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老太太聽說寶箱出嫁，當(dāng)然開心得不行。一疊聲地說明天也要去觀禮。駱嫣告訴她，寶箱認(rèn)了馮老闆夫妻做義父義母……
“這樣好，這樣他們失了女兒又得個女兒，馮天壘再娶，他們的心裡也容易接受些。”老太太這時倒是一點(diǎn)也不糊塗。說起名字了，一個字都不叫錯。
“老太太身子越發(fā)地好了！腰膝僵硬的毛病，只要找小華大夫開些滋補(bǔ)氣血的藥，應(yīng)該就好了。”駱嫣邊說邊讓人拿筆記下地址遞給燕嬤嬤。
“這一家奴婢知道在哪，原來那個小徒弟也會看病呀！”
“是呀，當(dāng)初榮玘的病也是在那看好的。我姐姐的毛病也是找小華大夫瞧的……”正說著，金釵急聲稟道：“四爺四奶奶來看老太太了。”話音未落榮玨已經(jīng)撩了珠簾進(jìn)來了。
屋裡的人齊齊收聲望向他們，榮玨冷俊的臉上罩著一層霜?dú)狻Ｃ狭罱蹍s是滿面焦急。兩人給老太太匆匆見了禮。便不管不顧還有外人在場，孟令桔便開口了，“孫媳婦本不該大晚上的來打攪?yán)咸墒鞘玛P(guān)人命，不得不來求老太太援手。”
孟令桔說著說著就帶了淚，雖模樣平淡，卻也顯得楚楚憐人。
“這話是怎麼說的呢！我一個老太婆還能援什麼手呀，我這手都拎不得二兩重的東西，走兩步都顯困難呢！”老太太顯然是不想插手任何事。永祿樓的煩心事還少麼，這會子又要關(guān)乎人命了，還不知孟令桔是不是又打罵了哪個奴婢，害人上吊跳河的。
孟令桔把青鸞賣去煙花巷，老太太多少知道些情況，可也不好去攬永祿樓的事，怪只怪青鸞人緣差，在榮府沒有一個幫她說話的人。更不該去勾搭榮玨……
老太太說完嘆了一聲，又打個哈欠，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讓孟令桔有事說完就趕緊走吧，她要休息了。
駱嫣坐不住了，挽著榮玘起身走到老太太跟前告辭。
“嗯，去吧去吧！嫣兒可說過見天來看我的，不許蒙我啊！”
駱嫣笑著連連點(diǎn)點(diǎn)頭，“哪敢蒙老太太呢，老太太眼裡跟明鏡似的。”老太太怔了一下，讓駱嫣走上前去，攏著她的額發(fā)，“奇怪，你的胭脂記呢？怎麼不見了？”
駱嫣下意識地摸了摸額邊，這纔想起已經(jīng)適應(yīng)了沒有胭脂記的形象，這會子提起，還倒新鮮了呢。當(dāng)然了，除了老太太時時惦記著她的胭脂記，人人都只覺駱嫣變得更美了，哪裡還會想起那一點(diǎn)紅記。
“這可怎麼得了噢！嫣兒的妃子記沒了，咱們榮家的封冊王爺還有什麼指望喲！”榮老太太悲泣起來。
駱嫣一時怔住了，榮玘站在她身旁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任由老太太發(fā)泄。
“什麼妃子記，我看是倒黴記吧！”榮玨冰冷的聲音讓屋裡頓時冰凍了一樣。老太太止了悲泣望著他，孟令桔也望著他。
榮玨冷笑兩聲，冷厲的眼神似要把駱嫣刺穿。
“自從她嫁進(jìn)榮家，咱們哪有一天好日子過了？我爹兩次被罷官又抄家；大伯自請俸祿，還不是因爲(wèi)在官場混不下去了；大哥榮瑞更是身陷牢獄之災(zāi)；就連大姐也失心瘋似的與妾室爭風(fēng)殺人；麗娘和嬌娘更不用說了，明明可以進(jìn)宮封妃受恩，現(xiàn)在卻淪爲(wèi)皇子殿前的侍妾！”
“這些若還不算，那再說說她嫁給三哥，三哥可得了一天好了麼？沐熙園子燒沒了不說，好不容易三哥不傻了，要求功名了吧，她又讓他去巴結(jié)皇子，害得落入異邦又成了傻子！”
榮玨說得痛快淋漓。可把老太太給聽傻了，老太太哪受得了這一頓搶白啊！榮玘又傻了！一直以來榮嬌娘是她的指望，榮嬌娘和榮麗娘雙雙入宮，本以爲(wèi)榮家怎地也能出一位妃嬪，這會才知道全部的指望都落了空……
“哎喲我的老天爺啊！”老太太呼喊一聲暈了過去。駱嫣和燕嬤嬤趕緊去拍她的前心後背。
孟令桔本來涕淚交流地想請動老太太救命，這會卻發(fā)生了大逆轉(zhuǎn)，老太太只怕命在旦夕了。她只好起身，怨怒地看了榮玨一眼。榮玨看她的眼神更加怨毒。
“老太太快喝口苦茶。”燕嬤嬤用銀匙送去老太太嘴裡，老太太終於醒了。長嘆了一聲，“都是命啊！怨不得別人。都是自己造的，誰心裡都清楚！”
孟令桔一見有戲，又巴巴地湊了上來。厚脣咬出了牙印，還是忍不住道：“老太太，求求您了，您和史大人的祖母是金蘭姐妹，只要您出面，求史大人放過我堂姐，我堂姐這條命就有救了。”
燕嬤嬤看不下去了，每次榮玨和孟令桔過來見老太太，就沒有不是因爲(wèi)事的。沒有一回是來讓老太太開心的。“四爺四奶奶先回去吧，老太太都這樣子了，哪還有身子攬事。”
駱嫣這算聽明白了，原來是孟令梅新嫁，就惹知府大人發(fā)火了，可夫妻之間再大的矛盾，也不至於拼上性命啊！
“讓她說！”老太太見孟令桔眼裡的執(zhí)著，想必不給她個回覆她是不甘心的。“什麼史大人史大人的，我一個老太婆知道什麼史大人！”
“就是史寧，他祖母史老太太，閨名叫周美香。老太太肯定記得。”孟令桔熱切的眼神定在老太太的眼上。
“都好多年不來往了。到底是什麼情況呀，你堂姐怎麼惹上知府大人了？”
“堂姐爲(wèi)人老實(shí)，肯定不會做出傷風(fēng)敗俗的事！”孟令桔憤憤地樣子，她爲(wèi)孟令梅抱不平。明明是史寧續(xù)絃再娶，親自到孟家提親，一夜洞房後，卻找碴說孟令梅不是處子之身，與野男人有染。
史寧下手狠辣，把孟令梅吊在牀頂屋染上用馬鞭暴抽，不給吃喝，又不許下人近前。若不是孟令梅隨嫁的小丫頭腿腳跑得快來報(bào)信，只怕孟令梅到時怎麼死的他們都不知道。
“懷疑你堂姐不貞？有野男人？”榮老太太重複一句。榮玨的神情起了不自然。駱嫣望在眼裡就覺奇怪。榮玘似乎也發(fā)現(xiàn)了榮玨的異樣，與駱嫣交換了一下眼神。
“我堂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這些年來，除了去年春天來咱們榮府參加過一次花會，便是今年春節(jié)來探我。她哪裡會失貞，怎麼可能有野男人！請老太太去說和說和，救我堂姐出來。那個史寧爲(wèi)人陰沉，行事從來不顧後果。根本沒人勸得了他，昨兒我叔叔上門去，他竟然不見……也只有他祖母的話還能聽得幾句。”
榮老太太答應(yīng)去試試。“只怕晚一步，我堂姐的性命都堪憂。”
“我明兒一早就去，你到時來翠苑找我。這總該放心了吧！”榮老太太不想再說，扶著燕嬤嬤進(jìn)了內(nèi)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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