川不陌生就行了。
她的話音纔剛落下，秦鬱川握著茶杯的手驀的一緊，面色陰鷙的盯著蘇子悅，隨即冷笑一聲：“年輕人的記性倒是好，當年你和秦蕪不過是在同一屋檐下待了幾天而已，你到現在還記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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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記得，我對秦醫生的印象很深呢。”蘇子悅淡淡的笑開來，那語氣，彷彿真的只是和秦鬱川在提起一個無關緊要的舊人。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底對秦蕪這個人的感覺有些難言。
當年，要不是秦蕪對秦慕沉隱瞞了她的身體情況，那麼她也不可能和秦慕沉分離那兩年，而秦子西可能也不會受那樣的苦。
秦蕪當時要是沒有隱瞞她的身體情況，那麼秦慕沉和她也勢必會提早知道她懷孕的事。
如果提早就知道自己懷孕，有所防禦之後，也不會再有後來的那些事。
很多時候，一個人將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也不過是因爲無知和輕忽。
秦蕪看起來也並沒有犯下大錯，可是，她卻是那件事當中最重要的一個推手。
沒有她做推手，顧含煙要安排後面的事，也沒有那麼容易。
而此時，她和秦鬱川提起秦蕪，也是有原因的。
秦鬱川一生自負，一直亡圖控制秦慕沉。
可是，十幾年來他都沒有達到自己的意圖，對於這一點，他心裡有多憋屈，蘇子悅是可以猜測到一些的。
而秦蕪雖然只是向秦慕沉隱瞞了她的檢查情況異常，卻也是聽信了顧含煙的話，而顧含煙……差點害死了秦鬱川。
一個一生自負的人，臨到頭差點被自己身邊的人害死，這還真是件諷刺的事。
而且，還害得秦慕沉差點和他絕裂。
偏偏，顧含煙又從墨格溫城堡消失了。
每次提起這件事，秦鬱川的心裡應該都不是很痛快吧。
她可不是善男信女，在有些事情上，她的心思是很狹隘的。
她和秦鬱川保持著面上的和平，也不過是因爲秦慕沉。
“哼。”秦鬱川只是冷哼了一聲，並沒有再說話的打算。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再次出聲道：“你這家公司，一年有多少盈利？”
這語氣，是等著嘲笑她沒有秦慕沉賺得多嗎？
她不知道要說秦鬱川什麼好。
蘇子悅抿了一口茶水，狀似思考了一下，才緩緩出聲：“和lk集團相比，我這家公司的確不算什麼，但好在秦慕沉他並不需要一個富有的妻子來爲他錦上添花。”
“你懂男人嗎？”秦鬱川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讓蘇子悅摸不著頭腦的話。
蘇子悅覺得這次再見到的秦顧川，和以前見到的有些不一樣。
人真的是越老越糊塗嗎？
一把年紀了，居然來問她這個小姑娘，瞭解男人嗎？
蘇子悅沉默以對。
她又想到秦子西還在身旁，轉頭看了一眼，卻發現秦子西已經開始打瞌睡了，小腦袋正一點一點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好笑，又讓人憐惜不已。
蘇子悅伸手將他抱了過來，抱在自己的懷裡，輕輕的撫著他的背。
秦鬱川從頭到尾將秦子西當透明的，也沒在意蘇子悅的舉動，又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你以爲你看到的就是秦慕沉的全部嗎？他身上留著秦家人的血，我比任何人都更瞭解他，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我的做法都是對的，你看，他的母親就是很好的例子，秦黎年輕的時候，和秦慕沉一模一樣，可她的下場呢？被自己的愚蠢害死了。”
這是她第一次在秦鬱川口中聽到秦黎的名字。
可是，秦鬱川的語氣卻並不是一個父親回憶起自己去世了的女兒的語氣，那語氣反而像是在說自己餵養的一隻小寵物有多麼的聰明，但最後卻因爲掙脫出了籠子死於非命一般惋惜，其中還夾雜著某種不屑。
蘇子悅握了握拳頭，復而又鬆開。
她面上的平靜神色已經不在，她冷下臉：“外公，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軌跡，我不知道去掌握別人的生命軌跡有什麼好的，但你似乎以此爲目標，並且引以爲傲，總想著掌控別人的人生，你卻不知道自己的人生過得有多糟糕。”
“蘇子悅，你這是什麼意思！”秦鬱川猛的拍了下桌子，顯然異常的生氣。
蘇子悅感覺到懷裡的秦子西不安的動了動，她便有些後悔自己剛剛說過的那些話。
主要是，這些話激怒了秦鬱川，他一發火，會打擾到秦子西睡覺。
蘇子悅抿了抿脣，平靜的出聲：“你除了一心想著掌控別人的人生，還想過什麼？如果你真的關心你的女兒，她會願意一直待在z國而一直不回去？如果你真當秦慕沉是自己的外孫，爲什麼你們的關係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你身邊對你好的人，無非都是和你有僱傭關係的傭人，或者就是因爲你的身份，我認爲一個人活到這種程度，是件不幸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