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59 你真是一個大混蛋

風雪中，兩個人緊緊的抱在一起。阮綿綿這一天的疲憊，負累，鬱結，飢寒帶來的種種難受，在這一刻都得到了緩解，得到了救贖。

只是偎著應雋邦，偎著他冰冷的胸膛，她都彷彿找到了天堂。閉了閉眼睛，好像之前的那些埋怨，此時都不作數了，她只想好好的，感受他。

應雋邦手中的電筒，在地上將兩人圈出一圈影子。遠處，依稀傳來幾聲叫喚聲。應雋邦往那邊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阮綿綿。

“走吧。”山上還有其它人在找，而他爲什麼能找到這裡，一半是運氣，一半是直覺：“我帶你下山。”

“好。”阮綿綿試圖站了起來。可是腳上的傷在此時開始發作，她腳下一軟，完全沒有力氣，眼看就要跌倒在地，應雋邦及時扶住了她：“你怎麼了？”

“腳崴了。”阮綿綿吸了吸鼻子：“疼得厲害，所以纔沒辦法走。”

如果她腳沒有受傷，她自己也會努力想辦法離開這一片冰天雪地的鬼地方。

應雋邦看了她一眼，突然將手電塞進了她懷裡，然後欠下身去：“上來。”

“……”阮綿綿不說話，也不動，只是看著他。她不知道這裡離山下有多遠，可是她今天穿了這麼多衣服，整個人看著都又笨重，又僵硬，這邊環境又不好，他還要揹著自己走？

“上來。”應雋邦又說了一句，半蹲下的身體等著阮綿綿上他的背。阮綿綿看著他。這個角度去看，他的背影高大，結實，充滿了力量。

她眨了眨眼睛，將那陣想哭的情緒壓下去，雙手一攀，趴上了他的背。

他的大手將她的身體往上掂了掂，這纔開始往山下走。這邊是滑雪區，那個雪自然是不薄的，厚厚的積雪，已經沒過了應雋邦的小腿，他深一腳，淺一腳，艱難的走著。

阮綿綿趴在他肩膀上，風很大，她感覺得到每次風吹過來時，她都被風吹得要往後倒，應雋邦卻穩住了自己的身體，也穩住了她。

腳步向前，手上的手電光芒照在了兩個人的身後，拉出一道長長的影子。

“……”阮綿綿感受著他的心路，還有呼吸，他每走一步時的吃力，揹著她重量產生的壓力。她都替他覺得累。她一面欣喜於他這種疲憊，是因爲她而產生的，一面又爲他這種疲憊而心疼。

真正的心疼。

她想起了很久以前，她在樓梯間崴傷了腳，也是他這樣揹著自己，一步一步的下樓。

這個場景跟當時的情形重疊了。當時他的背就如他的人一樣，帶給了她巨大的安全感。在當時，她絕對不會想到，有一天，她會跟應雋邦發展成現在這樣的關係。

風雪不停，坡度又大，他揹著自己是真的吃力。阮綿綿趴在他的肩膀上，有一瞬間想讓他放自己下來，只是她剛剛生出這個念頭，那個男人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別動。”

她只是覺得他這樣太累，太辛苦，而她不想把自己的重量都壓在他身上。如果可以，他扶著自己走，也是一樣的。

“我，我很重的。”她看著瘦，可是體重卻不輕。更不要說今天穿了這麼多衣服，內又包得像顆球：“要不，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她的手撐在他的背上，似乎是想下來，他卻將她的身體扣得更緊：“說了別動。”

她的重量，他還沒有看在眼裡。之所以走得慢，不過是因爲現在天氣確實是不好。風颳在臉上，吹得人很不舒服。這種跟南方完全不一樣的風颳得人臉上像是刀子割一樣。不光是阮綿綿，應雋邦其實也不喜歡這種極端的天氣。

可是在這個時候，他更要給她信心。讓她相信，他們一定會走出去。

他的手厚實有力，隔著手套跟層層衣服，她幾乎都可以感覺到他掌心的熱度。前面好像踩到什麼，應雋邦的身體虛晃了兩下，差一點就要摔倒。

“放我下來。”阮綿綿真的急了。應雋邦卻在最快的時間裡，將自己的身體穩住，重新將她扶正，背好。

也不說話，依然邁著步子往前走。阮綿綿看著他的背影，第一次覺得，眼前的應雋邦是如此的高大，如此的穩住，讓人想要依靠。而他也確實是可以讓自己依靠的，拋開他個性上的一些小問題不說。

想到之前兩個人還在冷戰，現在卻又這樣相依爲命。這種感覺真的是太奇妙了。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就這樣消沉。她應該想點開心的，高興的事。

可是風雪吹在臉上，她的腦子想不到一點開心的事。反倒是這樣一番折騰，現在又放鬆下來，她發現自己竟然又一次開始困了起來，越來越想睡了。

她並不知道，此時吹了幾個小時冷風，又困在雪地裡大半天的自己已經開始發燒了。她只是困，累，還有想睡覺。

她想不到開心的事，迷迷糊糊想的全是那天應雋邦甩自己臉色走掉的情形，她的氣息慢慢變得混沌了起來。出口的聲音明明已經疲憊不堪，卻又透出幾分生氣。

“應雋邦，你其實是一個混蛋。”她突兀的開口，感覺揹著她的人，腳步頓了一下。她也不管，頭腦有些發暈，這樣的暈沉讓她把心裡想說的話，就這樣直接說出來了。

“應雋邦，你真的是一個大混蛋，完完全全的混蛋。”

第一句罵開了，後面的話就容易得多了。阮綿綿想著這幾天應雋邦做的事，這些事情，就算是她昏迷不醒，也不會忘記掉的：“就算有同事在又怎麼樣？人家不過是想跟你合個影。又有什麼呢？你不願意就算了，犯得著甩著臉走人嗎？”

他知不知道旁觀的同事會怎麼想？笑她們想勾上老闆卻失敗了？笑他們不自量力，想拍老闆的馬屁？不管是哪一種，阮綿綿都不喜歡聽到這樣的話。

應雋邦只聽了兩句，就揹著她繼續了。他腳步不停，阮綿綿的話也不停。

“你突然出現，是給了我很大的驚喜，可是你也沒有必要把初然趕走啊？那個房間可是我跟初然先來的。”

“還有，你是老闆，你不在意，你可以大大方方的在員工面前承認你跟我戀愛，可是我不行。”阮綿綿的頭更昏了。目光看著黑暗中的路，那一片白茫茫的雪景，讓她感覺這條路似乎是沒有盡頭一樣。

“我還有好多事沒做完，我想成爲一個優秀的廣告人，我不想這麼早就讓我們的關係攤在陽光下。我不想讓別人說我得到的成績是因爲你的關係。你明不明白？”

如果他住在她的房間裡，讓同事看到了，會說什麼？

沉默，應雋邦腳步不停，耳朵卻將她的話給聽進去了。阮綿綿呼出來的氣息，就在他的頸邊。那灼熱的氣息，在這樣冰冷的天氣一樣被風吹冷，他甚至也沒有注意到，她身體的溫度，不比平時。

“還有，你在乎我，吃醋，我很高興，可是我很討厭你一直這樣。”阮綿綿已經很想睡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她只是憑著本能，把她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罷了。

“我弟弟，李擎風，你都是這樣，還有這次也是這樣。”每次每次都要向他解釋，其實她也很累的好不好？更不要說她跟那些男人，根本不骨什麼。

“你老是這樣。老是這樣。”聲音輕了下去，聽著遠處的呼喚聲好像又近了一些，阮綿綿的心又放鬆了一些，原來攀著他頸項的手已經開始無力了：“每次發生什麼事，你就只知道不問緣由定我的罪。就知道一個勁地抓著人家做做做。你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應雋邦這次的腳步又停了一下，感受著懷裡的人似乎是要哭一般，他有些無奈，輕輕的嘆了口氣，想出口的話卻被冷風吹散在風裡。

“應雋邦。”真暈，頭好暈，好睏，她想睡了。阮綿綿努力地吸了吸鼻子，讓自己清醒，只是現在她又不是剛纔了，她可以放鬆的睡去，昏迷之前最後一句話是：“下次你要是再這樣對我，我就不理你了。”

“再也不理你了——”阮綿綿說完這句，臉貼著他的頸項，放任自己沉沉睡去。

應雋邦揹著她，沒有感受到背上的已經睡著。狹長的眸，微微瞇起，看著前方白茫茫的大雪。

他將她的身體掂了掂，又往上託了託。出口的聲音，很輕，很輕。

“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