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蘇子悅靠在車窗上，路燈從車窗外射進(jìn)來。打在她蒼白臉上，整個人看起來無比疲憊。
秦慕沉看了她一眼，並沒有說話，只是專心開著車。到了公寓樓下，兩人一前一後的進(jìn)下了車。
直到進(jìn)了房間。蘇子悅往沙發(fā)上一坐，就像是失魂了一般。
秦慕沉將她的反應(yīng)默默的看在眼底。換了身衣服出來，見她還呆呆的坐在沙發(fā)上沒有動過。便走到她對面坐了下來。
“晚飯還沒有吃，你想吃什麼？”
他的聲音輕而溫和，好像永遠(yuǎn)都不會發(fā)脾氣似的。
蘇子悅擡眼看他，滿眼的茫然和無措：“我想吃爆炒牛肉，很辣很辣的那種。”
“你現(xiàn)在不可以吃辛辣食物。”他伸手輕撫了一下她頭頂?shù)募啿迹骸耙驙?wèi)你頭上還有傷，你得等到傷好了才能吃。”
“哦，那隨便吃什麼都好。”蘇子悅蜷縮著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纖瘦的身子蜷成小小的一團(tuán)。
秦慕沉略一思索，領(lǐng)會到了什麼。伸手將她拉起來：“我現(xiàn)在去做飯。你過來幫我，我們就可以早點吃飯了。”
蘇子悅點頭：“好。”
兩人進(jìn)了廚房。
秦慕沉讓蘇子悅拿菜。她就拿菜，讓她拿盤子她就拿盤子。
完全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秦慕沉擡眼看她有些呆滯的樣子，溫聲道：“給我一個盤子，洗乾淨(jìng)，用毛巾擦乾。”
“哦。”蘇子悅應(yīng)了一聲，踮起腳尖去碗櫃裡拿盤子。
秦慕沉切好一根蘿蔔，就看見她著腳尖拿艱難的去拿盤子，向前踏了半步走到她身後，長手一伸就拿出一個盤子。
然後遞到她手上：“洗乾淨(jìng)給我。”
蘇子悅點頭，伸手就要接過他手裡的盤子。
秦慕沉動了動手臂，向來深邃的眼裡浮現(xiàn)出一絲戲謔：“你親我一下，我就給你。”
“你……”蘇子悅愣了愣，然後瞇了瞇眼，擡腳就往他腳上狠狠的踩：“好啊，這就親你。”
秦慕沉疼得冷嘶了一聲，將盤子隨手一放，一手抵在她身後的碗櫃上，偏頭就咬住了她的脣。
……
秦慕沉做了兩菜一湯，都很清淡，但花了比平常多一半的時間。
兩人在餐桌前面對面坐了下來。
秦慕沉是真的有些餓了，他飲食一向規(guī)律，今天已經(jīng)很晚了。
“嚐嚐這個。”秦慕沉突然夾了一塊胡蘿蔔到蘇子悅的碗裡。
蘇子悅看也不看就塞進(jìn)了嘴裡，然後“噗”的一聲吐了出來，瞪著眼看向秦慕沉：“你爲(wèi)什麼給我夾胡蘿蔔！”
她最討厭胡蘿蔔了。
秦慕沉搖了搖頭：“吃胡蘿蔔對眼睛好啊。”
“我眼睛好得很。”蘇子悅撇了撇嘴，繼續(xù)吃飯。
不過這一次吃得快了一點，也多了一點。
吃完飯，秦慕沉沒讓她洗碗，讓她先去洗澡。
三十分鐘後，蘇子悅從浴室裡洗漱完畢出來，秦慕沉好剛關(guān)了廚房那邊的燈走了過來。
蘇子悅突然覺得這房子拆成這樣好像不太方便，總覺得怪怪的。
而拆了她房子的罪魁禍?zhǔn)滓呀?jīng)進(jìn)浴室去了。
……
半夜，秦慕沉是被蘇子悅的哭聲吵醒的。
最開始只是一兩聲小小的抽泣，到後面就是嗚嗚咽咽連續(xù)不斷的哭聲。
秦慕沉伸手要去開燈，到中途又把手收到了回來，似是想到了什麼。
“蘇子悅。”他伸手拍了拍蘇子悅的肩膀。
兩個人在一起睡了這麼久，其實都只是單純的蓋著被子睡覺，什麼都沒做，除了那天晚上他故意逗她，讓她用手幫他解決。
蘇子悅還是在哭，秦慕沉不得不用力推了她一下，卻不小心碰到了她頭上的傷口，讓她疼得醒了過來。
蘇子悅止住哭聲，房間裡漆黑一片，但她能感覺到一旁註視著她的那雙眼睛。
拉了拉被子，她換了一個不會碰到自己傷口的姿勢：“對不起，吵醒你了。”
秦慕沉沒有什麼情緒的聲音自黑暗中響起：“這可不像你，動不動就道歉，柔柔弱弱的像個小兔子。”
蘇子悅被他說成小兔子也不出聲，安靜下來像是要睡著了。
秦慕沉出聲打破寂靜：“你既然不相信我，爲(wèi)什麼又願意跟我走。”
“我沒有不相信你。”
她只是不相信秦慕沉能在蘇家有意隱瞞的情況之下，還能查到她父親所在的那所監(jiān)獄。
“那你爲(wèi)什麼什麼都不告訴我。”秦慕沉一語戳中她內(nèi)心最隱秘的地方，蘇子悅無法反駁。
秦慕沉微微收緊了拳頭，等她的迴應(yīng)。
蘇子悅在黑暗中咬緊了脣，關(guān)於父親，她從來沒和別人談起過。
可能是黑夜讓人孤獨(dú)脆弱，所以她也有了想要傾訴的欲、望。
蘇子悅輕聲開口：“我爸爸是個很溫和的人，我一直不相信他會做那種事情，而且他很愛我媽媽，雖然我並沒有見到過我媽媽。”
細(xì)細(xì)的嗓音在黑夜裡散開，其中隱含的脆弱無處遁形。
不知道是不是被蘇子悅的情緒影響，抑或是覺得話題太過沉重，秦慕沉的聲音裡彷彿也壓抑著某種和蘇子悅相似的情緒：“你爸爸是犯了什麼事？”
“失手致人死亡。”
蘇子悅只用簡單的六個字概括，但是她殘存的記憶裡，別人對於父親入獄的事有著更豐富的解釋。
“他們說我爸爸見色起意，想要對那個阿姨不軌，結(jié)果那個阿姨反抗他，在和我爸爸爭執(zhí)的時候，摔死了……”
蘇子悅頓了頓，艱難的接著說：“可我爸爸那麼愛我媽媽，他性格溫和，不會做那種事……”
“你那年幾歲？”
“九歲。”因爲(wèi)年紀(jì)太小，所以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父親送進(jìn)監(jiān)獄。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只期待父親能夠出來和她重聚，至於翻案，她想都沒想過。
良久，秦慕沉的聲音幽幽的傳來：“你那時候才九歲，你確信你的判斷是正確的嗎？”
蘇子悅聲音篤定：“我確信。”
然後，兩人再沒有出聲說話。
可能是因爲(wèi)把心裡藏了多年的秘密傾吐而出的原因，蘇子悅躺在牀上聞著身旁人好聞的氣息，沒多大會兒就睡了過去。
然而，秦慕沉卻在此時翻身下牀，拿著手機(jī)走到離牀最遠(yuǎn)的窗前，撥通了一個電話。
“把蘇意之以前的事再查一遍，我懷疑之前的那些東西是故意有人引導(dǎo)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